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容凡

6、番外 井泽

　　店员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补觉。每晚跟相亲对象去PUB导致睡眠严重不足，进而头痛。父亲的命令不得违抗，只好如此对策。虽被打扰清梦，但听完浅菊的叙述我也对下面的女孩产生了兴趣。大厅里那么多画她都一眼掠过，独独在撤下的画前停留，有趣。
　　她背对着我蹲在地上，T-shirt在她身上略显肥大，还可以看见几处油墨的痕迹，有些蓬乱的头发，大大的布包，俨然是一个邋遢的美院学生。不经意间扫过她腕上的手表，多年前江诗丹顿的限量发售，全球仅11块，没有镶钻镀金的所谓奢华，简洁明快，线条流畅，至今仍被奉为经典。因为想要而不可得所以我记忆犹新。
　　能买到这块表的人不仅要有财力更要有势力，这个女孩不像她看起来那样简单。难不成又是对我感兴趣的哪家千金？晚上已经有一个躲不开的现在居然又来了一个……不过，对她父亲可没有交代什么，怎么对待是我的自由。既然煞费苦心的过来，我自然不能让她失望。
　　“那幅画的不好。”我尽量放柔了语气。不知终于引来我注意的她下一步会怎么做。出乎意料的，她竟是动都不动，只是问画中人。
　　欲擒故纵？比耐心的游戏吗？好，我奉陪到底。
　　“是我的一个朋友。”
　　她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仍旧继续问道：“为什么说画的不好呢？”
　　画中似是公园的地方，郁郁葱葱的树荫下，一个男子靠在树干上，叶子的阴影零零散散地打在他身上，五官并不明晰，却透出一种恬然的忧郁。以往画中的主人公都是我自己，偶尔兴起才想换个人，便把Dennis画了上去。还记得Dennis看到这幅画后怪笑着说“我多年积累的阳光美男形象被你一笔阴郁了”，我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才把这幅画拿了下来。
　　“形似，而神不似。”
　　这句话她似乎消化了很久，终于，她站起来，转身，声音平平地说：“这幅画多少钱，我要了。”
　　我突然不懂这个女孩。刚刚还在装穷酸女学生现在怎么一下子就脱去伪装变回财大气粗的富家女？那种因为金钱的富足而不把其他东西放在眼里，不懂尊重的语气令人生厌。
　　“这画是残次品，我不卖有缺陷的作品。不过，既然来了这里就是有缘，不如请你画一幅画来换，如何？”
　　我翘首以待她的表现，是负气而走？或是蛮横耍泼？
　　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等来的是她一句“画室在哪？”
　　三个小时过去，她的作品完成。不亲眼看她一笔笔画完，真的不敢相信，一幅闹事街景就在色块的堆叠勾勒中呈现。可以肯定，她已多年不动笔，但深厚的绘画功底仍可得见，每一笔都力求完美。我不禁再次打量她，厚重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小半张脸，使面容显得呆板。如果摘下眼镜……闭上眼睛，在脑中描摹她的模样。一点一点，天……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抬眼，似是还未从画画的状态中脱离，口中却先答道，“Christina.”
　　“Christina，你愿意做我的模特吗？”

　　一间画室，大大小小摆满了几十幅画，每一幅上面都是她。或静或动，或笑或悲，或沉思或睡颜……这么多面的她，我还是觉得不够。虽然每一个都很美，但独独缺少了什么东西，是初见她时令我怦然心动的东西。
　　两个月，我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就连她来了亦是不见。在纷乱的思绪中我寻找，寻找那一丝，一丝若有若无的，流淌在那日的气息。我坐在那日她坐的画凳上，对着画布，手中的笔在油彩中沾拈，想到了什么就立刻画下来。不知不觉，竟画出了当日她作画时的场景。背景是我每天待的画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人物是魂牵梦萦的她，眉眼身段我画过无数次也爱抚过无数次，但几经犹豫，我仍无法下笔画出她当时的神情。
　　努力回想，那时的她带给我的震撼实在太大。她的画带有浓郁的个人色彩，明艳却给人空洞落寞的感觉，和内容的喧闹对比，产生一种落差的美感。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画上，偶尔瞥到她的面容时，我只觉得那副眼镜碍事，好像挡住了什么。第一次看她摘下眼镜时的样子，美丽迷人，那眼镜挡住了她最有魅力的部分，浅褐色的眼眸像陷阱，盈盈的水光是诱人的表面，陷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那眸子似乎像是亚光的，从不展现光芒万丈的模样。我曾想像过她眼眸焕发光彩的模样，但每次都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思绪。潜意识中知道，我见过那样的她，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我记忆的不清晰，或者，看的不清晰……哪一瞬，究竟是哪一瞬……
　　如果是初见，我的目光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陌生女子身上；如果她戴着眼镜，我就不会看透她的眼睛。是的，就是那时！我不经意扫过她的脸，她画画时的样子！一个在心中被刻意忽视许久的问题答案呼之欲出，我却好像失了魂，只是飞快地用笔，描摹出她那一刻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

　　不可思议的日更，诧异中……期待第一位留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