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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回. 轻装上路再重遇 情义当前不枉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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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秦逍,杨南丞向着京城而去。
现在杨南丞没有任何江若初的线索,若要找人胡乱瞎撞肯定不行,京城中消息灵便,不但可以打探江若初的消息,还有别的江湖消息也都汇集在此,自然要先去京城了。
杨南丞一路向西,这一日来到了芜湖。
这芜湖地属宣州,旧称鸠兹,皆因芜湖湖沼草丛,鸠鸟云集而得名。
杨南丞一路行来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到了此处更甚,放眼而望一汪湖水碧波荡漾,心胸也为之宽广,他虽非文人秀才,见着这番美景倒是明白那骚客们何以流连忘返歌以咏志。
心旷神怡之际,他又想到若非遭遇这阴差阳错,此刻与知己江若初,与至交凌雪安,与义兄秦逍结伴同游欣赏湖景当是如何快意逍遥!岂非他杨南丞一生所求!
越是如此想着,便也坐不住,叫小二哥结了房钱,便准备去镇中雇一匹快马,赶紧去寻他几人的下落。
才踏出客栈一步,杨南丞便瞧见不远处的茶肆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果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竟然在这小小湖滨村镇也遇到了林香月。
那人畜无伤的少年般的脸蛋也似乎注意到这边,转过头来,果然不假!
“林……”
刚一个林字出口,对面的林香月却是眉头一皱,双目一瞠,左手耳边一抹!
杨南丞一顿,心道不好,只见着对面银光一闪,三只银针飞向自己面门!
——虽然早知道他脾气古怪,可终究他也是救了莫日晞一命,尽管早明白他毒舌尖牙,可始终他也并没有太为难去求医的两人。对着这行事性子都乖张难料的人儿,杨南丞还真说不出个狠字来,却还是没想到才见面又要剑拔弩张!
茶肆里七八喝茶的人见着有人打架顿时作鸟兽散。
杨南丞心念叹息,退后两步避开锋芒,支手二指一夹接住头一支银针,两指微转,叮叮两响,将后面两只银针左右打开,这才莫可奈何看向对面的人儿:“香月,这是做什么……”
本以为林香月不过是发个少爷脾气,杨南丞也不多做防备,这一句话才出口,林香月已经左右划掌打将过来。
之前在那白鹤山庄的小屋里两人早已过过招,杨南丞知道林香月的功夫深浅,况且他杨南丞又哪里是个能舍得打伤佳人的男人?轻轻摇头,侧身避让柳叶轻按,按下林香月前一掌,顺势握住那细细的手腕轻轻向外一转。林香月一时失去平衡,差点就撞在杨南丞怀中,却感觉腰侧男人温暖的手掌微微着力往外一推,自己又向着外侧转了半圈。
“哎。”
杨南丞无奈地摇摇头,再拉了林香月在自己手里的手腕,林香月这才稳稳站在了自己面前,他自己却是赶紧松手退了一步,眉头不展:
“林公子这又是和杨某开什么玩笑呢。”
林香月被他这一拉一推倒感觉有些晕,听了这话却是火气压不住,低低喝道:“少来,快将我爹交出来!!”
听了这话杨南丞一顿:爹?
林香月却不理会他,趁他一顿,又狠狠一掌劈向男人心口。
两人就面对面站着,这一掌可是结实吃下。杨南丞倒没觉得怎么疼,微微含胸,反手抓了那一掌:“可是误会了什么?你且先把话说清楚?”
林香月不答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却不能够,狠狠瞪了杨南丞一眼,右手腰间一抹,又要出针。
杨南丞不敢怠慢,大手一抓将林香月另外一只手也握在手里举在林香月头边:“别闹,到底怎么了?令尊是谁?他怎么了?”
林香月双手被擒用力挣扎了两下并不见男人松手,抬头又一瞪,哼鼻道:“杨南丞!你有什么冲我来,干什么为难一个老人家!我爹他……”虽然说话放狠,双眼却已经微微发红,“我爹他与你无冤无仇,你快放了他!否则我……我……”
杨南丞闻言,眉头一挑:“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为难个老人家,我根本不认识令尊啊。”
“那你做什么打听我爹?月凰姐亲自告诉我难道有假?”林香月又用力挣了挣,“我费心费力为你兄弟治伤,你杨南丞就这样报答我?”
打听?杨南丞想了一想,难道……
“令尊是,诸葛无云?”
林香月听了这名字眼圈湿润,发狠用力一挣,总算挣开右手,不由分说一拳打向杨南丞。
“快把爹还给我!”
杨南丞轻巧接了过去,林香月双颊涨红,两手不成,便撒泼似的抬脚要踢人。
杨南丞看林香月仿佛孩子般无理取闹,右腿一抬格开他踢来的一脚,顺势往前错开一踏步,就将林香月双脚交叉着架了起来。林香月身材细幼,被杨南丞这样一架,双脚交错倾轧只有脚尖着地,双手又被他抓住,整个人悬在杨南丞腿上完全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恨恨瞪着杨南丞。
杨南丞赌气似的看了他一会儿,才重重叹口气:“我杨南丞可是那种恩将仇报之人?”
林香月却不理他:“谁知道你杨南丞是不是口是心非之辈?而且还有你那魔头兄弟?”
被林香月这样一说,杨南丞倒是一顿,莫日晞本也是个任性人儿……才这么一想,杨南丞眉头却一皱,低低道:“他也不是那种人,他应我不与你白鹤山庄为难,我信他。”
“你相好的你自然帮他的,凭什么要我相信!”
听了这话,杨南丞却是没了好气,双手一甩放开林香月:“我杨南丞说不上什么大侠却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若是真做了又有什么不敢当?你林香月白鹤山庄有恩于我,我与令尊诸葛先生素昧平生,何来劫人一说?莫日晞他虽然脾气执拗,可他连令尊是谁都不知道也不曾见面,何来为难?”
林香月见他火气上头,倒是自己先灭了一半火,想了想,嘀咕了几句才又道:“那就那么巧,我追踪线索至此你却恰巧出现?你叫我怎么相信你!”说完不解恨地又一掌胡乱打过来。
杨南丞抬手一抓捏了他的手腕,可听他口气软了些,也无奈摇摇头,缓和了声音:“之前林姑娘问了我也答了,不过是因为那机关之事想请教一下,也才知道诸葛先生的名,我哪里算是打听他的人?你方才不讲我更是不知道诸葛先生就是令尊。再说什么恰巧出现,我也只是要前往京城途径此地,真的只是凑巧相逢。”
林香月仔细看着他,似乎总算是听信了才微微垂眼,咬了咬下唇。
杨南丞见着总算澄清了误会,也松了口气,刚要再开口,却听得一声喝:“少爷!”
这话语脆生生才入耳,一个人影却从天而降,杨南丞顿感头顶杀意,赶紧轻推林香月,自己也后退几步。就看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儿落在二人之间,目不斜视,瞪着杨南丞,手中锋芒一闪。
“少爷,让阿右来!”
那少年又喝了一句,左右手上下相划,冲向杨南丞。
杨南丞微微一顿,看对方不过十五六少年,听他说话应该是林香月的侍从,不过似乎也是误会自己对林香月不利,忙又退后几步,开口道:“误会,我……”
“歹人!”那少年却不听他说话,反手握着一柄寸长小刺划将过来!
杨南丞心中轻轻叹气,轻巧伸出左手一格挡开,那少年也是不认输,兵器左右翻飞,步步紧逼,片刻两人便来回了七八回合。
虽然对方速度极快,兵器锋利难挡,杨南丞倒还算轻松应付,可分神转眼见着那边的明显在看热闹,已经随便捡了一张桌子坐下,随意捻了一杯桌上的茶水把玩的林香月,杨南丞才是头疼。
偏偏这个少年侍从看来也根本不打算给他空隙说话,看来只能先制服再说了。
杨南丞心念着,看对方一招过来,故意卖了个破绽,那少年果然抬手划向他的脖子,杨南丞趁机反手一擒,抓了对方的手。
谁知对方倒是似乎无所畏惧,手腕顺势一拧一抽便脱离杨南丞的禁锢,反手又立刻一刺扎向杨南丞的心口。
杨南丞不敢怠慢,含胸后仰避开锋芒,右手从下往上一撩想攻其腋下,那少年一招落空微微一惊,觉眼下手影晃动也是退后一步。
眼看杨南丞的手就击中他的腋下,少年旋身一让,左右手两边一摆,却从那小刺的柄处拉出一条绳索,往下一按,将杨南丞的手缠住,手腕一转顺着绳索往上一荡,不但阻止了杨南丞的攻击又顺势一刺横扫向杨南丞的上臂。
杨南丞心中一凛,未料到对方的兵器却是这样的奇异,收招已不及,灵机一动,反而贴身过去,一个猫腰下身,旋身往少年身后一转,就见着那刺尖划破了杨南丞的衣袖,他的人却已经到了少年身后,双手一抱。
杨南丞身高八尺有余,这少年身长不及他的心窝,这一抱,便将那少年双臂固定在身体两边不能攻击,还直接被抱离了地面。
“放开我!”少年急得大叫一声,却又似乎有几分害羞。
杨南丞也是苦笑,看着那边已经笑得趴伏在一旁茶桌上的林香月:“香月,别闹了。”
“!”听着杨南丞开口熟稔,少年才停下挣扎,“你……”
林香月笑罢了,才似笑非笑看着杨南丞:“那是你未来六姑爷,杨南丞呢。”
杨南丞闻言皱着眉头,见少年也不挣扎,赶紧放下来:“别胡闹,莫叫旁人误会,毁了林姑娘的清誉。”
“做我林家人有什么不好,我早说了你不喜欢月凰姐,你喜欢我哪个姐姐,我许你就是。”林香月撇了撇嘴。
“原来是未来姑爷,杨公子,阿右……”名唤做阿右的少年站在地上低着头,说着却要跪下去,“阿右该死,阿右……”
“哎,”杨南丞赶忙拉了阿右的手拉了他起来,“别听香月胡说,既是误会便罢了,你也是护主心切,不必对我多礼。”
林香月看杨南丞不理会他,也没继续调笑他,只看着阿右:“怎么样,可查到什么?”
阿右这才赶紧低头答话:“是少爷。四方城门都去打听了,没打听到有什么可疑之人,也没见着四老爷模样的人出入,许是没有入城。”
林香月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咬着下唇不曾说话。
杨南丞走到林香月身边,低眼看林香月虽然依旧穿着洁白一身,鞋子裤腿衣摆上却有不少泥泞,看来一路奔波也没少受苦。想到他是为了至亲才心急如是,杨南丞心中感叹,轻轻吐了一口气,早已原谅对方的无礼:
“你别太心急,若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听了这话,林香月眼神柔和许多,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话。
杨南丞知道他性子倔,倒也不揭穿他,才要再开口问话,却见着又一个人影忽然飞身而落,拱手道:
“少爷!找到四老爷的踪迹了!”
这白鹤山庄自从林红菱当家以后,家中子嗣皆随了林姓,他两个儿子便罢了,两个女儿成亲以后,女婿也皆是入赘林家,外孙外孙女都改姓了林姓,因此孙辈的男女也都称林红菱“奶奶”。白鹤山庄只有林红菱的月字辈传人出入,其他子辈以及非林姓的家人亲眷就在城中林家大宅生活。谁知道就在半月前,林红菱的小女婿,林香月的父亲诸葛无云忽然失去了踪迹。林香月和几位女眷将城中翻了底朝天竟然也没见到人,只能出城兵分几路找人。
林香月也是一路追寻才到了芜湖这边。刚和两位侍从分开找城中线索,就见到了杨南丞,也难怪叫他怀疑。
说到这里,林香月不禁嗔看了杨南丞一眼。
此刻,杨南丞和林香月以及林香月的两位侍从,已经在往西北庐州方向的路上。
听着林香月说着来龙去脉,杨南丞看来有些心不在焉,待得林香月说完,又沉默了半晌没有搭话,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林香月见他不言语,眼神却无意看向车头赶马的两个少年,他的侍从阿左阿右。
那两位少年一般年纪,生得也是唇红齿白,杏眼弯月活泼俏皮。再定睛一瞧,这两位少年还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小孩,脸蛋一模一样,同样穿着松绿底镶湖蓝无袖劲装,腰间分别在左右挂着一块白玉玉佩,又分别左右耳后挂着一串银铃,一步一响,叫人瞧着不得不惊讶惊艳。
双生子本也常见,杨南丞有师侄也是双生子。不过之前所见的双生子,脾气且不论,可长相多少也有些不同。可这两位少年却真是完全一模一样,身材无左,高低无差,连同说话声音都如出一辙。头一次在那茶肆外面,杨南丞身边立着阿右却见着阿左忽然出现,杨南丞都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若非两人一个左耳铃铛右腰玉佩,一个右耳铃铛左腰玉佩,怕是怎么也分别不出来了罢。
这会儿两个兄弟在车前赶马,连同扬鞭的姿势都没有大的区别,倒是叫人不得不侧目了。
阿左阿右两兄弟从小就服侍林香月,林香月自然见怪不惊,看杨南丞来回看了几次两兄弟,不禁瞪了他一眼,又似笑非笑道:“可是看上了?他二人虽然是我侍从,自小与我一起长大却是犹如我亲兄弟。你不想做我姐夫,来做我弟夫我倒是也没意见,只怕你那些相好的要烧了我白鹤山庄呢。”
杨南丞被林香月说得一顿。虽然杨南丞也觉得难分伯仲的双生子看着有趣,可他的心思却是在想着别的事——诸葛无云的失踪会不会和九莲魔宗有关——听到林香月的打趣他只能淡淡苦笑:“胡闹。”
“怎么,是喜欢阿左还是阿右?”林香月说完撇了撇嘴。
杨南丞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的调笑,只微微冲前面听见说话声不禁转头回来的二人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林香月却不饶他:“说啊,还是两个都想要啊?”
杨南丞这回真是脸色一变,微微带了些怒意,终于还是没开口责怪,只道:“这劫走诸葛老爷子的人是往庐州方向去了,这消息可准了?是谁给的消息?”
林香月看杨南丞不理会自己,瞪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倒是前面的阿左听到问话,微微转头答了:
“回杨公子的话,是九小姐的传信,不会有错的。”
“九小姐?”杨南丞想了想,“林月薇姑娘?”
“是。”
这次答话的是阿右,不过听在旁人耳里并无法区分,杨南丞也是微微一顿。阿右说完又似乎觉得自己多嘴——之前他和杨南丞过招,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尴尬,——慌忙又转回头。
杨南丞自然早已不介意,低头想了想,又对林香月道:“方才说你们几个人分开寻找,却原来还有林月薇姑娘?怎么叫林姑娘一个柔弱女子……”
“林家的人哪里柔弱了?”林香月打断了杨南丞,看着他一脸怜香惜玉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月薇的功夫可是咱家最好的,你又知道你能轻易胜他呢?夜郎自大!”
杨南丞回忆着那天真无邪的可爱少女模样,虽然之前也看出林月薇功夫底子不错,可毕竟一个女儿家出门在外哪里能放心,何况还是追踪歹人踪迹。
林香月看杨南丞脸色猜到他所想,不禁伏在他肩头上吃吃笑出声:“你这大情种……”
听着林香月的调笑,杨南丞只是无奈笑着摇头,掀了车帘看了看天色,道:“怕是有一场急雨就来,天色也不早,不如我们就在前面渡桥镇先歇一歇。如何?”
“这天黑黑的,你倒是真清楚。”
杨南丞笑笑看看林香月:“这路本是回武当的路,自然熟门熟路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