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一组异事录》请叫我路人

52、食髓三

　　戚息蝶搬了一个一平米的玻璃缸回来，就放在客厅的正中，下面是一个红木的方桌。戚息蝶先往里面倒了一层烂泥，玻璃上悬挂着温度计和湿度计，按着温度计与湿度计的走字来加水。戚息蝶眼皮都不眨一下，每次放水量完全一样。在芳芷看来他简直认真的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干嘛呢？”
　　戚息蝶一边继续着手上的活一边和他讲话：“测水温和湿度，这很难看出来吗？”
　　“你就不能对我好好说话吗？”
　　“不能，我不想为了和你说句话而浪费我的脑子。”
　　“随你吧。”戚息蝶对芳芷的态度也不是第一天这样，是从第一天开始就这样。接受是不可能的，但也习惯了，有个词语不是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芳芷渐渐发现，戚息蝶是只对他这样，对别人就能好好的说话。尤其是对芳兰，表现得就是个绝世好男人样，体贴、温柔、不吝啬。到他这里就完全不一样，芳芷都想到他房间里去看看他床头贴的是不是：吾日三省吾身，怼芳芷了没，怼芳芷了没，怼芳芷了没。面对外人的时候，芳芷也能感觉出来戚息蝶是装的温文尔雅，面对芳芷连装都懒得装。
　　“你要养鱼吗？”
　　“不养。”
　　“那是养花？”
　　“不养。”
　　芳芷突然觉得自己是脑子有病才和他说这些话，本来只是想催他做饭的。
　　“那你能不能先放下手中的活去做个饭？”
　　“不能。”
　　“啊！”芳芷痛苦的捂脸，但是戚息蝶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他再痛苦也只能等着戚息蝶把手头的事做完。不过说起饭，他就想起了今天的便当，说句实话，月空夜做的饭虽然比不上戚息蝶，也算可以了。
　　“月空夜是跟你学的做饭吗？感觉他做的也还可以。你们闲着无聊就会自己做饭吗？”
　　“月空夜？不对。”戚息蝶放下手中的水，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月空夜做饭给你吃了？”
　　“他干嘛要做饭给我吃？他做给叶筱云的，叶筱云还有别人做给他的。这个过程很复杂，最后是被我吃了。”
　　“你为什么要吃？”
　　“有什么为什么？”芳芷觉得他这话问的很奇怪，在芳芷看来这应该不是事件的重点，“从道义上讲我吃了是不太合适，可是从生理上讲，我没饭吃。”
　　“你没饭吃也不可以吃月空夜做的，你怎么不去吃外卖？你不是每天都吃外卖。”戚息蝶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擦了擦手进厨房做饭。
　　戚息蝶这样的表现在芳芷看来是生气了，反正芳芷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但是第二天芳芷准备上班的时候，戚息蝶把一个饭盒郑重的交到芳芷手中，三番五次的重复让他不要吃月空夜做的饭。
　　“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不许吃月空夜做的饭，他是做给叶筱云吃的。你要么吃外卖要么吃我做的，要么你就别吃，我以后连早晚饭都不做了。”
　　“我吃行了吧！”芳芷才没有兴致管戚息蝶在气什么，总之自己是被他气得不轻。有午饭是件好事，戚息蝶的厨艺是没得挑的，就是戚息蝶这劲儿劲儿的样子把芳芷的心情往下拉了不少。
　　“一定是特别的缘份，才可以一路走来变成了一家人，我多爱他几分，我多还他几分，找辛福的可能，从此不再是一个人，要处处时时想着念着的都是我们。”
　　“别唱了。”珩珝还没进屋就听到月空夜放声高歌。
　　月空夜不理他，继续唱，还唱的特别投入，身子都跟着节拍晃。
　　“你不是分手了吗？怎么还高兴的唱上这首歌了？”珩珝可还记得也就是两周前月空夜跑到他这里来喝酒，一直喝了两天，差点就把他这里的酒都喝光了，而且到现在都没给钱。
　　“分手了又怎么样？他终究是离不开我，只有我有资格留在他身边。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看上的东西什么时候失手过。今天做咕咾肉和西芹吧，都是他喜欢的。”提到中午的盒饭问题，月空夜就不唱歌了，起来催着珩珝教他做饭。
　　珩珝无奈的问他：“你就这么爱他？”
　　“他的美你又怎么会知道。”
　　“即便是你的爱只会带给他毁灭？”
　　“不。”月空夜不再嬉笑，沉静的说，“爱带来的绝不会是毁灭。他的眼中只看到了悬崖，我却看到了悬崖边缘的藤蔓。哪怕真的要坠落崖底，粉身碎骨的也会是我不是他。我以前从来都不觉得人、魔、神之间有什么区别，但是现在我特别庆幸我是个魔，这样我就有更多的能力去保护他。”
　　月空夜是铁了心的要走下去，珩珝知道即使自己劝了也没有用，除了帮帮他，珩珝也做不了别的，只希望结局是好的。
　　到中午饭点，叶筱云果然收到了传达室让他去拿快递的电话。叶筱云看向芳芷，芳芷“嗖”的把戚息蝶给他准备的盒饭拿出来。
　　“你故意的吧！”
　　芳芷赶紧摆手说：“天地良心，是戚息蝶故意的。你不想要的话，不去拿就行了呗。”
　　“我是不想去拿，可是传达室的说邮费到付，快递小哥就在那等着呢。没有地址我不能寄回去，我总不能扔了吧。”
　　“爱莫能助。”
　　叶筱云只能自己去拿，拿回来的路上果然就碰到胡雪了。
　　“你这个组员怎么总是让你去拿？”
　　“他懒，没办法。”
　　“那你怎么这么勤快？给你吧。有想吃的要提前和我说哦，如果是因为不对口而嫌弃我做的不好，我就要生气了。”胡雪笑嘻嘻把今天的便当塞进他手里。
　　胡雪走了之后叶筱云就不再装笑，满面愁容，这多出来的盒饭到底给谁去？楚生表示杨瑛日以继夜、勤学不辍，厨艺已经变成10元盒饭的水平了，拿到街上去算是可以的了，就不动叶筱云的。戚息蝶给芳芷准备的午餐更是超豪华的，三块煎和牛，旁边配着意大利面、西兰花、西红柿和玉米。为什么大家知道那三块是和牛，因为戚息蝶特地在餐盒盖上贴了纸条，着重描述了那三块牛肉。
　　楚生要羡慕死了，拍着桌子说：“你这种炫富行为是要造报应的！”
　　“假的吧。”芳芷也被吓一跳，怎么想戚息蝶都不该为了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戚息蝶能给他做午饭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居然还下血本，简直是“天理难容”。
　　芳芷和楚生都不可能吃他的便当了，叶筱云东奔西走，还真的找到了愿意要他午饭的人，传达室的警卫。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度，眼大肚子小。”
　　“是是是。”叶筱云敷衍着警卫的教诲，一边欢快的把两个便当都拿出来。胡雪给他做的是菜笋和土豆丝，月空夜做的是咕咾肉和芹菜，叶筱云就犹豫了。叶筱云好久没吃咕咾肉了，而芹菜是当初遇见月空夜时月空夜推给他的，偏偏也是他最喜欢的。叶筱云焦躁的用手指敲着桌子。那个警卫等不急了，他不挑食，但是两个盒饭里一个有肉一个没肉，警卫就伸着手去拿月空夜那份。叶筱云眼看着咕咾肉和芹菜要被拿走了，脑子里想不了那么多了，把胡雪的推出去。
　　“你先吃着，我一会儿过来把饭盒拿走。”这个盒子晚上还得还给胡雪，还不能让胡雪发现。叶筱云也觉得这样对不起胡雪，打算着晚上把自己的喜好都告诉胡雪，让她也做就行了。
　　叶筱云正往回走着，手机上来了电话，就是昨天那个不知所云的人。
　　“喂？”
　　“叶警官，我想了想，我上次是耽误了你，要交罚款还是交给你那边比较好。你工作的地址能不能给我，过几天我就去找你交罚金。”
　　叶筱云实在弄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十分诡异，搞不好也许患有什么精神疾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自己手机号的，叶筱云感觉十分不好，心里抗拒任何与这个人见面的机会。
　　“这位先生，上次的事不算什么，我们还没有出警，说不上什么耽误不耽误，只要你不再继续这样就可以了。”
　　但是那个男子却坚持说：“错在我，就算不交罚款我也希望能去道个歉，你在哪个警察局？”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真的不用来了。”
　　“我……”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声，能听见其他人的说话声，但是听不清。叶筱云叫了对方几声，对方一直没有回应，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叶筱云盯着手机屏幕上灰色的小人头像，那个人好像要对他说什么又好像只是在和他开玩笑。但是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让叶筱云不要去追究背后的事实，希望只是一场恶作剧吧。出于慎重起见，叶筱云把这个人的手机号发给了技术部的同事们，让他们查一下这个号码的主人。
　　吃过饭，芳芷在一边看叶筱云推荐的书，叶筱云吃饱了犯困，就趴在自己胳膊上睡了一觉，结果一不小心就入梦了。
　　梦中一片黑暗，有一个看不清面部的男子，全身腐烂，溃烂处露出白骨和蛆虫。男子像行尸走肉一般朝他摇晃着走进，口中呜咽着：“叶警官，我来向你道歉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叶筱云惊慌的后退，却发现自己到了一处超市中，到处摆放的都是盒饭。叶筱云认定那个男人正在后面追着他，想从超市中逃跑。找到楼梯后，出了超市又进了一个巨大的游泳馆。管中心是灰色石槽，里面没有水。石槽两侧有穿着泳衣的男女，或坐或站。叶筱云想绕过游泳池，却突然间场景变成了水中。叶筱云从水里爬出来，发现还是那个游泳馆，旁边坐着一样的人，但是石槽里面充满了水。叶筱云继续尝试穿越游泳馆，但是下一个房间又回到了满是盒饭的超市。叶筱云很焦急，不仅是无论如何都总是在游泳馆与超市之间循环，更是因为那个满身蛆虫的男人就要追上来了。
　　“叶筱云，叶筱云！”芳芷用力推醒了他。
　　叶筱云醒过来，发现自己的侧脸和手肘湿了一片。
　　芳芷说：“抱歉啊，我刚拿杯子的时候不小心洒了，流到你那边去了。”
　　“嗯。”叶筱云闷哼了一声，干脆接着桌面上的水擦了擦脸，以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怎么了？”
　　“就是做了个梦，梦见好像有人在追我，我又怎么跑都是在一个地方打转。”
　　“梦的话，有一种说法，是大脑潜意识中对清醒时接受到的各种信息的联系，毫无逻辑是正常的，你无须太在意。”
　　叶筱云木讷的点点头，起身去警卫室拿胡雪的饭盒，顺便去技术部那边看看那个人的信息查出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