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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六章 明礼无礼 ...

  •   临近傍晚的时候,唐玉娴差人来叫她一齐吃晚饭。

      等到了地方,她却愣住了,饭厅里只坐着唐玉娴、季平菊和一名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子,伺候的丫鬟只有两个,还远远的站着。虽然唐寄柔不在场,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这是家宴。

      果然,觉察不妥的不止她一人,那青年男子已经发话:“奶奶,不是说了今儿是咱们家里人吃饭,怎么多个外人?”

      唐玉娴充耳未闻,只冲着画颜笑,眉目间满是慈爱:“来了?快,坐我旁边来。”

      唐玉娴左手边坐着季平菊,空着的是右边的位置,叫她一个无名小卒坐到唐门当家人的右手边?于情于理都不合适。那男子也皱起了眉,“奶奶,她是个什么人物,配得上那个位置?”

      唐玉娴冷淡的看着他,反问:“你说,她是什么人物,如何配不上?”

      男子刚要回答,却被季平菊打断:“明礼,没大没小!”

      原来他便是唐明礼,季平菊的小儿子,唐君影的二哥。

      这饭都还没开吃,唐明礼已被自家两个长辈教训了一个遍,气都要给气饱了。自然,这些气全都要算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身上。他狠狠的瞪了画颜一眼。

      画颜被他瞪得浑身一激灵,尴尬的抬手:“承蒙堡主抬爱,但这确实……诸位慢用…画颜告辞……”

      唐明礼轻哼:“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唐玉娴却没有半点让她走的意思,手中的鹤杖往地上重重一撞,声音里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决:“我说你坐得,你便坐得。今日我倒看看,这个家,究竟谁当。”

      季平菊责备的看了一眼唐明礼,后者不敢再造次,眼神直勾勾的望着桌子腿儿,像是底下会冒出什么精怪来。

      就在这种难以言说的气氛下,画颜把她刚刚才往后伸了一步的右腿挪了回来,十分艰难的在脸上扯出一个笑容,“那,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然后不情不愿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她此刻终于理解了如坐针毡是什么意思了。

      眼见唐玉娴面上的肃冷终于散去,季平菊朝丫鬟摆手道:“把菜端上来。”

      画颜不自觉的道:“不等三夫人了吗?”

      此话一出,不仅在桌上的众人一愣,连一旁的小丫头打了个颤,端的盘子险些撒了一手。

      唐玉娴看着她若有所思,只一瞬便笑了:“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画颜这才察觉自己说错话了,把唐寄柔执意接回来的人是唐玉娴,承认她身份的也是唐玉娴,或许在其他的人看来,她这样叛离家族且私婚的女子,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

      “……是,今儿晌午的时候下了雨,我一时着急,只好借三夫人的屋檐避避。”

      唐玉娴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你们倒是有缘分。”

      季平菊解释道:“三妹妹的身子不好,又平素喜欢清净,老夫人体恤她,从不勉强她过来。”

      画颜了然的点了点头,又小心的追问:“三夫人的身子……是从什么时候不好的?”

      谈及此事,唐玉娴的面上是一片愁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季平菊说道:“三妹妹自打生来就体弱,来给看过的郎中光排队都能排到巴山脚底,也吃了许多好药调养,就是不见好。这是老夫人的一块心病。”

      画颜不忍心见一位老人如此神伤,出声道:“堡主不必忧心,我已与三夫人说好了,在谷内的这段时间,我会尽力为她调理。”

      唐玉娴欣慰道:“你有心了。”

      在场的人只当这是一句宽慰话,不作什么真数,唯有一人偏是又见不惯了。唐明礼嗤道:“那么多神医圣手看过,都没治好了。你一个初出江湖的小丫头片子,曾经治过病么?就敢夸下如此海口?”

      说别的,她尚且忍得,但说医术,她便忍不得了。一双秀眉微微上挑,声音清脆得宛若剑削青竹:“我未夸下海口,也未说一定治得好三夫人。只是身为医者,我不忍置患者于病痛中沉沦而不顾,哪怕还有一线可能,我都会尽力一试。连尝试都不敢尝试,只因猜想结果可能不尽人意便退缩,那是懦者行为。”

      “你!”唐明礼被她呛得脸颊一红,几乎就要拍桌而起,却被季平菊在桌下死死按住。

      季平菊面上端着滴水不漏的微笑:“画姑娘虽是女儿身,却能有这般的少年英气,实属难得。”

      唐玉娴看向她的眼神也颇为赞赏,“看来这些年,你师父对你的栽培不少。”顿了顿,又转头向唐明礼,语气里带了些责意,“明礼,人家一小女子,尚且有这般气度,你呢?多学学吧。”

      唐明礼此时恨不得将她撕碎了抛在盘子里拌菜,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恭谨:“奶奶教育的是,礼儿知道了。”

      “菜上齐了,都别顾着说话了,”季平菊笑着招呼众人,宛若一个普通人家的主母,“娘,您得先动筷子阿,您不动,这些小辈更是不敢动了。”

      “好好,吃饭,都吃饭。”老太太眉目舒展,笑得一团和气。

      巴蜀地处西南,气候湿热,向来口味偏重。唐玉娴怕画颜吃不惯,特意嘱咐厨房做了几个清素的菜,又怕她放不开吃得寡淡,紧着好肉往她碗里捡,没一小会儿,她的碗里已然堆尖了。这份盛情实在叫她有些吃不消,又见季平菊与唐明礼都对此视而不见,只好自己拼了命与唐老夫人说说话,分分她那紧着给自己夹菜的心思。

      这么东扯西扯的,扯到了老太太腿脚不便的毛病上,画颜猛的一拍脑袋,瞧瞧自己这记性,险些将正事都忘了。

      “我走的时候师父叮嘱过,说您的风湿不知到了什么地步,叫我背熟了药方,一定为您调养好了,否则不得回谷呢。”

      唐玉娴得此喜讯,正乐呵呢,却听自家孙儿的声音又不合时宜的响起:“呵,年初时候三弟亲自去司音谷请药方都请不来,如今倒是送上门来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唐玉娴气得脸都绿了。

      季平菊连忙拉扯着唐明礼站了起来,赔着笑道:“娘,画姑娘,你们慢用,我领明礼去做事了。”

      唐明礼还有些诧异,“做事?做什么?我还没吃饱呢!”

      季平菊却不管他再说什么,冷着张脸将他带走了。远远的,还能听见唐明礼抱怨和不满的碎碎念。

      画颜在心底叹息,同是一样的血脉,唐明礼在内涵上的修养,可是差了唐君影不止一星半点。

      饭桌上于是只剩下两人,然后不咸不淡的这么结束了。

      吃完了饭,画颜便开始为唐玉娴诊断,这病没有她想象中的严重,只是拖得时日长了,平常的大夫约莫是顾及老夫人的年纪太大,不敢下些猛药,于是温温吞吞的治着,所以才不见好转。但实际上唐玉娴骨骼健壮,再加上她此次从李存樱那里带来的药方,应该问题不大。

      何况先前已经温补了那么多好药,这会儿由她接手,倒是轻松了许多。

      她正给唐玉娴写处方单子,听见个小丫鬟利利落落的跑进房间来,“堡主,三少爷回来了。”

      唐玉娴从床上挪起了身子,笑道:“回来了?在哪儿呢?”

      “三少爷先打点人去卸的货,这会儿应是在前厅候着了。”小丫鬟笑着回话。

      唐玉娴很是开怀,“快快,扶我过去。”

      小丫鬟连忙从边上推出轮椅,将老夫人稳稳妥妥的扶坐上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画颜已将药方写好了,她拿在手上,站在那里,一时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唐玉娴打个手势,让小丫鬟将那药方取来随意瞄了一眼,朝着画颜招呼着:“画姑娘,你同我一起去前厅吧。”

      “啊?我...我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甚不好的?”唐玉娴摆摆手,“你们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在司音谷里?”

      画颜一口水噎在嗓子口,这老太太消息还真是灵通,只好默默低着头跟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六章 明礼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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