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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待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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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听说乐正长枫要扮成珍娘的样子,一张精明的脸忍得死死的才没笑出来。
她立刻让手下的姑娘去挑了好几套衣服来,苏一尘就拿起来在乐正长枫身上比划着。红色的太艳、绿色的太佻、黄色的又太亮,比划来比划去,乐正长枫英挺的侧脸都快摇出了残影,老鸨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位捕头丰神俊朗,长相是一等一没得挑,只是身形过于挺拔,穿女装总归有些违和。不如……”说着,拿眼角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一尘。
乐正长枫难得如此机灵,见状立刻把苏一尘推上前来:“温兄,她似乎觉得由你来扮更合适。”
“我可不行,”苏一尘一本正经地道,“我功夫稀烂,等凶徒跳到我床头,没准抓不到人,还得再送一个人头。”
“温兄不必过谦,你的修为明明不浅,”乐正长枫意有所指地道,“而且我会在屋顶小心查探,凶徒一露面,我就会马上现身。”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要诓乐正长枫硬上就显得太刻意,苏一尘只好没奈何地点了点头。老鸨看到后,没有欣喜的样子,倒是啧了一声:“可惜,这一位相貌就稀松平常了点,不太像是咱们铜雀楼能拿得出手的。”
苏一尘出身将门,亲娘还是位郡主,长相有母亲的美貌、气质有父亲的风骨,原来也是走到哪里都要被赞一声翩翩公子的,如今阴差阳错,救人还要被挑剔容貌,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他是侥幸才能重生,当然不能跟着嫌东嫌西,只好把老鸨的话当成耳旁风,咬牙换上罗裙,又被丫鬟们按着梳了个发髻。
等他从内堂走出来的时候,乐正长枫一张万年沉静的脸,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别过了头去。
苏一尘轻咳两声,走到老鸨面前问道:“珍娘有没有自己的闺房?”
“她还没开始赚钱,当然是没有的,”老鸨说完,马上明白了苏一尘的意思,“我叫人帮她布置一间出来,门口再挂上她的名牌。”
苏一尘点点头,跟着下人们就过去了。
当夜他宿在青楼的闺房里,乐正长枫在屋外守了一晚,无人出现,风平浪静。
早上苏一尘换下衣服后,和小师侄一起回了趟客栈。他俩漏夜未归,明帆和明泸两个小孩早就吓得六神无主,苏一尘拿出昨天带的两个食盒来哄他们才好了一些。
乐正长枫看着那两只进过义庄、入过青楼的隔夜食盒,默默地转过了头。
向客栈掌柜多交了两天房钱之后,两人再次外出,先是去街上转了转,听闻昨天青楼雏儿竞投初夜时心悸症发作的消息传得漫天飞,这才又回到了铜雀楼。
此时距离黄小姐遇害已过了一周有余,凶徒前三起案子的犯案间隔差不多就在一旬之内,因此当夜苏一尘仍然扮成珍娘躺在了高床软枕上,等着有人来吓自己一跳。
那一夜,真的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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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三刻,铜雀楼里大概还在莺歌燕舞,但珍娘的房间远离大堂、又没有什么人经过,因此显得十分死寂。
苏一尘已经迷迷糊糊地合衣睡着了,忽然听到房顶上传来轻微的交战之声。他翻身坐起,细心分辨了一会儿,果然是有人在交手,立刻推开窗户,借力而上。
屋顶上,乐正长枫已经拔出了他那把照影,另一个穿黑衣的人拿的像也是一把好剑,两人飞快地交换了几招,一时寒光辉映,一团青芒。
苏一尘看了两眼,便知道黑衣人不是乐正长枫的对手,乐得抱着手臂站在远处看戏,果然没过多久,黑衣人渐渐落了下风,他边战边退,看样子竟是想跑。乐正长枫当然不会让他逃脱,剑锋一转,顿时攻势更烈,将黑衣人牢牢黏在屋顶上脱不开身。
那个黑衣人没有办法,拼命的招数都使出来了,乐正长枫却也是半丝不退,只听得“碰”一声响,两柄剑相交处传来激烈的格挡之声,那少年手臂一抖,长剑居然脱手了。他也不去捡剑,回头就跑,被乐正长枫三两步追了过去,回身剑尖一挑,身上的夜行衣瞬间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淫贼!”黑衣人破口大骂道,“功夫这么好,却来奸-淫-妇女,臭不要脸!”
“噗!”苏一尘一下子没把持住,笑出一声后立刻捂住嘴,肩膀在黑暗里颤了颤。
那少年剑术虽然有些浮躁,但根基扎实,八成也是仙门弟子,他早就看了出来,但见两人打得起劲,也就没有说破,没想到这人招数搏命,说话也十分香辣,自家小师侄分明一张坐怀不乱的脸,居然能有被人叫淫贼的一天,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乐正长枫也是旋即察觉到了其中有些误会,他怕这黑衣人大声叫嚷引来麻烦,低低说了一声“闭嘴”,没想到那人却喊得更起劲了,什么“道貌岸然”、“衣冠禽兽”、“臭不要脸”、“穷凶极恶”,雅俗不忌,张口就来。
“差不多行了啊。”苏一尘听够了热闹,这才足尖一点蹿到黑衣人身前,一把提前他的衣领,就这样拎近了房内。
“姑娘你……”黑衣人挣扎了两下,等苏一尘点起蜡烛转头看他,顿时被吓得结巴了,“姑娘你、你、你你你你你!”
“我怎样?”苏一尘故意凑近他,挑了挑眉。
在灯下看那个黑衣人,才发现他的年纪应该很小,看着比温良还要青涩的样子,个子也矮,长得眉清目秀,如果不说话,活脱脱是个俊俏的少年。
那黑衣少年看着苏一尘的脸,吞了口口水,这才十分艰难地说道:“姑娘你长得……很有特色。”
两句话的功夫,乐正长枫也跃进了屋内,他看了一眼少年胸口破洞处露出的内袍,那仍然是一件黑色的衣衫,只不过质地与外面的那件截然不同。
“你是玄照溪的人?”乐正长枫虽然在问那少年,语气却是肯定的。
少年偏过头去哼了一声,冷冷地没有回答。
“怎么不叫他淫贼了?”苏一尘在旁边添油加醋道。
那少年看着苏一尘,忍耐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没忍住,说道:“姑娘你……声音也很有特色。”
“……谢谢,你瞎得也很有特色。”
非常瞎的黑衣少年总算明白了乐正长枫不是打算潜伏在屋顶先奸后杀的登徒子,又听了乐正长枫报上两人姓名来历,这才勉为其难地介绍自己道:“我叫柳衡。”
“看你的样子,根本还不到可以独自下山的年纪,说吧,是甩开哪位师兄偷溜出来的?”苏一尘坐在桌边问道。
柳衡斜瞥他一眼,十分不屑地道:“你还不是和我差不多大。”
都怪自己死得早,当年穿开裆裤的小毛孩子,现在个个都可以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苏一尘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柳兄,你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柳衡年纪小,苏一尘这声“柳兄”叫得他格外受用,于是配合地说道:“最近宣州不是有很多挖心掏眼的案子么,我觉得是那个魔物又出现了,于是晚上四处巡查,就看到他在屋顶上鬼鬼祟祟的。”说着,睨了乐正长枫一眼。
敢情还是个抓瞎的啊!
“宣州的杀人案,恐怕不是那个魔物做的。”苏一尘向柳衡指出道。
“为什么?”柳衡瞪大了眼睛:“遇害者的死状都是被人挖出心脏掏走左眼,不仅和我傅师兄、青羽山上的林语深一样,也和六年前那七桩凶案一样,怎么会不是同一个魔物所为!”
还扯到七年前了,七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不知情就没有发言权啊少年。
苏一尘心里想着,嘴上又不能说,只能娓娓给他分析:“七年前死的那几个,都是人间战功彪炳的将军,之前那两位道友,也是修为深厚剑术卓绝。但宣州这几个,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个个都有心悸症,你真的觉得情况都一样吗?”
“魔物行事么,本来就是毫无道理的。”柳衡扁着嘴说道。
他这句话不知怎么竟然合了乐正长枫的心思,他也微微点了点头。
“算了,等抓到凶手就能水落石出,”苏一尘看了看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今晚看来也没有什么收获。”
“难道你们是在等那个凶魔?”柳衡想起刚才乐正长枫站在屋顶戒备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
苏一尘点点头,目光落在少年清秀白皙的脸上,心念一动,“你想不想亲手抓到那个凶徒?”
“想啊!当然想!”柳衡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那今天傍晚,你再到铜雀楼来找我们。”
“在这里就能抓到他吗?”柳衡奇道。
苏一尘笑了笑:“不一定,但是,总比抓瞎强吧。”
“那好,傍晚再见。”柳衡说着,正要跳出窗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又道:“如果……如果你们遇到其他玄照溪的弟子,就先别说见过我了。”
“好好好。”苏一尘才懒得管别派的闲事,顺口就答应了他。
等柳衡走了,乐正长枫吹熄蜡烛,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今晚的动静有没有打草惊蛇。”
“放心,刚才你们在屋顶上时,周围根本没有人气。”苏一尘笃定地说道。
乐正长枫回头看了一眼苏一尘:“对了,你让柳衡今晚再来做什么?没有他我也一样能抓到人。”
“他不是去帮你打架的,我只是觉得,他穿女装应该比我顺眼得多。”苏一尘笑容可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