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歌》一步一史书

26、凶手疑谁

　　在外风餐露宿那么久，这一夜终于得以安眠了。
　　一夜过去之后，李初提出了辞行。
　　王娪自然应好。
　　李初带着李白走了，王娪上马车之前突然回头，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那种感觉，像是恐惧，不安，甚至有一种命运终于相逢了的感叹。
　　王娪闭上眼睛，抬脚离开。
　　不要再去想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和她无关了。
　　她的贴身婢女一见到她这样似想到了什么，立刻让扶着她，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子可是又破了那规矩？”
　　“怎么会。”王娪含笑睁开了眼睛。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若是再动用那样的能力的话，不出半年必然暴毙，我还要嫁人呢，怎么敢以身犯险，而且那险，还是和我们王家无关的险，好了，走吧。”

　　李初一路回着长安，在路上，终于遇到了她的车驾。
　　知道公主不是公主的人很少，夜里李白带着她悄悄潜进去。
　　驿站最好的一间房子给“公主”住着。
　　李初靠近的一瞬间一道杀意朝着她的脖子直接过来，又马上被李白截下。
　　这一动静，也让那人看清楚了。
　　“公主。”
　　空气里还有着不太明显的血腥味，躺在床上的人听到了动静后掀开被子，半跪在李初的面前，未发一声，眼泪却先流出来了。
　　“听碧？”
　　“公主……您没有事吧？”
　　“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伊清呢？”
　　“伊清至今下落不明，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们派出去的人到处都找不到她。”
　　“让梁澈过来，即刻回长安，伊清那边再多加派一些人手。”
　　“是。”

　　李初的视线垂落在听碧缠着白色纱布的手上：“你这手……”
　　“没事，和公主的安危相比这不算什么，好在伤的只是左手而已。”听碧有些不自在地想要将手躲开李初的目光。
　　“那些刺客可查清楚了吗？”
　　“不曾，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标识，看模样像是军人，府兵的可能性应该不大，而且他们清楚的知道那个时候我是要发出求援的信号，他们要么是和朝堂密切相关的，比如说圣人亲兵金吾卫，又或者是一直以来就对朝堂虎视眈眈的亲王或手握重兵的将军，但是如今的圣人根本就没有让任何一个亲王拥有如此重要的兵权，现如今又是太平盛世，也没有任何一个将军掌着兵，除非，此事是圣人所为，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也只有圣人，才有那一个能力。”
　　“诸亲王中，可是还有一个晋陵王，别的亲王没有兵，但是他有。”
　　“但是晋陵王一族一直未出封地，怎么会……”
　　“王爵之名，封地加身，拥兵自重，那是恩赐……”说到这里，语气中不免含了几分讥讽：“也是牢笼。”
　　“若此事真的是黎氏族人所为的话，但是动机呢？他们为什么要动公主，而不是别人？”
　　“这个问题，抓个人问问不就知道了。”李初笑意收敛，目光落在远方，不掺杂任何的情绪波动。

　　长安城宫墙内――

　　雨水嘀嗒落在湖中残荷上，当它们汇集在一起的时候荷叶终于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而向下倾斜，水珠滚落湖中，带起大片涟漪。
　　岸边上，素衣侍女尽心尽力为自家主子撑着伞，她自己的肩头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却还是不曾挪动半分。
　　李安坐在轮椅上，欣赏够了这景色后随手将花往湖中一扔：“回去吧。”
　　“是。”婢女一面撑着伞，一面推着她的轮椅。
　　那朵被扔在了湖心处的花被雨水打的沉沉浮浮，不一会儿只剩下两三残瓣。
　　李安自腿受伤了之后就不太喜欢过于光亮的地方，诺大的一个宫殿也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烛火。
　　可是这一次进来的时候，她却猛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拦住了婢女想要为她抖落身上不小心溅上去的水珠的动作，看着暗沉又空荡的大殿，手悄悄摸向了袖口。
　　“五公主，近来可好。”
　　突然，一道男音传来。
　　侍女似乎已经非常熟悉这声音是谁，什么也没有多说就默默离开。
　　等那门重新关上了之后，李安才自己转着轮椅往里面去。
　　“公主在自己的地盘上也如此小心谨慎，这大可不必了吧。”
　　李安没有回答他，当初她也以为大可不必，可是后来呢？那个夜里，李初居然悄无声息地就到了她的寝宫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做的还是不够，在任何地方，都不应该放松警惕。
　　“你已经失手了，不去抹杀痕迹，找我做什么？我们只是彼此利用的关系，现在你过来找我，我也给不了你什么帮助。”

　　“我失手了，当然和公主没有关系，我现在来，是想和公主做第二次交易，公主可有兴趣听一听？”
　　“什么交易？”
　　那人凑近李安的耳边低语。
　　李安听完之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公主这是不敢吗？”
　　思考良久，李安忽然笑开：“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世上，就还没有我怕过的东西。”

　　李初因为顾及着“自己”的伤，一路回来的速度都是故意放慢了的。
　　在半路上，长安城里面已故靖德太子的太子妃和他的嫡女会宁郡主以及府上府兵，护卫，侍女等等尽数被诛尽，死相极惨，圣人大怒，让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
　　顶着皇怒，三司审查了好几天才稍微有了一点点的结果，这一次动手的人，或许和上一次杀死左谏议大夫刘程的人有关系。
　　这些人，杀了朝廷命官还不够，居然动到了皇室身上来了，若说背后没有人李隆基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靖德太子是他的长子，又是一个死的比较早的孩子，对于已死之人，不免就有些美化和偏袒。
　　他那个时候的年纪也不大，十多岁奉皇命和王氏成婚，但是那个时候他真的是恨及了那位女帝，对于她指的婚，他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王氏。
　　第一次见王氏是在他们大婚半年后，他搂着歌姬回府，寻欢作乐，恰好在路上碰到了她。
　　那个时候，他尚且衣衫不整，胸口处还残留着继续胭脂，本来是想打她的脸的。
　　你看看，就算你身份高贵又如何，在我眼中，你连一个以色事人的歌姬都不如。
　　可是她那种坦然，毫不在意，甚至带着看笑话的态度着实让人恼火。
　　倒像是她在嘲讽他似的，看看你，也只能够沦落到与这等下贱伎子在一起了。
　　那种和那位女帝差不离的眼神，高高在上的态度一瞬间激怒了他。
　　在那之后，他甚至让一个低贱的女人生下了他的长子。
　　得知她为了他的长子和那个女人的安危奔波的时候，心中甚至有一种诡异的快感，看看，你就算是瞧不上我又如何，你还不是要为了我的子嗣劳碌奔波。
　　李隆基一边捏着眉心，一边整理着情绪。
　　这几天，总是会梦见以前的事情，一会儿是母亲被女帝诏入皇宫赐死的模样，一会儿是安乐皇姐在篝光交错的宴席上回眸浅笑，一会儿是女帝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他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最后的最后，都化作了初见王氏时，她那种孤傲，冷漠的态度。
　　已经有十多年王氏不曾入梦来过了，梦中，她仍是那时模样，他却都已经老了。
　　“圣人……圣人……”
　　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李隆基垂下手，嗯了一声。
　　“上仙公主回来了。”
　　“让她进来。”
　　宫人都经过了特殊训练，再加上殿内又铺着厚厚的毯子，走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声音。
　　这些年来，他再也没有听到过有谁踩在这块地上还带着响的，多怀念当年安乐皇姐身上环佩玲珑的声音啊。
　　“圣人？”宦官高力士的声音又在耳边。
　　李隆基这才睁开眼，坐正。
　　李初已经规规矩矩地跪在下方，看模样已经行过礼了。
　　“其他人都退下。”
　　随着一声令下，侍候的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不一会儿，除了高力士之外，就不剩下别的宫人了。
　　“靖德太子府中的事情你都听说了？”李隆基一开口，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情。
　　“是，已经得知了。”
　　“那你又什么想法？”
　　“凶手嚣张肆意，应该是有不小的后台，既然有三司在，应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的确，三司是给出来答案，顺便还将之前那个刘程被杀一事一起查清楚了，不如你看看清楚了再说，如何？”李隆基袖子一带，桌子上的卷宗就往地上飞去，正好砸在了李初额头处，又落在地上。
　　李初捡过那卷宗，翻开大致看了一眼，嗤笑一声，扔到一边。
　　“原来这就是三司的效率，查了这么久，就查了这么个鬼东西出来了，圣人是明君，自己会判断，这件事情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
　　李隆基对她发火倒是头一次，外人所见到的，都是当今圣人最疼爱武惠妃所出的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