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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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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湛讨厌自己这样无能为力,可他不得不放软口吻,晓缦却软硬兼不吃,他控制不住内心要澎湃的焦急与担心。虽然这份担忧是骆晓缦给的,可就连骆晓缦本人都无法说服他安心,因为他太了解她,她哪里没事?分明在被子里哭鼻子。袁湛神经都要崩溃了,提手就去扯她的“保护伞”厉声:“你要躲到什么时候,你快点出来,给我看看到底怎么样?万一严重,咱们得马上去医院!你想耽误病情吗?你想死是不是?”
“不要不要,我要被你看见现在的样子,还不如就死了算了!”她无助瑟缩,仿佛要钻进沙发里头。
“你是白痴吗?谁在乎那些?”
“我在乎!”她边哭边咆哮,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又闷又钝,却那么扎心。袁湛一横心,不顾她花拳绣腿的小反抗,膝盖抵上沙发,用力扯开她捉襟见肘的“遮蔽物”。绒毯滑过她凌乱的头发,肃然背叛她的坚守,晓缦一张红肿到湮灭原本五官的脸骤然现出。
“啊!”她惊叫。
袁湛果然一骇,却瞬间松了口气,幸而只是脸肿,不由舒笑。晓缦捕捉到,更加难受,寒心地捂住脸,咬牙切齿:“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笑话我吗?混蛋!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等着看我笑话!”又逃也似躲回被里。
袁湛也不满,自己刚才跑过来一路心急如焚,她知道什么?不由上火,更激起作弄她的兴致:“喂,你讲不讲道理?大美女突然变猪头,谁都会吓一跳,这是人类正常反应好不好?”
“你说谁猪头?”晓缦气咻咻干脆从被子里出来,直面他。
“还有谁,你去照照镜子。”
“你这个混蛋!谁让你过来假惺惺了?你给我滚!”晓缦愤然,一双白嫩素手伏在袁湛双肩用足蛮力推,嘴里骂骂咧咧,却轻而易举被他扬臂一下紧箍住双手,无法动弹:“够了,玩什么掩耳盗铃!你以为我会因为你漂亮或丑陋就对你态度有变化吗?骆晓缦,别天真好不好?你再漂亮还不是这个死脾气?能比现在可爱多少?”
她竟然憬悟,是啊,他是袁湛啊,从来不会以为她美貌而拜倒石榴裙下的袁湛。不管她是西施还是钟无艳,对袁湛都一样。
“我还没说你呢!明知道自己坚果过敏为什么还吃?你是嫌活得太舒坦不刺激还是故意在我公司想给我造新闻呢?”
“你少诽谤我!”晓缦急啸:“你真以为我白痴吗?怎么可能碰坚果?什么核桃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在北京被那帮小野花暗算了!”她也是太轻信人,分明知道对方包藏祸心,还掉以轻心吃了她们展笑奉上的cupcake,想想也觉得羞耻,压根不想告诉别人!
“什么?谁?”袁湛非常不假思索头一个想到的是林亦秋。可是她分明收了他丰厚酬劳,应该不至于。除非她真的爱上佐藤律了。
晓缦双手抱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摇摇头:“谁又有什么区别?早就习惯了,从小到大一直这样。像我这种傲慢任性的脾气,不招人喜欢也不意外吧!你不是感同身受?要找同盟者吗?”晓缦自嘲,太阳穴上一重,袁湛不客气给了她一下,怒道:“人蠢也要有个限度?你以为这是中学生搞拉帮结派?孤立欺负一下这事儿就完了?她们这种行为已经构成蓄意谋杀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处理不了就交给我,好歹我也是赞助商,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跟我说?”锐利的眸子直逼她的茫然。
对他说?她有什么资格对他说?晓缦脸庞火辣辣的,浑身发烫,聚集了千万分倔强最终凝成五个字:“你管得着么!”
袁湛痛叹:“你呀,从以前就是这种死脾气,人前人后截然不同。明明被欺负了也好强要面子不甘心承认。虽然永远有异性围绕身边,可是你啊,对于向男生倾诉自己被欺负这种事,觉得不耻吧!”袁湛眺了她一眼,晓缦心虚,直中靶心的精准,内心最弱软的部位被拨动。
他继续数落:“一面好强地想着自己能处理,其实只是一味忍受,忍受却坚决不示弱,你说你是有多别扭?高二的时候校庆,你被选中表演芭蕾,最后无故缺席,是芭蕾舞裙被她们剪坏了吧?可是你却对大家说,是你突然不想跳了。哪怕被老师喊家长也不愿承认,面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很多事情不是你一个人就能解决,可以喊停就停的。你不能对所有事情都自作主张,也不能对委屈麻木,没有人生来就该习惯委屈。”
眼泪在眼眶打转,这样直白就能戳到她痛处的大约只有袁湛,所以才讨厌啊!从他踏入她生命的那瞬间起,就那么坦然对她的不屑。她分明是光芒四射的公主,为什么要被他洞悉到脆弱不堪的一面?不论是过去还是如今,她都一直被他看得透彻,哪怕父亲和高筑迟都无法读到的脆弱为什么唯独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看到?晓缦捏紧冰冷得拳头,扭过头,躺到沙发:“我累了,想睡会儿,能麻烦你离开吗?”
“哦?”袁湛提眉:“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睡,一会儿被人进来看到也无所谓了?”
“我打电话给和尚了,他一会儿就到。在这之前,你好好守着我,我可是Wilde重要的艺人,好好保护我,是你的责任。”
“不好意思!”袁湛孤傲站起来:“对当你的护花使者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再见!”
“袁湛,你现在走出去我马上解约!”晓缦掀被气急败坏威胁。
袁湛蓄着诡计得逞的欢快:“那你给我好好醒着,谁允许你睡觉了?跟我说会儿话怎么为难吗?”
“是啊,相当为难啊!都不想看见你!”她逐渐恢复平时的伶牙俐齿。
袁湛朗眸溢笑,抓着把柄般灿烂笑道:“现在谁不想看谁还指不定呢!”
晓缦听出他这是笑话她过敏的模样,暴跳:“你,你给我等着。等我康复了,让你想见也见不着!”两个人的唇枪舌剑忽而戛然。仿佛一语成谶的预言。胸口,有什么东西被踩碎,一下下,踩得破碎淋漓。
四周宁静如水,魑魅漏夜在窗外呼啸,两人终于平静下来。这种平静,竟是他们俩从来没有过的。从记事以来,只要两个人碰面几乎没有和平共处的先例,几乎无法在一个空间不争吵而安静待上几分钟。
“你爸让我查佐藤。”袁湛坦言:“骆伯伯很关心你的。”
晓缦有些意外,却也诚实道:“我和佐藤分手了。”他没接话,又隔了良久,“什么时候回北京?还有没几场戏了吧?”
“后天!快杀青了。”
“那你回去得给我好好以牙还牙。”袁湛掌心压过她脑袋,一阵暖流直抵心头,他傲然在她面前,“否则,我可做不到坐视不管。眼睁睁地看着旗下重要的艺人被人欺负,这种事我可忍不了。”
“嗯!”她头一次乖顺地应允。
“还有......”袁湛神色微黯凉“那天的事,我还没有回复你吧!”晓缦看着他落睫下清眸闪过犹豫,她突然敏觉地领悟到他在说她那日的告白,猝震,僵着声音说:“那种事,你不用说了,我知道。”
“我想还是该亲口告诉你!过了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勇气跟你说。”
“都说了,你不用说了!”她凝哽。摇头,他要说什么她都知道啊,何必非要亲耳听一次。
袁湛不依不饶:“这么多年,我们俩一直欠对方一个坦诚的机会。人生很短,我不想继续被这种感情纠缠。今天说清楚了,大家都明白。”
“你怎么这么烦!我不想听,我......”
“晓缦,我喜欢你……”他的话封住晓缦一切的后话,她猛然一顿,探寻地去望袁湛,刀刃分明的侧容浸在白光里,冰冷无温,晓缦骤然心荡,袁湛低头,手掌抚在前额,明显的气息不稳:“抱歉,应该是爱。真是糟糕,明明那么讨厌的人,居然喜欢了20多年,你一定觉得很恶心吧?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不能接受。为什么偏偏是你呢?真是......”
怎么可能觉得恶心?睫毛笼着水色,晓缦整张脸只有两排睫毛还维持着美丽。她从玻璃杯的水面里映出自己狼狈不堪的脸庞,脸肿痛得任何表情都做不出,可是心里的暖流一波波冲击着漫长积累起的冰山。
袁湛垂头,低喃:“坦白说,我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可是我不想让自己继续别扭下去了,更不想带着这种别扭投入下一段感情。”
她没有猜错,是的,他们是两个在爱情迷宫里瞎徘徊的笨蛋。她拼命眨着干涩的眼,企图驱散眼眶里涌出的灼痛。真是克星,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害得她哭得那么痛苦。
袁湛英俊的脸溺在苍凉里,他突然背对过她,凄婉一笑,晓缦心口一凉,她知道,她的欢乐颂完结了,果然他清冷开口:“可是......你了解吧,我什么也做不了!”
她眼里的光彩瞬间黯然下去,“嗯。”她猛然点头,眼泪如贯。当然,他要结婚了,还指望他做什么?喜欢又如何?爱又如何?不过是一直被自己压抑误解的一种情绪罢了,他们俩这种孩子气的感情如何抵得上他和夏弋心六年的朝夕相处、同甘共苦?他们俩错过的太多,已经追不回来了。有时甚至恨自己的这份明白。若是从不曾猜透袁湛的心意,就当作一场迟来的单相思,或许还好一些吧,就让她一个人烦恼、一个人思念、一个人痛苦、一个人疗伤好了,哪怕最后这段感情沉疴难愈也好,挫骨扬灰也罢,那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可是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呢?原本是无济于事的努力现在成了她跨过道德的诱惑。
她知道了,他也知道了,可是他们要结束了,没开始就结束。头上温热一沉,“睡吧,等你睡了我就走。”袁湛在她身侧坐下。
笨蛋,这样,她哪儿睡得着?她对坚果过敏,对他,却更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