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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都佩服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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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另一个人叫着“费扬古”也出去了,苏晓才敢偷摸儿睁开眼悄悄踅摸一圈,好像是间帐篷。帐篷?四环里哪来的帐篷?
头疼得厉害。刚在梦里闪回许多画面,许多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都有蛛丝马迹可寻,只怪自己当时有眼无珠。
记起落桥那一刻,心底生出了无限恐惧,而刚刚那一段似是而非透着古怪的对话,怎么直教她心慌得厉害?
夏承德、洪承畴、邱民仰、曹变蛟、祖大寿?松山、塔山、杏山、锦州?锦宁防*线,辽东……苏晓快速翻查着自己的记忆,试图把一组人名、地名串连成一个完整事件。
松山……
对了,松山大战,洪承畴被俘,那是满清入关前几年吧。
苏晓突得坐起,捏紧拳头死死攥住身上的锦被,先盯着身上皱巴巴的连衣裙,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认连丝袜都完好无损。
紧接着视线极快地扫过四周,没有轨道,没有吊车,没有布景板,没有高大的照明灯,也没有长长的收音竿,只是一间一眼到底的矮小帐篷。
“满清入关前?我……穿越了?恶……恶作剧?”
这过度惊吓之下,她直接死机。
“你醒了。”清冷到不起波澜的声音,从身后飘进耳朵里,却仿佛当头一棒铛铛敲在脑袋上。
终于有所觉悟,这叽哩哇啦的发音,她居然听得懂?绝壁是乱搞。
女人“啊呜——”一声倒下,又没了动静。男人看看她,再看看手上端着的碗,轻轻搁到案上。
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淘宝……一无所有的日子,过起来真是“说不出的舌尖余一味”——苦不堪言!
苏晓拢着袖子盘坐在草垛上,嘴里叼着从厨房踅摸来的半截干烤野鸭脖子,遥望着远方山峦连绵起伏,直到消失在天边。
突然感到鼻尖酸痒,“阿——嚏——阿嚏——阿嚏!”,鸭脖子掉在草堆里还来不及捡,一连三个喷嚏已经惊动了草垛下面两位。
当青衣男子看见她趴在足有一人高的草垛上捏着鼻子冲他傻笑,胸中就升起一股无名火。
“像什么样子?快下来!”
墨绿长衫的青年听出同伴话里隐忍着怒气,好奇地抬头。见到一个穿着明显不合身袍子的妇人自顾挤眉弄眼,吐着舌头正要往下跳。再转头又看见青衣男子背着手,脸色愈加难看。
“大姐,小心点!”他只是好意伸手接住挺身扑下来的女人,却在低头一瞬感觉背心一阵寒意,一哆嗦推开了她。
苏晓原本还想着,要不要虚与委蛇地和他客气一番,现在识趣地退后两步,一边卷起垂到膝下的袖子,一边笑意盈盈地望向一袭青衣的男子。
“不像话!”青衣男子拂袖转身离去,走开半里远,又忍不住回头,瞧见她正凑在小白跟前。
小白显然已经不胜其烦,呼哧呼哧冲她吐着热气。女人吓得瞬间松了手,退一步跳出三尺远。
刚刚分明看出她眼神里那一丝挑衅,男子摇摇头,眼神黯淡,沉默转身,这才听清身边人焦急地询问。
“已耽误十几日,就定在三日后出发,也准备得差不多。这里事情,老十,往后就担在你肩上了……”
一番交谈下来,小路走到尽头。一转身却又遇见她骑在马上,由费扬古牵着迎面而来。
“你……不怕小白?”心里似乎期待多过怀疑。
“怕!”她回答干脆。
“怕还敢骑,这才是真勇敢。我都佩服自己!”
说着佯装一抱拳,拎起缰绳调转马头。她把他撇在身后的同时,也错过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惊喜。
墨绿长衫的青年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在你面前就这般没大没小的?”
“哼——”
一问一答传到苏晓耳朵里,也是大写的问号杵在头顶。
“本姑娘不信你不发飙!”
对于穿越这件事,苏晓基本已经落实,并且一口叽哩哇啦的陌生语言,她无师自通,甚至说到溜起,可她仍然坚定地表示“接受无能”。
“回家,回家……老娘要回家!老爸,老妈,我要回家!哇——”
然并卵……怎么反穿越?
“既然从天桥上摔下来能穿过来……再摔一次,是不是就穿回去了?”没有天桥,百八十米高的山头随处都是。
可当她哼哧哼哧爬上山,腿也软了,凉风迎面吹得惬意。
“这么高摔下去,万一死不了摔残了呢?万一死了也穿不回去呢?”想着想着就迈不开腿。
切腹?抹脖子?咬舌?上吊?还是撞墙?no,no,no!这么自残的方法,她下不去手。撞块豆腐要是能穿回去,她愿意试试。
有心没胆如她,只好决定变主动为被动。而现在她最熟悉,也最有机会一试的也只有他。可是……
她打扮不得体,他不生气!
她言语举止粗鲁,他不生气!
她从不向他行礼请安,他不生气!
她乱发脾气,他不生气!
她乱扔东西,他不生气!
她上蹿下跳上房揭瓦,当然这里没有瓦可揭,自行脑补,他居然还是不生气!
小白是他爱驹,她就跑去欺负它,他依然不生气,结果她被小白欺负得够呛。
费扬古是他贴身侍卫,她就跑去调戏人家小伙子,他倒是生气了,不过只是把费扬古罚去马圈打杂,小伙子乐得躲开她远远得。
……
苏晓费尽心思,使尽招数,他就是不生气。
他不生气,直接影响费扬古他们虽然有意躲着她,见面也是毕恭毕敬、有求必应,由着她胡作非为、无事生非。
这是要惯坏她的节奏?
不由得她怀疑,要么他就是看上她了,要么他就是受虐狂。
可她一没颜值,二没身材,还年纪一把,分明是个三无老妇,他看上她什么?难道说他人不可貌相,外表人模狗样内里龌蹉不堪,是个癖好特殊的?可为什么挑上她?
“我到底有什么好?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苏晓百思不得其解,急得抓耳挠腮。
现在她骑着他的宝马,溜着他的忠仆,出言不逊……他依旧气定神闲,不急不怒!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收获。
那绿衣小子看见她就好像见了鬼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这世上当真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这话他说过没错。
“嘿嘿嘿——”姑娘计上心头。
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人哪,就不能起坏心眼。
苏晓这里偷笑,双腿一使劲,小白马瞬间切换到疯狂模式,前蹄高高抬起,上身向后仰起,一声长嘶一跃而起,驼着苏晓一路撒欢,狂奔而去。
费扬古原本牵马走在前面,一时来不及反应,竟被倒拖出十几米,凭着一身好功夫才险险脱身。可怜苏晓,既没有费扬古的功夫,手里还丢了缰绳,起先还能揪住几绺马鬃,可马儿扑腾得更欢了,手上也很快就没劲儿了。
眼看要脱手,就要被掀翻在地,她说不准身上哪里就被补上几蹄子,一命呜呼。虽说也算求仁得仁,可也太TM惨不忍睹了。
在身体飞出去得一刹那,苏晓闭紧双眼,希望能和来时一样,一闭眼就失去意识什么也不知道,至少不需要面对即将来临的惨痛。
没有失去意识,也没有感觉痛苦,但恐惧已经蔓延全身,她颤栗着,求生的渴望瞬间占据了主动权。
“诸天神佛,我后悔了,我怕死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重新作人,好好活着……”心里默默地祷告,化作声嘶力竭地呼喊,脱口而出。
仿佛一滴滴雨水,落在她眼侧,混合她的泪水,沿着脸颊止不住地顺流直下。轻飘飘飞起的身体突然有了着落,却仿佛连骨髓也被抽干了一般虚无地没有知觉。
“我死了吗?” 蓦然睁开双眼,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逆光浮现。
高挺的鼻梁,单薄的嘴唇,苍白的脸颊,青黑的胡茬,方正的下巴,肉嘟嘟的耳垂,几丝花白攀过鬓发。
“我不会让你死。”沙哑干涩的声音却透出无限温暖,抚慰着她冰冷的心。
深邃幽黑的眼眸如一汪清潭,倒映出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可她分明瞧见他眼里饱含着泪水。为她而流的?
苏晓心里一阵悸动,热血直往上涌,脸颊瞬间红得发烫。
“你真好看!”
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喃喃轻诉、脉脉深情,仿佛情人间窃窃私语。这竟从她口中说出来?
苏晓害羞地把脸埋进他胸膛里,坚定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拥有某种魔力,诱惑了她的人,蛊惑了她的心。
于是她由着他抱她走回帐篷,由着他把她放在床上,由着他给她盖上被子,由着他……
直到华灯初上,夜幕降临。苏晓从床上坐起,心里的旖旎已经慢慢褪去,虽然从心底打消了求死的念头,可有些事情还需要她去证实。
恰逢初一,月亮隐去了苍白疲倦的身姿,夜空上繁星点点。风吹云散,露出一望无垠的璀璨。
“老天爷都来帮忙,要是演砸了可真是辜负了天意。”
苏晓换了一袭宽大白衣,披散了头发,一把面粉抹去了血色。漆黑如墨的眼睛和鲜红欲滴的嘴唇,愈加显眼。
她躲在帐外,一直等到里面没了动静,才掀起一角帘子偷偷往里窥伺。看见他伏在案头,六七只酒盅东倒西歪,散落在案上和地下。
她强作镇定,蹭着帐篷边“飘”进去。一抔烛光映在她脸上,仿佛一层轻纱,又增加几分神秘和诡异的气息。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