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彼岸红颜》元执

64、存酒

　　翌日，陆昭照例去御书房，却在门口撞见了多日没见的龙淮。
　　龙淮一身玄色长衫，腰间束了二指宽的藏蓝色腰带，挂了一块青白玄海玉佩，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欣长高大，脸上还是一贯的清冷。
　　陆昭微微颔首：“二殿下。”
　　龙淮面不改色的看了一眼陆昭，微点头，迈进御书房。
　　柳非凡是柳章的小舅子，而柳章又算得上是龙淮的人，柳非凡色胆包天，意欲求娶燕清暖，柳章又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这俩人也着实让龙淮用的扎手。
　　陆昭讽刺的勾起嘴角，没想到自己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却让柳非凡做了一次助攻。
　　“木公公，陆昭突然想起，陛下让我做的事情还有些没做完，还劳烦公公代陆昭向陛下告个假。”
　　木乙眉头染着忧愁，朝陆昭点头道：“陛下今日政务繁忙，怕也是没时间教授公子，公子去忙便好，奴才会记着禀告陛下的。”
　　陆昭微微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御书房的门，然后转头离去。
　　御书房内。
　　崇武帝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下方的柳章，看见龙淮走进来，深吸一口气：“什么事？”
　　龙淮恭敬地朝崇武帝行礼：“父皇。”然后冷眼看了一眼战战兢兢跪在脚边的柳章，呈上手中的卷纸继续道：“这是刚从刑部拿回来的供词。”
　　听到刑部两个字，柳章不自觉的抖了抖，想抬头却又不敢。
　　崇武帝冷哼一声，吓得柳章又抖了三抖，身边的宫人立马取来供词，字不多，寥寥二三十字，崇武帝却看的面色铁青，手将供词攥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毕现！
　　“砰！”的一声，崇武帝将供词狠狠地往书案上一拍，下方的柳章连声求饶。
　　龙淮冷冷的盯着地面，将崇武帝的盛怒和柳章的求饶声隔绝，一双乌黑的眸子冰冷无比。
　　禁军，是皇城的重要防线，是时候该换个人了。
　　陆昭含笑看着守在宫门前的范翼：“范大人，这天寒地冻还亲自守着宫门，可真是尽职尽责啊！”
　　“四公子说笑了，卑职不敢当。”范翼道。
　　陆昭笑说：“近日皇城来了不少外人，怕是有范大人忙了。”
　　“这本就是卑职的职责所在。”
　　“只怕是有些时候位低权薄，心有余而力不足。”陆昭意味不明的道。
　　“卑职不懂四公子的意思。”范翼不解。
　　“不懂不要紧，陆昭解释给大人听就好，只是不知范大人何时有空听陆昭细聊呢？”
　　范翼错愕，看了看离他们不算太远的士兵，压低声音道：“四公子……”
　　陆昭轻笑：“范大人原来这么胆小啊？”见范翼脸色变了变，陆昭收回打趣的念头，继续道：“前几日，陆昭刚巧从一群西域商贩那里买了几坛葡萄美酒，只是不知是这酒是否是上等美酒，听闻范大人品酒无数，练就了闻香识酒的能力，不知陆昭有没有那个荣幸请范大人替我品鉴品鉴？”
　　陆昭这话是说给除她和范翼之外的人听的，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话：“什么葡萄美酒？陆昭，爱酒之人可不是只有范大人一人，不如让本殿下也替你品鉴品鉴？”
　　陆昭笑：“五殿下金尊之躯，尝遍珍馐美味，哪里稀罕陆昭这几坛摆不上台面的酒？”
　　“此言差矣。”龙翔走上前，“既然是西域葡萄美酒，又怎会是摆不上台面的？还是说，我这个皇族还比不上范大人的面子大？”
　　闻言，范翼惶恐道：“殿下息怒，四公子不是这个意思。”
　　龙翔扫了范翼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陆昭：“范大人从来都是铁面无私，也未曾见你与哪个朝臣官员交好，什么时候和陆昭同仇敌忾了？”
　　陆昭笑着替范翼解围：“五殿下又不是陆昭的敌人，何来同仇敌忾一说？殿下想品草民的酒，是草民的荣幸，草民现在就回去命人将酒给五殿下送来。”
　　龙翔远远看见陆昭和范翼在宫门口，走近了却听陆昭邀请范翼品酒，本来想跟着他们一道，看陆昭和范翼之间有什么猫腻，可陆昭上来就说给他送酒，这个时候，他一个皇子总不能舔着脸跟人府上讨酒喝吧？
　　龙翔张了张嘴，愤恨的剜了一眼陆昭，然后不耐烦的甩了甩衣袖，从两人中间穿过，朝宫外走去。
　　陆昭好笑的摇摇头，龙翔还是一如既往地藏不住心思。
　　范翼担忧的说：“四公子，五殿下他……”
　　“不必担心。”陆昭不在意的摆摆手，“我请范大人品酒而已，再说，五殿下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回想刚才五殿下走之前，故意撞陆昭的那一下，范翼并不觉得他们的五殿下心胸有多宽广。
　　十方客。
　　龙翔忧心忡忡的问：“二哥，柳章和柳非凡，父皇是怎么办的？”
　　“还能怎么办？依法办。”龙淮不紧不慢道，“公然给朝廷官员戴绿帽子，对方还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你以为柳章这次能安然无事？”
　　“可惜了，不过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再找个像柳章一样好掌控的人，把他推上统领的位置，不然，咱们可就失去禁卫军的掌控权了。”
　　龙淮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像柳章一样？这样的废物还是少用为好，而且……”龙淮眯了眯眼睛，“怕是注定要失去禁卫军的掌控权了。”
　　龙翔一惊，忙问龙淮这话是什么意思。龙淮慢悠悠的说：“柳章倒台，谁最有可能当上禁卫军统领？”
　　龙翔只略思索，立刻脱口而出：“范翼！”
　　宁园。
　　暖阁的炭盆个个烧得正旺，屋内十分暖和，时七掀开厚重的门帘，招呼五六个下人赶紧进来，下人们各搬了两个中等大小的酒坛子，在陆昭面前摆成两排，然后又迅速离去。
　　“全搬来了？”陆昭问时七。
　　时七把门帘掩紧，然后答道：“恩，您吩咐的全在这儿呢。”
　　陆昭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看着自己的客人，笑说：“怎么，我够有诚意吧？”
　　…………
　　“你说，范翼是陆昭的人？”听了龙翔的话，龙淮不禁皱了皱眉。
　　“是啊！”龙翔点头，“陆昭请范翼品酒，你说怪不怪？别人不知道，二哥总知道陆昭吧？他爱喝酒没错，可哪里是会收藏美酒的人？”
　　…………
　　看着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酒坛，龙淮难得笑着点了点头：“的确有诚意。”
　　陆昭娴熟地拍开酒坛上的泥封，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龙淮深深吸了一口，赞叹道：“果然是好酒，你倒是会享受。”
　　陆昭分别给龙淮和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坐在龙淮对面。
　　龙淮端起面前的陶碗，通体漆黑，却又不纯粹，夹杂着些许白点，手感略有些粗糙。
　　“你的品位倒是变了不少。”
　　“陆昭一介草民，哪里有什么品位。”陆昭说。
　　龙淮笑着放下陶碗：“如此佳酿，配这粗劣的陶碗，有些可惜了。”
　　陆昭顿了顿：“殿下嫌弃陆昭品位低？”
　　“什么用的酒就配什么样的酒具，西域葡萄美酒是难得的琼浆，配我送你的白玉琉璃杯岂不是更好？”龙淮挑眉道。
　　陆昭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龙淮送的那套白玉琉璃杯价值连城，她在符修那里可卖了个不菲的价钱，此时听龙淮提起那套酒杯，陆昭没来由的产生了一丝丝的羞愧，却也很快被压制下来。
　　“殿下去过军营吗？陆昭之前去北门关便迷上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豪迈，这大碗喝酒的确有说不出的痛快，二殿下若是愿意，不妨试上一试。”
　　“去了一趟军营，倒是变了不少。”龙淮边说边再次端起陶碗，看了看碗底清晰可见的突起纹路，仰头一饮而尽，极有涵养的抹着嘴角：“的确痛快。”
　　“不知二殿下专程来我这宁园，是有什么事吗？”陆昭不再跟龙淮周旋，直接问道。
　　“一定有事才来找你吗？”龙淮轻笑道。
　　龙淮可真奇怪，一向不爱笑的他，今天怎么老是对她笑？陆昭抿了抿嘴说：“二殿下公务繁忙，而且，在陆昭看来，二殿下可不是有这份闲心的人。”
　　陆昭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可龙淮不怒反笑：“本宫倒想知道，你对本宫有多了解。”
　　陆昭面不改色：“殿下说笑了，草民哪敢揣测皇子的心思，更谈不上了解了。”
　　“不了解我？那你又怎么知道本宫不会有闲心？”龙淮反问，“巧了，今天，本宫刚好有闲心，又听五弟说你私藏了不少美酒，所以才会来你这讨美酒喝。”
　　陆昭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淮自斟自饮，喝了一杯又一杯，很快，一坛桃花醉就见了底儿。再看龙淮，竟然没有一丝丝醉意。
　　龙淮这酒量貌似越来越好了……
　　陆昭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开了一坛酒，正要给龙淮倒酒，一只修长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陆昭条件反射性的抽回手，酒坛里的酒洒出些许。
　　龙淮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水，沉声道：“你怕我？还是？厌恶？”
　　“陆昭不敢。”陆昭一双眸子波澜不惊，“殿下可还想再喝？这是十年的杨梅烧，怕是比那桃花醉还要烈几分。”
　　龙淮摇摇头：“不喝了，放在这存着吧，改日再来品。”然后便施施然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摆摆手说“不用送了”。
　　回头看看从暗处走出来的范翼，陆昭的嘴角有忍不住抽了一下，存在她这儿？还是她的酒？这算哪门子事儿？
　　“二殿下是来探口风的。”范翼幽幽的说。
　　陆昭不置可否：“是来探口风的，不过，你觉得我像是口风很松的人吗？”
　　范翼倒没有陆昭那么轻松：“可二殿下也不是傻子，四公子确定万无一失，没有露出丝毫马脚？”
　　陆昭颦眉细想了一会儿，扭头看向了刚才龙淮落座的地方。
　　桌上，两个酒坛，而酒杯，却只有一个……
　　微宵殿，龙淮摆手屏退宫人，良久，伸出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右手，宽大的手掌中，一只通体漆黑，夹杂着白点的粗劣陶碗，静静的躺在掌心中。
　　陆昭，你也要来蹚这浑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