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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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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儿吧?”李启风看着陈衍那双发红的眼睛。
“票买了吗?”
“买了,三张,天纵说他一会儿来。”
陈衍点点头,捧着李启风买的爆米花坐在长椅上发愣。
李启风以为他是受票房影响,安慰他:“你也别泄气,你想啊,跟你一起毕业的都还在挣扎着写电视剧按集拿稿酬呢,你能有电影上院线,已经是很高的起点了。”
“机会用一次少一次,你一次失败了,人人就都防着你,不敢用你,还不如从头来过。”他苦笑着摇头。
“至少你有经验啊!你还有才华,不像我,每天跟你们在一起都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永无出头之日了。”
陈衍歪头去看,李启风眼里一派真诚,毫不作假。
这几个月他一点点接近李启风,却发现对方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跋扈。李启风是个很单纯的人,或者说有些傻。他从小被保护得好,没见过什么脏事,喜欢写东西,也喜欢文章写得好的人。以前他喜欢韩天纵,现在又加了个陈衍。
他就像任何人学生时代都会遇见的那种善良又干净的学生,看见腌臜行径都要冲上去怒斥的。陈衍为自己对他有所图谋而愧疚,但要让他忘了过去的事也绝不可能。
韩天纵从电梯口出来,远远地跟他们打招呼。
认识李启风的同时他也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师弟。一旦走出校园到了生意场上,他师弟比谁都能交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四方宾客八面玲珑。
“师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人都要有点儿坚持不是?可大众艺术是市场决定的,不是艺术家。我们都没那个本事改变大潮,只有顺流而行才能让自己的东西被看到、被认可。”
“话说回来,投人所好本来也是我们的专业内容。”
他这才终于相信师弟真的只是为了读者和观众而写,自己以前喜欢的那个一往无前、孑然一身的师弟不过是个一厢情愿的假象。
“我还以为你从不在乎读者和观众。”他笑着对韩天纵说。
“错了,”韩天纵连连摆手,“没有作者不想要读者,如果有谁看上去不在乎,那不过是因为他们早过了把狂热摆在脸上的时候。”
陈衍回过神,韩天纵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检票口也开始检票了,排队的人寥寥无几。
他们走进电影院,在黑暗中看陈衍的第一部戏。
“这也不怪你,”韩天纵小声说,“跟市场不太契合。”
“这还不怪我?”陈衍笑,“别帮我推卸责任了。”
“我觉得剧情人物冲突都没问题吧?”李启风探着身子跟他们说话。
“当然没有,这可是我师哥写的。”韩天纵抢白道。
前面一个女孩儿回过头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别说话,三人赶紧道歉噤声。
看完电影去吃宵夜,又是接连不停地劝说。他俩都是编剧,安慰人能安慰到点子上,终于让陈衍出了口闷气。
他晚上回家齐安东不在,地上乱七八糟,一看就知道有人发过火。陈衍面无表情地把挡路的靠枕踹开,给自己清出一条去浴室的路。
家里安静得什么声也没有,他躺在床上,笔记本充电的闪光在黑暗里一亮一灭。电影票房不好,开门不利,齐安东无理取闹,脾气太差。什么什么都不顺,陈衍却失去了发泄的欲望。
也许是前几天憋得太累,今天已经麻木了。
晚上跟齐安东吵架,出门,吃饭,回家,一串下来心神俱疲,脑子都累瘫了,睡意却迟迟不来找他。他干瞪着眼,想自己的处境,像在想陌生人的事。理智告诉他路走尽了,该伤心了,却怎么也伤心不起来。
他不为失败恐慌,倒开始因为自己这个状态升起一阵迟缓而浓重的恐惧。恐惧像滴到水杯里的一点墨,慢慢把他整个人染透了。
一个没有情感触觉的人,怎么能当编剧?一个写不出五味八苦的编剧,还有什么价值?
他恐慌,却依然不伤心,这种木然让他更害怕,成了恶性循环。寂静、不安,潜入深海失去方向也不过如此。
而齐安东正在闵如峰家里,给闵如峰的女儿嫣嫣剥糖。糖纸是金色的,一展开滚出颗胖乎乎的白巧克力。
“你爸同意你吃吗?你别骗我。”糖纸一张张往下扔,迅速在垃圾篓里堆出座小山。
“不骗你,我前几天才得了诚实小红花的。”
小姑娘在桌上写作业,写两个字就盯着他手里的糖不挪眼睛。
“那也不能吃太多,牙齿蛀了可要去看医生的。拔牙,你知道不?”他用手比划了一根筷子的长度,“拿着这么长的钳子就往你嘴里伸,还有剪刀,把你的牙龈肉剪开,牙齿拔/出来,就跟你拔树那树根一样。最后给你缝上。”
“缝上?”嫣嫣把吞进嘴里的糖吐了一半出来,“怎么缝?”
“就跟你妈缝衣服一样,拿针戳。”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一根铅笔放下又拿起,最后还是把嘴里的巧克力吐在了垃圾桶里。
“诶,怎么吐了,我这儿还剥着呢,还有……我看看,还有五六颗,你不吃了?”齐安东捧着那五六颗巧克力送到嫣嫣面前。
“不不不,不吃,不吃了。”小姑娘连连摆手。
她对着作业,也没心情写,蹭了半天抬起头:“齐叔叔,我觉得我牙有点儿疼,是不是要坏了?”
齐安东心里哈哈大笑,脸上一副担忧的神色:“哎哟,这可怎么办啊,糖都吃不了啦?”
“可能吃不了了……”小孩儿嘴巴一撇,难受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怎么了,”闵如峰走过来把一碗面放桌上,“你又跟她说什么了?”
齐安东还没说话,闵如峰一低头,看见垃圾篓里堆满的糖纸,暴跳如雷。
“闵嫣!你又吃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晚上不准吃糖!”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闵嫣飞快地摆手,一指齐安东,“他给我吃的。”
小脸又一垮:“我觉得我牙吃坏了。”
“啊?牙坏了?”闵如峰急了,上前把女儿下巴一抬,“嘴巴张开。”
“啊——”
他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好像没坏啊……明天周六,刚好带你去看医生。”
他又转头问齐安东:“您又是哪儿坏了到我这儿求医来了?”
齐安东无辜地看着他。
“我说你跟个小蜜蜂似的,一交/配就被老婆赶出门,一交/配就被老婆赶出门。”
“狗屁,”齐安东镇定地说,“我是自己出来的。”
他又补充道:“没交/配。”
闵如峰大笑三声:“那你是被雌蜂淘汰了啊!”
他翻了个白眼:“你女儿还在呢,能不能闭上嘴。”
“咳咳,”闵如峰终于想起他闺女了,手往人背上一拍,“去,房间里做作业去。”
闵嫣抱了一满怀作业跑进房了,齐安东心疼地望着她瘦小的背影:“现在孩子怎么那么多作业啊,一点儿自由都没有。”
“不然呢,跟她爹和她叔叔一样当文盲啊。”
“我可不是文盲,说话别殃及无辜。”
“是是是,那你是怎么就到我这儿来了?”
“待家里没意思,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没人味儿。”
“你小情人呢?”
“看电影去了。”
“看电影都不喊你,这是要上房揭瓦啊!你不管管,还往外跑。”
“别提他了,烦。”齐安东呼哧呼哧把面吃完,长舒一口气。
王心怡从厨房出来收碗,闵如峰赶紧站起来抢她的活儿:“放着我来收。”
齐安东也跟过去添乱:“是啊嫂子,你身体不好,多休息,这些事让阿峰做就行了。”
“你也好意思说,”闵如峰瞪他一眼,“谁吃的谁也不洗。”
“阿峰,怎么跟人说话呢。”王心怡打了下他的胳膊。
齐安东在边上嘿嘿笑。
“对了,韩星又给我打电话。”闵如峰洗完碗坐到他身边。
“干嘛?”
“还是那回事呗,想认识你。”
“我就不明白了,”齐安东拿起刚才给嫣嫣剥的糖吃了一颗,“我跟他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井水不犯河水,他怎么就那么想跟我接触啊?”
“嘿,这我还真知道。今天他可算说了实话了,以前还总说没什么意图。”
“谁信啊,”齐安东嗤了一声,又塞了颗糖进嘴里,“都跟人精似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这么多年都没想着认识我,突然不停示好,没图谋才怪了。”
“是啊,把咱当傻子。”
“他想在电影行业插一脚?你直说我办不到吧,让他先把自己洗白了。”
“这倒不是。说起来我还挺能理解他,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啊?”
“他儿子死活要学艺术,他原来以为就是玩玩,结果现在小伙子好像铁了心了就是要搞电影。他打也打不动,亲儿子又不能下死手。孩子混得辛苦,不肯找他帮忙,送上门的钱都不要,想破头想到你了,就来找我帮忙搭桥。”
“哦,那好说,我也不介意多条路子。他儿子叫什么?”
齐安东不知不觉就把盘子里的巧克力吃光了,咂咂嘴:“还真挺好吃的,难怪嫣嫣总让我给她买。”
“是啊,小孩儿都喜欢这个。上次她同学过来,一下午吃了三盒。”闵如峰低头翻着手机,“等等啊,名字我忘了,我看看短信。”
“嗯。唉,这糖我上次买的,还有没拆封的吗?”
“柜子里,自己找去。”
齐安东起身翻了盒糖出来拿在手里,闵如峰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地主还从我这儿抢粮吃?”
卧室门打开了一条缝儿,嫣嫣把脑袋探出来:“都拿走都拿走!我不喜欢吃了!”
“回去!”闵如峰冲她说。
“诶翻到了,给。”他把手机递给齐安东。
齐安东瞥了一眼,脸冻得跟冰似的。
“韩天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