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第38章,仰望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雄赳赳,跟着電視機裡前奏哈哈,红幡黑字“中國人”。“龍”占满整个屏。节拍振奋。
他站中位,向前跨一步,唱:五千年的风和雨啊藏了多少梦。
文课右侧跨一步,:黄色的脸黑色的眼不变是笑容。
文同左侧迈出:八千里山川河岳像是一首歌。
三人合唱:
不论是来自何方将去向何处,
一样的泪一样的痛,
曾经的苦难我们留在心中,
一样的血一样的种,
未来还有梦我们一起开拓,
手牵着手不分你我昂首向前走,
让世界知道我们都是中国人。
她不知道天王巨星是怎样的风采,她没亲临现场。她看到他,那么闪耀,一点头一转眸,都是温柔,都是风度,都是星光,他和她,迎来了他们的一九九八,她十二,他十六,她马上十周半,他快要十五周岁,她还是小丫头,他已有巍巍男人风,她坐在小板凳上,把他仰望,他就是巨星,刘德华在电视机里白袍甩起,他,她的哥哥,手起袍落,他是钻天的小白杨,他肩上挑起的是中华民族的脊梁,挺拔,向上,不屈。仰望,看看他们意气风发,跟着节奏摇摆头,双手拄腮,被扯起来,这人!他说,“手牵着手不分你我昂首向前走”,和着电视里mv,牵手,摇摆。
我聽的第一场演唱会,主角,是你,唱的是《中國人》。你天生好嗓音,姨姨唱得好,你唱得更好,铿锵如玉石琅珰。我是你第一批粉丝,永远的追随者,有谁能从两岁半更远的记忆里把你追逐,这纠缠是不死不休,死亦不休,谁能上穷碧落下黄泉把你想念。我。岁岁华年,追逐你身影的我的眼,你早已发现,是否?是否,是否体会哪怕一丝执念。
文课文同,热血沸腾,仿如经历一场巡回演出,脸上都是新绽的笑容。钟艾朗,扛着她肩,她走路总是扛着肩、撞他肩,此时,他笑,扛她肩,俩人,相依的钟摆,你碰我肩,我碰你肩。
二舅家的彩电前,他们摇摆的景年。
她还在睡,斜倚厚被子上,薄被子搭身上,呼吸平和,懒懒的暖暖的。看电视看困了她,眼皮几乎粘在一起,打哈欠,倚他手臂,蹭蹭脸,如果是夏天,他会任她这样倚着小眠,可这是冬天,她穿得圆圆满满熊熊滚滚的厚宝宝,怕冷的小家伙,他叫青烟,小声唤着,叫她去里屋睡,她摇头,这是舅舅家,不是姥姥家,又没有她的床,他哄她,抱她过去,迷迷糊糊,她斜倚他的厚棉被,和衣而睡,肩头披搭脚被,一放倒,就呼呼呼呼,鼻孔里喷气热热,呼吸都是甜腻都是满意,安心得像个团团的小猫。
之后,他们在外面看电视,玩扑克,玩着,其他人就踅摸到外面去了,钟艾朗在电视机前,打了打哈欠,整天玩乐、看电视一点儿不清闲呢。电视机关掉。撩帘,她还在睡。
这么睡下去,晚上就熬夜吧,肯定不困了。想叫醒她,怕她这时睡多了晚上不眠,叫醒她,又恐搅她好眠。她睡起来还是小孩儿模样,十几年一个模样,小嘴一点点,鼻唇沟沟,唇峰突显,唇小,不到他拇指的一半长短,两腮坨圆圆,一字眉眼,巧工夺天,不那么小却鼻如棱锥的尖,她的鼻尖,像小姨,像姥姥,她捧在手里那么一点点,这是过去多少年,他等不及她这么多年才长这么一点点,青烟,青烟,罗青烟,快点长高高,快点跟他流连人世间。
“哥哥?”青烟唤他。
终于醒了么?微笑看她,并不言语。
“哥哥?”
罗青烟往被子里钻,拢住头脸,“怎么了?”钟艾朗探身。拉下被脚。
“我这辈子第一觉醒来,就是看到你的脸。”言笑晏晏。
“嗯。”稍稍扯开呼吸。
“现在醒来,看到你,好像又一辈子过去了,好像又一辈子开始了。”
“那我们这样过了几辈子呢?”
“不知道。好多好多辈子吧?”她倚靠床头。
“不烦吗?”腰杆挺了挺,离她远了远。只手臂在被子外轻轻安放。
“跟你,不烦。”她抱着他手臂,侧身躺,把他手指一根根捋平,一个个骨节都是一个跳跃,是她的心,高高低低,跳跃。
“手还疼吗?”看她把玩,他倒觉得自己那指掌成了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不想不疼,不碰不疼。”她泛青的中指轻轻点压他,笑,却有青眉皱。
“那就不想、不碰了。”他收回自己手。
“可是有些人,不想也疼,不碰更疼。”她拽他牛仔夹克的一角,离开倚靠的棉被,挺正了脊梁,端坐床中央。离他,只有一个转头的距离。
“醒了吧?该回家了。姥姥在做晚饭了。”他挪动不得。
“哥哥!”,两手拖着,她声音忐忑,在他腰前交错,顿了顿,提气,“给我吹个曲儿吧?”
“好。”他拉开她手,却被更紧搂住。
“哥哥。为什么你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哥哥……”
回答她的是《大海》。
没拿竖笛,没带口琴,双手抱拳,松松婉就,节奏舒缓,与原唱高亢不同,每一次指尖翻飞跳跃,她眼里都是一朵朵层出不穷的指花,那美妙纤长的他的指尖,唇攒攒,神远远,喉结鼓动收敛,胸膛实如鼓面,每一次呼气吸气在小腹之间,他的声音,她好喜欢,不刺耳,不刺不尖,沉沉缓缓,淌淌水流润润圆圆。只是,大海好悲伤好悲伤……
他反复吹了好多遍好多遍,没看她一眼,只要垂一垂首,她就在大腿边……罗青烟抱他腰间,耳朵里都是他后背心传来心跳,一种他的心跳一种他的曲儿,两者相间,交错,想看他的脸,搂着搂着,歪在大腿边,明明她就枕着他大腿边,那么遥远,怎会那么遥远,她仰望他,唇,眼,喉结,遥遥的,远过天,不放,不放他,她枕他大腿间。
薅出深入衣装的手,小腹还在颤抖,近乎恨地,他站起身。她手指肚就在他肚脐下面一寸。游弋。罗青烟被丢开,嘴瘪瘪,眼屈屈的。不忍心,终究不能就此离去,喉咙咽咽气,是气还是欲……坐下来。扳正她,很认真很认真,眼里都是严肃:“烟儿,青烟……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保护自己。不管是哥哥还是任何别个,首先都是男人,懂吗?”
“不懂。”
“那你就等着男人!”他扳正她脸,几乎掐住那小下巴,“等着男人……”终究说不得重话,她眼睛红红有泪闪,他一股气血泄了全部,“乖~烟儿乖~别跟哥哥怄气好不好?”
“你在跟我生气……一会儿好好的,一会儿那么嫌弃我……”
“没有。哥哥不会,怎么会嫌弃你呢……烟儿从小就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坏人!”她捶他,他握她小拳头。
“答应我?”摸摸她耳朵,好小好薄。
“答应。答应你。”
回姥姥家的路上,她学羊叫,咩咩,他斜眼,忍俊,她就对着他咩咩,路过了羊圈好远,还咩咩,他拽她小耳朵,轻轻热热“咩~”,就像对她说“乖~”
l
耳根热热,脸热热,给他拖着,回家了。
我们从不曾旅行过,时光就在日复一日地循环中走过,但每个假期,或不期然的日子相遇你,都能不计较长短、无分今明与来生和今世,就这样看着你,与你做一些小事、小游戏、小淘气、瞎费、恶作剧,就已是我人生的旅趣,这已是旅途,我们一直在旅途,我们一直珍惜那一点点碎碎的颗粒——一丝野趣恶趣、看你是情逗你是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