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彼岸》斯贴

55、见钱眼开

　　“夏枫树，我这里是寺庙吗？”
　　“怎么了？我没念经啊。”
　　“为什么每天都吃斋？连块肉都没有。”许岸瞪着饭桌上的溜豆腐和番茄炒鸡蛋发脾气。她不能忍受这么素淡的中餐。
　　“鸡蛋很有营养。”夏枫树盛了满满两碗饭。她的中饭是许岸的早饭，至今，她都没能改掉许岸早餐喝浓咖啡的习惯。
　　“我不吃。”
　　“爱吃不吃，这顿不吃以后也别吃。”夏枫树刚吃了口菜，就听到小苗睡醒的声音，放下饭碗去卧室，等她抱着小苗回来时，许岸把整碗的饭倒在番茄炒鸡蛋的盘子里，拌了几下，全部吃光。
　　“灭绝师太，营养都被我吃光了，不好意思。”许岸拿着车钥匙去开工。
　　夏枫树站在阳台上看着她开车出了小区，对小苗说：“妈妈像灭绝师太吗？有这么好看的灭绝师太吗？”小苗固然听不懂夏枫树说啥，她含着手指咿呀呀地附合着妈妈的声音，大眼睛忽闪忽闪，惹得夏枫树猛亲她的小脸蛋。

　　夏枫树在算帐，帐本和票据都铺在茶几上，没有收入只有支出的帐似乎很好算。许岸回来了，晚上狠搓了一顿烧鹅，心满意足。她打包了一份，想喂喂家里那个只吃草的肉食动物，依稀记得夏枫树当年对肉的喜爱简直超过一切。
　　“电费一百六十六，是什么问题呢？”夏枫树的视线越过放在茶几上的烧鹅，打量屋子里的家用电器。
　　“哎，你吃不吃，不吃我留着宵夜。”许岸有点生气这无视。
　　“这多少钱？”
　　“我买的，你只管吃，花多少钱关你屁事。”
　　“有关系啊，你的收入直接影响到我的生活。”
　　“我赚得多，你就多吃点肉。”
　　“对啊，你今天赚了多少？”
　　“我……”许岸的口袋里只有四十几块，加了油，买了游戏点卡，晚饭她吃了二百多。“我赚多少要你管？”
　　“今天宽带公司来电话，你的宽带到期了。许岸，有必要用一个月四百八的宽带吗？”
　　“你懂屁啊，游戏当然要求网速啦！”
　　“好奢侈的游戏，你赚的钱养不养得起它啊！”
　　“我的事你少管，别以为我让你住在这里，就准你对我指手画脚。”
　　“别以为什么事一甩脸色就解决了。”
　　许岸沉下声音说：“我的事，你不要管。别整天钱啊钱地在我耳边罗嗦好不好？”
　　“许岸，我一点都不想唠叨你，但你要明白，我们入不敷出的情况非常严重。”
　　“请你不要用我们的字眼，你是你，我是我。”许岸一鼓气儿就回了房间，坐下来的时候，才意识她刚才的话有些重。
　　听到愤怒的关门声，声音不大，想必是怕惊醒了小苗。许岸推门的时候，门反锁了。
　　她敲了几声，没人理会。

　　说错了话有时比做错事更难弥补。
　　许岸深谙此理，但又认为那句话无足轻重，和她对夏枫树说过的千千万万句狠话相比，这话真的不算什么。
　　然而，夏枫树是真的不理她了。
　　从前不理，至少不回避，但这次，她甚至避免让许岸看到自己。
　　浑身不自在的许岸早早就出车了，晚上八点回来后，默默去厨房找剩饭，什么都没有，她只好煮了袋方便面，然后又出车，十一点半才收工。
　　夏枫树没在客厅，推开她房间的门，见娘俩儿都睡着。夏枫树枕着书弯曲身体，倦极而眠的样子，甚至能听到她轻微的鼾声
　　许岸掏出三百块放在床头柜上，悄悄退出来。
　　洗个澡刚打开游戏，夏枫树推门走进来说：“这钱怎么回事？”
　　“水费，电费，饭费，随便你怎么用。”许岸眼睛盯着屏幕。
　　“想看我见钱眼开的样子吗？”
　　“我什么也不想看，为什么你这么多话啊！”
　　夏枫树咬着嘴唇说：“一天没说话了，憋得难受。”
　　“你总算为了无谓的冷淡付出代价了。”许岸有些得意，“家里就我和你，整天别扭什么呀！比大学时还麻烦的坏脾气。”
　　“钱不够花，心情当然不好。”夏枫树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许岸的脸，有股粘乎乎的风吹到脸上，却凉凉得很舒服。许岸感觉微妙，夏枫树的脸越来越近，近得她口干。“没有收入，我每天都心惊胆战地过日子。”
　　许岸不懂夏枫树的感觉，她没穷过。夏枫树脸上发着光，盖过疲惫和憔悴，她的唇角微扬，笑意藏不住似的。
　　“夏枫树，你是真的开心吗？”许岸心里发毛，横眉冷对太久了。
　　夏枫树定定地望着她，忽然搂住她在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脚步轻快的离开。
　　“哎，你什么意思啊！”许岸一摔鼠标，等她鼓起勇气回头看人时，只能看到一扇半开的门。

　　第二天，许岸想收车的时候，打开钱夹数了数钱，又咬牙多跑了两小时，回到家把三百块钱丢给夏枫树，果然，她看到了明媚的夏枫树式笑容。
　　“晚上吃饭了吗？”夏枫树问。
　　许岸点点头，她的晚饭是街边买的两个烤地瓜。
　　“我煮了红烧肉，再吃点。”
　　“有肉？”许岸的惊讶不亚于看尼姑还俗。
　　热乎乎一碗红烧肉，许岸傻笑着拿起筷子，这不是普通的肉，是夏枫树做的肉。吃下去肠穿肚烂也要吃啊！
　　这个女人，只有钱能逗笑吗？
　　吃完了，许岸瞪着夏枫树，对方问：“没吃饱吗？”
　　许岸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在等她的吻，夏枫树却摆着莫名其妙的表情收拾碗筷。
　　一种友好的同居关系正在形成，因为容许另一个人存在，不知不觉就培养出很多默契。从对抗到交流，她们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除了打游戏，许岸几乎不吸烟，她知道夏枫树不喜欢，一种不好的习惯从产生到成型需要的时间不用太长，一天就够了。她爱香烟，总是关起门一手鼠标一手香烟，小苗哭了，哭得很凶，夏枫树怎么哄也哄不好。许岸一露面，小苗便慢慢止住哭声，许岸逗逗她，她便露出笑容来。这让她很得意，夏枫树便冷冰冰地说：“她是看我看腻了，这个小东西怕寂寞。”
　　“那像谁啊？你可是耐饥耐寒耐寂寞。”
　　“像她爸。”
　　“也对，花花公子最怕寂寞了。”小苗在许岸怀里啃她的肩膀，口水把衣服都湿透了。许岸不觉得脏，小苗的奶香味她爱闻。
　　夏枫树抱过小苗说：“咬什么呀，一身烟味，臭哄哄的。”小苗听不懂她说啥，没有肩膀就咬手指。！
　　“帮你抱孩子你还嫌这嫌那的。”
　　“我抱小苗进屋了，你赶紧把门打开通通风吧！”
　　“明明住在我家，还嫌这嫌那的。”许岸不服气，夏枫树回身瞪她一眼，她闭上嘴，一边打开卧室门，一边脱衣服洗澡。
　　每天晚上，即使穿城，也要回家吃晚饭，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早，气得许岸说夏枫树是周扒皮，都快半夜鸡叫了。
　　起初，许岸被那个吻搞得晕头转向，对夏枫树算是言听计从，当她发现夏枫树正在压榨她的游戏时间时，她火了。
　　拒绝再配合夏枫树的时间表和生活习惯。
　　冲突不可避免了。
　　许岸把门反锁，夏枫树敲不开，只能让她睡到日上三竿。
　　许岸醒来找不到咖啡喝。
　　每天仍然交钱给夏枫树，但用茶几转交，晚饭也不在家吃了。
　　直到有一天，许岸买了咖啡薯片，游戏点卡，加完油，吃过晚饭后，钱夹里只有一百五十几块，“今天活不好，就这些了。”许岸把钱丢在茶几上，沙发上的夏枫树似睡非睡，没有任何回应。许岸不爽，暗想辛苦了一天，也抱歉了，怎么还这个脸色。
　　澡也没洗便上线打游戏，迅猛龙有几天没出现了，今天一上线就被他叫，“给我你的电话。”
　　许岸不理他，迅猛龙说：“有好消息告诉你！”
　　两人在武器店见面，心情不好的许岸对着他一顿猛砍，迅猛龙倒在地上，头顶着一行字，“你的电话……”
　　整晚都在杀他，下线前，许岸把号码给了他，算是一种补偿吧。
　　立刻，电话响起，杰晟说：“真是个嗜血的女人。”
　　“我给你号码，没让你打过来啊。”
　　“那你别接啊。接了就是给我机会，别告诉我你要挂电话，你不是那种撒娇耍泼的女人。好吧，在你挂线前我跟你说一件事，杰初下周回国，有没有兴趣和他吃个饭。”
　　“你神经病。”
　　“陪我去。”杰晟这句话把许岸弄懵了。“我认真的，你考虑看看。”
　　“凭什么？”
　　“凭什么都行，就当你帮我忙，你随便提要求。”
　　许岸挂了电话，她认为杰晟在鬼扯。杰初回来了吗？这个倒有可能，但关我什么事，关我屁事！
　　耳边传来小苗的哭声，夏枫树去哪了，居然让孩子这么哭。许岸放下鼠标走出去，见小苗在婴儿床里哭得天翻地覆，夏枫树却不在身边。
　　许岸抱起小苗，到处找夏枫树，好在屋子不大，一回身就看到夏枫树还躺在沙发上。打开客厅的灯，只见夏枫树脸色煞白，呼吸都没什么力气。
　　“夏枫树！”许岸一手抱着小苗，一手推她。
　　夏枫树勉强睁开眼睛，话都说不出的痛苦模样。许岸慌张地连叫了几声，但夏枫树已失去知觉，好像，好像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