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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小小的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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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景弦躺在床上,久久的回不过神,他以为如意在凉玉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在他看来的景象,却是完全相反的,从玉淳的话中,他能感觉到他对这个孩子似乎心有芥蒂,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玉淳怎么忍心让意儿去夜辰做质子,况且,这个名字,究竟是谁的,似乎也存在着一些疑问。
夜景弦翻身下床,他天快亮的时候回了房,现在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这是他留在凉玉的最后一天,明日他就要启程回绍京了。他换了件衣服就出了房门,不管剩下多少时间,他都要尽力去找他,不过还好,至少他知道了意儿在宫里。
“殿下,二皇子邀您一起游园呢。”侍卫来报。
夜景弦踟蹰,他本想今日自己一个人去找找,可是却没办法拂了盛情。
“我知道了,二皇子来了吗?”夜景弦问。
“来了,在外厅等着了。”
夜景弦来到外厅,玉瑱正坐在厅里喝着茶,见夜景弦过来,站起来道:“夜辰的茶确实比凉玉好许多。”
“过奖。”两人差不多大,又都是皇子,身份不分高低,夜景弦也就不与他客套。
“听闻三皇子明日就要回去,我看今日天气正好,想与你一同去沁园走走。”
“有劳殿下。”夜景弦回道。
“不必如此生分,我长你一岁,你就唤我瑱兄如何?”
“正合我意。”夜景弦违心的说着。
两人一同到了沁园,这里是凉玉最大的花园,里面花草种类繁多,数不胜数,即使寒冬腊月,依然有盛开的花朵,偶尔还能看见成对的鸳鸯戏水,以及闲庭信步的孔雀。
“凉玉果然品类繁多,风景优美,在此生活,要比夜辰舒心许多。”夜景弦夸赞。
“弦弟,凉玉是南夜辰是北,气候景观自然有些差距,我听闻,夜辰冬天的雪景很是壮观,这在凉玉可是看不到的。”
“瑱兄何时来夜辰,景弦一定让你赏个够。”
两人边聊边走,到了湖边,玉瑱问:“弦弟这次前来,不止是给父皇贺寿这么简单吧。”
夜景弦心思暗转,以玉瑱的能力,一定能猜到他的来意,夜景弦笑了一下,说:“什么都瞒不过你,确实,父皇临时嘱托了我,要与凉玉修百年之好,这次来,我还有一项任务,就是与陛下订立友好同盟,毕竟,东边的水野日渐强大,你我都会受到威胁。”夜景弦的这项来意是宪洪帝秘密告诉他的,他已经在前日完成了与玉淳的协约。
玉瑱抚摸着手里的玉佩,说:“弦弟,呵,非池中之物,以后的夜辰,怕是要捏在你手里了。”经过一番对话,玉瑱对夜景弦已经有了一些了解,夜景弦给他印象,是沉稳坚定的,与他自己很相似,所以他也觉得与夜景弦投缘。
“瑱兄不也一样。”夜景弦没有否认,因为他知道,对于玉瑱这样的聪明人,虚伪的敷衍是多余的。
两人走过湖边,逐渐走入一簇花丛,夜景弦忽然心中悸动,意儿!他四下张望,寻找他梦想中的身影,可是周围都是盛开的花儿,璀璨夺目,完全看不到人影。
“弦弟,你在找什么?”玉瑱问道。
夜景弦扯谎道:“我的玉佩好像掉在路上了。”
“我陪你回去找找吧。”
夜景弦想推辞,可是作为一个异国人,他也不能自己在宫里行走,正在这时,一个宦官来报说:“二殿下,皇上找您呢。”
玉瑱歉意的看了看夜景弦,说:“弦弟对不住了,父皇那边有事,我得先过去。”
如此正合了夜景弦心意,他笑笑说:“没关系,我自己找找就好。”
玉瑱点头,“让他跟着你吧。”
夜景弦知道这是宫里的规矩,也不推辞,等玉瑱走远了,就带着身边这个不认得的人向花丛深处走去,越走心里的悸动越强烈,走到一处,他停下来,对身后的人说:“在这儿等我。”
那人望望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料想不会出什么事,便也没拒绝,就停在了原地。
夜景弦拨开树丛,里面是一个小花园,他翻过低矮的篱笆,看见远处的花丛边上蹲着个小小的人儿,他身上有些尘土,脸上还有几抹泥土的痕迹,他正专注的看着牡丹上的蝴蝶,眼睛一眨也不眨。
夜景弦脚步轻轻的走近,心里已经柔的像水一样,他好想冲过去把小小的他抱进怀里,可是他怕吓到他。
“......意儿。”夜景弦不自知的唤出口。
那小人儿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倏然站起,瞪着眼睛,惊恐的望着他。
夜景弦一点点的走过来,蹲在他面前,温柔的说:“别怕,是我啊。”
可是他脸上却露出了陌生的神情,悄悄往后挪了挪小脚。
夜景弦忽然想起,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记得我,不记得那悲惨的过去,心里一丝凄惶,他很快稳住心神,这样也好,起码他不必经历那些痛苦了,忘就忘了吧。
夜景弦拉起他脏了的小手握在手中,他的小手攥成了拳头,暗示着他的害怕,夜景弦忍不住吻吻他的额头,轻声说:“不记得也没关系,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
可能是夜景弦的声音让如意渐渐放松了警惕,他松开紧绷的身体,终于说出了再次见面的第一句话。
“你是谁?”
夜景弦微笑着把他拥进怀里,“我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你是我爹爹吗?”如意歪着头,天真的问道。
“为什么......会以为我是你爹爹?”夜景弦心里奇怪,他父亲,不是玉淳吗?
“锦娘说,等我长大了,爹爹会来找我,你是吗?”如意期盼着。
夜景弦摇头,他看见如意眼中难以抑制的失望涌现出来,他不想看他难过的样子,“我不是你爹爹,但我可以给你所有的爱,比你爹爹给你的更多。”
“我不要!”如意小手用力的推他,夜景弦不为所动,依然抱着他,他站起来,如意双脚离地,害怕的搂住夜景弦的脖子,“看看,这是什么?”夜景弦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布偶,他早就买好了,一直随身带着,就等着哪天找到如意送给他。
如意看见布偶,瘪着的小嘴终于笑起来,他接过布偶,两手摆弄着,笑出了声。
“殿下,该用午膳了,殿下?”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夜景弦循声望去,竟是梦中被挡在门外的女子。夜景弦本以为那是如意的母妃,或许因为身份低位而不受待见,可是现在她对如意的称呼,却说明她只是个下人。
女子见到如意被一个不认得的人抱着,瞬间大惊,呼道:“殿下!”
如意看到女子走来,笑着喊道:“锦娘。”
锦娘疾步跑过来,警惕的看着夜景弦,见他衣着不凡,恭敬的说“这位贵人,怕是走错路了吧,那边是出口。”锦娘指了一个方向。
可是夜景弦看也没看,依然抱着如意,还擦擦他弄脏的小脸。
“可以把我家殿下还给我吗?”锦娘压抑着说。
“你是他什么人?”夜景弦问。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又是什么人?”锦娘也不再客气,宫里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陌生人,这人她从未见过。
夜景弦抱着如意往里面的小院子走,边走边说:“进去说吧。”如意在他怀里,竟然很是安静,偶尔给布偶做了个表情,然后咯咯的笑着。
小院不大,里面有三间房,夜景弦走进中间一间,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他在桌边坐下,把如意放到腿上,如意看见桌上的糕点,偷偷用小手捏起一块儿放进嘴里,夜景弦看了好笑,舀起一勺粥喂给他。
锦娘看到这一幕,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个陌生人似乎与如意认识已久,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很有默契,即使他们是第一次相见,却不见一点生疏。
锦娘忽然很好奇夜景弦的身份,难道,那个人要回来了吗?
她站在旁边看着,如意张着小口,要吃这个要吃那个,夜景弦不厌其烦的喂给他,还不忘给他擦去掉出来的米粒,神色动作都极尽温柔,那是用尽全力去疼一个人的感觉,直到他们吃完了,锦娘也未说一句话。
如意吃完饭,就开始打着哈欠想睡觉,夜景弦坐在床上,把他抱在怀里摇着,不一会儿,如意就进入了梦乡,夜景弦看着如意的睡颜,你的梦里会有什么呢?
“公子,可以谈谈了吗?”锦娘问。
夜景弦给如意掖好被角,抚了抚他的头发,如意睡的正香,胳膊里还挽着那个布偶,夜景弦不舍的看看他,深深的记住他的面容,他笑的样子,他吃饭的样子,还有他睡觉的样子,他突然很想抱着他一起走,寻一处没人的地方,尽了上一世那个约定。
可是他不能,他的身份,如意的身份,都让他们如在牢笼之中,无论夜辰还凉玉,他们无处可藏,唯有拥有掌控天下的能力,他们才能安然的在一起。
这一刻,夜景弦从未有过的想让自己强大起来。
夜景弦关上房门,与锦娘坐在外间,“公子是夙忧公子派来的吗?”
夜景弦摇头,“夙忧公子是何人?”
锦娘眼神黯然,“夙忧公子......是意儿的爹爹。”
“意儿的父亲不是皇上?”夜景弦惊讶。
“不,意儿的父亲是皇上,夙忧公子,是生下意儿的人。”
夜景弦震惊,他是......男子所生?
“究竟是怎么回事,意儿的爹爹呢?皇上为什么不认他?”夜景弦一连问出几个问题,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一切。
“你先告诉我你是何人。”锦娘小心翼翼的问,直觉告诉她夜景弦并不是坏人,况且刚刚他对意儿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但她还是要弄清楚才会说更多。
“我是夜辰的三皇子。”夜景弦回答,就算告诉了她,她也不能阻止他与意儿在一起。
锦娘听了他的身份后眼睛瞬间睁大,“夜辰?”
“是,此次前来,是作为使臣。”夜景弦急切的说,“你不必管我什么身份,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他的。”
“为什么?”
“说不清。”
锦娘叹口气,“你想带他走吗,如果你能带他走,就走吧,在这宫里,他迟早要丢了性命。”
锦娘缓缓讲起他所知道的一切,夜景弦静静的听着,眉头越皱越深。
“夙忧公子何时进的宫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公子容貌不似凡人,陛下爱他深入骨髓,可是不知为什么,夙忧公子一夜之间失了宠,陛下也任由他自己呆在冷宫,他生下的孩子也不知去向,一直过了很多年,夙忧公子再次怀孕,因公子对我有恩,我便时常去照顾公子,可是,他怀意儿的时候,不知得了什么症状,竟十分嗜睡,最后已经整天整天的睡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太医理会,皇上也不听他的所有消息,直到他临产的那一晚,都只有我一个人,后来,他生下意儿,可是,他生产过后,就陷入了沉睡,几天之后,不知所踪。”
“从那以后,夙忧公子成了宫里的禁忌,无人敢提。而意儿,虽然是皇上的七皇子,可是皇上却从不过问,我独自带着他,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夜景弦沉默着,他从不知道意儿的身世竟是这样凄苦,爹爹生下他就不见了,而自己父亲却不管不问,他小小年纪,虽贵为皇子,却不如平民家的孩子。
“他再次怀孕,你能确定,是皇上的孩子?”夜景弦问,他不想放过一点问题。
锦娘声音有一丝哽咽,“若不是,意儿不可能活下来。况且,有一件事,皇宫里的老人都知道,那一夜,皇上醉酒,闯了冷宫,是......逼迫公子的。”
“他是怎么消失的?”
“我不知道,我出去打盆水的功夫,他就不见了,然后就再未出现过。”
夜景弦起身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看着如意的睡颜,拉住他的小手,锦娘站在门外,她竟不敢进去打扰他们。
夜景弦没有回头,只淡淡的说:“我想陪他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