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茬花苒》野诗

2、时光是用来浪费的

　　十二月份的璟原总是苏醒的很慢。昨夜的浮尘还未来得及平定，甫暗下的路灯似是仍有昏黄色的灯光要透出来，细看时却是晨曦的折射。初晨的校园总是很美，一层冻霜覆在红色的屋顶上，像是一层薄膜。地上的冻霜也是一大片，踩在地上沙沙作响。
　　校园里冻霜在阳光下化成了水，徐浩然看到沈文倩手里拿着早餐从食堂里出来，她的脚步很均匀，双脚迈的不大。身体横斜着走路，徐浩然不由得笑了：“上辈子一定是只螃蟹。”
　　沈文倩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打开门就开见钟怡安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上眼皮重重的搭在下眼皮上。头一碰到身体，又立刻起来，“怡安，我恨不得用一把竹竿把你的眼皮撑起来。”
　　钟怡安睡意朦胧，半张着眼去看墙上的挂钟：“还早，才六点十分”
　　江燕婷把摁了一下手机屏幕，放到钟怡安眼前。“这才是北京时间！”钟怡安瞪大了眼睛，刚刚的睡意都在燕婷的一番话中被震醒。：“都七点十分了，你们也没人叫我，完了完了！”
　　“谁叫的起你？”某人接道话。
　　沈文倩放下手中的早餐，凌舞便坐了下来开吃。“这是学校食堂做的菜吗？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钟怡安急急忙忙的，还是不忘和凌舞接话：“学校…学校最近来了一个新的大厨。”凌舞听了这句话眼睛都要亮起来了。
　　“阿倩，我们上课去！”江燕婷拉着沈文倩，身后的钟怡安不高兴了。连凌舞也和她们一起走了，她们仨走到楼梯口听到钟怡安的喊声：“诶…诶…你们等等我啊！”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了，还有十分钟就上课。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四十五分的时候沈文倩看了看手表，发现钟怡安还没来。
　　沈文倩想打个电话的时候碰巧钟怡安就来电了。“阿倩，你得帮我签到啊，我赶不过来了课…”还没等电话里的人讲完，旁边的人一把抢过手机“赶不过来也给我过来，不然我告诉班主任你这一学期缺课的次数”钟怡安一听到江燕婷的狠话，立刻带书本，冲出寝室。“呼哧呼哧呼哧……”钟怡安跑着，心想以前怎么没觉得教室这么远呢。
　　杨教授刚上课就被门口钟怡安的一声报告给打乱了。由于校园地上满是冻霜，路比较难走，杨教授也没有刻意为难，讲了两句话就让她进教室了。
　　钟怡安坐在江燕婷左边，一坐下来就是一个白眼过去。
　　“怡安走路速度变快了，乌龟都追不上你了！”凌舞则是一个苦瓜脸看着江燕婷：“你是不知道，姐姐我冒着生命危险横穿教学路一路杀过来的。”江燕婷和凌舞表示由衷的佩服她的勇气。因为璟原大学里有规定，不许学生横穿行政楼。
　　杨教授的眼神往这边盯过来：“下面的同学要是这么想发言，我等会一定多点几次！”
　　钟怡安一伙低下了头。“惊恐临到你们，好像狂风，好像暴雨。”沈文倩小声讲着
　　教室里，寂静犹如春晨的西湖，除了老师讲课的声音没有其它的杂音。沈文倩在教室里收拾着教科书，Msn上的Stefan Xu发来的消息。
　　Stefan Xu：在干嘛
　　远望：在教室收拾，准备下一堂课。
　　Stefan Xu：哈佛教授研究表明人长期太累会影响智商。
　　远望：成功人士的智商都是负数，你呢？
　　Stefan Xu：比起那些智商过200的人，我确实比不过，不过，比你高就是。
　　沈文倩看着手机哭笑不得。
　　远望：智商比我高的人一般有严重的抑郁症
　　徐浩然想着这沈文倩的智商还真的是让人无法恭维，又想到第一次见到她
　　青禾街显示了整个璟原的喧扰和繁华，傍晚天还没有昏下来，店门前就挂起了昏黄的灯光。徐浩然独自斜坐在咖啡馆的一角，灯光渲染了墙壁，把情调留在了墙壁上。徐浩然向咖啡馆外的玻璃墙凝望着，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沈文倩。
　　原来还有人喜欢在傍晚拍照片，沈文倩背对着徐浩然，凌舞这一声照相的声音拍下了沈文倩和这个模糊的咖啡厅里斜坐着的人。
　　沈文倩打了个哈欠，凌舞光看照片。没注意旁边的沈文倩已起睡意。这一天逛的也太累了，沈文倩拍拍肩膀，做到旁边的长椅上。
　　这条长街多出了几分傍晚宁静的气息，“阿倩我给你说你这照片……”凌舞看着沈文倩，“不是吧……这也可以睡着啊！”凌舞放下手中的相机，把相机挂在沈文倩的脖子上。
　　“阿倩，我给你买吃的去，你等我哈！”沈文倩点点头，沈文倩有点佩服凌舞，走了那么久还有精神去买吃的。
　　沈文倩看着天空却用手挡着眼睛。旁边一个爽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不会是日本人吧”徐浩然的质问，沈文倩没看她，依旧一副用手遮着眼睛看天空的样子
　　沈文倩摇摇头，把冰淇淋给凌舞，“那你还和人家讲话讲的那么开心。”
　　“干嘛不吃”
　　“你说我要命还是要冰淇淋”沈文倩讲
　　凌舞吃着冰淇淋，她竟然忘了沈文倩不能吃。凌舞碰了碰沈文倩的肩膀。
　　“人家和你讲话不能不理，这是礼貌！”
　　凌舞听着沈文倩讲话，点点头。低头吃着买来的冰淇淋
　　那是徐浩然第一次在青禾街看到沈文倩，那天她刚好十八岁。

　　沈文倩是趴着上完这节选修课的，脑袋晕晕的。星期五的课程最满，一个星期的真谛都集合在周五了。再过几个星期就要期末考评了，必修课挂了还能补考，选修课挂了学分可就没了。沈文倩一想到这，悲痛欲绝感直通大脑。
　　沈文倩回到宿舍的时候，就看见钟怡安和江燕婷。沈文倩放下书本，刚想问凌舞去哪里了，钟怡安就拉着沈文倩问:“阿倩，康熙是自然死亡的吗。”
　　沈文倩到了一杯水，良久后才回答钟怡安的问题：“怎么说呢，历史上对康熙的死说法不一，有人说是病死的，有人说是被毒死的……我以前看过一份康熙第八世孙金恒源先生对康熙皇帝死因的重新论证，老人的观点是：康熙皇帝是“含恨猝死”的，猝死的直接原因是极其残酷的宫权斗争。”
　　江燕婷是边看手机边听沈文倩讲历史，“我觉得怡安你和阿倩谈历史，你就是个无聊的人”
　　“不和地球人一般见识。”钟怡安指着手中的历史书，“书里说是四子和隆科多一群人策划，在食物里投了致命的毒药杀死了康熙。”
　　“不管康熙怎么死的，在雍正的历史角度来看，他还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国君的。不过现在的小说野史什么对雍正的评价都不高。”沈文倩还是挺开心的，寝室里还有一个人能够和自己讨论历史问题。都说女生对政治和历史不感兴趣，可能她就是一个特例。
　　沈文倩喝水的时候才想起来刚刚要问的事情，刚想问凌舞去哪里了，凌舞就回来了。“凌舞你刚去干嘛了！”
　　凌舞把手上的东西提到沈文倩面前。“食堂的味道……”
　　凌舞一听到“食堂”两个字，脑门子冒着一股气：“食堂白粥都要卖三元了……未来三年要怎么活！”
　　江燕婷安慰道：“你要想想隔壁大学的食堂的饭菜，璟原已经很仁义了。”
　　沈文倩和钟怡安对江燕婷的话都很配合的点点头。凌舞也只能任命。

　　沈文倩一大早起来就收东西，今天是周六。周末的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她要回家陪妈妈，她是一个恋家的人。刚进璟原的那一年，她很想家，很想妈妈。阳光从屋子里的一角照了进来，沈文倩看着手机，昨天晚上太晚了没给妈妈打电话匆匆发了一个短信告知自己今天早上回家，妈妈也没回。估计是妈妈睡觉了，沈文倩对着手机发呆。
　　沈文倩收拾了两身衣服放在包里，就出了宿舍走到公交车站，璟原还没被太阳完全照射，即使太阳出来，也还是无法释怀冬天的冷。
　　沈文倩在车站等了半天终于来了一辆947，车站的人蜂拥而上，她被挤到了后面。波折了半个小时回到家，妈妈熬好的粥在桌子上，桌边还就一张便利贴：阿倩，妈妈去买菜了，很快就回来，记得把早餐吃了。
　　“还是我妈熬的小米粥好，不稀不稠”沈文倩正想喝粥，就听到了钥匙开门声
　　“我刚到家，你就回来了！”沈文倩看到妈妈进门，赶紧从厨房再拿一个碗出来。
　　沈妈妈把买回来的菜放到桌子上，“刚刚和王阿姨在一起的时候她还说刚刚进去的姑娘是你。”
　　“王阿姨眼神比您好多了，连您亲女儿都不认识。”
　　“你也别光喝粥，还有小笼包呢。”
　　沈文倩小时候最爱吃的是小笼包，每次路过楼下的包子铺都要缠着妈妈给她买一笼，后来上大学了，也很少能吃得到家门前的小笼包。
　　“妈妈，你真是个好妈妈”
　　“为什么，就为这个小笼包？”
　　沈文倩点点头，“我一吃小笼包，就觉得你是好妈妈。”
　　“那我要不要把楼下的包子都买上来”
　　沈文倩吃包子喝粥说不出话来，赶紧比手势拒绝。
　　隔壁王阿姨过来探门，还有她的女儿付欣，付欣看到沈文倩在家一脸欢悦，生来硬拽的把沈文倩拖到自己家。
　　“你这样样子我真会认为你是个同性恋”付欣听到沈文倩的这句话笑意也由心而生。
　　付欣把沈文倩拉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去给她到了一杯水：“你是不知道我老妈最近总让我相亲。”
　　沈文倩听到这句话索性闭目养神：“顺其自然就好。”
　　付欣把倒好的水放在沈文倩面前，如果沈文倩不是和她认识了这么多年，以付欣的性格造就把水泼在沈文倩脸上了。
　　“你妈让你去相亲，你会听而任之吗？”
　　沈文倩摇摇头，“生活都是物质的，客观的。我们无法强求。”
　　“每次和你讲话我都觉得政治课又来了”
　　沈文倩听着点点头，旁边的付欣看到沈文倩点头已经崩溃了。

　　沈文倩从付欣家出来，看到妈妈在厨房里做菜。想到妈妈以前送自己上学的时候，记忆里的妈妈很美，很温柔。
　　钟怡安的一通电话打乱了沈文倩心里所有想的。
　　“喂，怡安。
　　“阿倩要不要出来逛街啊，我和凌舞她们在盛安路这边。”
　　沈文倩的拒绝成了这通电话的结尾，“好不容易回趟家，聪明人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的”沈文倩对自己讲。

　　徐浩然结束了这些天的工作，繁忙的日子里让他觉得充实，让人无暇顾及那些烦心的事情。只是偶尔会想起她。
　　徐浩然从桌子右边抽屉里拿出手机，他工作时一向不喜欢别人打扰。给远望发了一条消息：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手机声让沈文倩回过神来，看到Stefan Xu发过来的湘夫人里的诗句。是她中学时代里最喜欢的一句。
　　远望：原来你也喜欢这一句
　　Stefan Xu：刚工作完，突然想到的。
　　徐浩然想了想，后边又加上了一句：中午一起吃饭吗？
　　远望：下次，下次我一定请你吃饭
　　“我都还没说让你请吃饭……”徐浩然靠在椅子上，索性闭目养神。

　　“阿倩，把碗筷摆出来，吃饭了。”妈妈在厨房里吆喝着，准备把做好的菜端到桌子上。沈文倩闻声而来：“妈妈你今天做这么多好吃的”妈妈笑了笑：“快点端出去吧。”
　　妈妈忙碌了半天，准备的就是这桌子的好菜。“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想吃妈妈做的菜，现在终于能吃了！”沈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很满足，但是又想到昨晚的电话，考虑要不要告诉女儿。沈文倩看妈妈脸色不好，“怎么了，妈？”
　　“你奶奶还有爸爸他们都挺想你的，想叫你今年和他们一起过个年。”
　　沈文倩放下手中的筷子，想到自己的爸爸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再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可笑：“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再说，不是有了一个儿子吗？”
　　沈妈妈没有再讲下去，想到自己和文倩爸爸十五岁的时候就离异，那时候沈文倩初中还没有念完。离婚后女儿判给了自己，从那以后就和沈家的人很少来往。

　　沈文倩吃完饭后便回到房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以前不懂为什么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可以说离婚就离婚，慢慢长大了，也能慢慢理解一点。沈妈妈刚刚说的一番话在沈文倩的心中徘徊，她不想去滨江。

　　凌舞她们则是在毓秀路这边的餐厅吃饭，江燕婷的爸爸常年在外做生意，妈妈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平常见上一面都很困难，更别说上了大学以后的日子。钟怡安的家则是在外地。
　　江燕婷一伙点完餐后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旁边的人并不多，钟怡安一坐下来就挑起话题：钟怡安挠了挠头“放假的时候我都很少看阿倩和咱们在一起。”
　　服务员把饭端了上来，“三份海南鸡肉饭，共105”
　　江燕婷从包里抽出120给服务员，钟怡安看着江燕婷这动作，有钱人就是任性。
　　凌舞低着头玩着手机，时不时发表自己的意见“你是不知道阿倩假期的生活，清的和修女一样。”
　　江燕婷听到自己的二位室友这样评价沈文倩，放下狠话：“下次我帮你把沈文倩弄出来。”
　　“这真的是海南鸡肉饭吗？鸡肉呢”钟怡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饭。
　　凌舞和江燕婷对这种事情已经是习以为常了，“怡安啊，你还指望能在老婆饼里吃出老婆啊，一样的道理。”
　　钟怡安点点头。“我觉得阿倩有一句话特别在理”
　　凌舞拍拍钟怡安的肩膀：“什么话”
　　“你甚至不能指望从葡萄酒里吃出一颗葡萄来。”
　　凌舞江燕婷无语，钟怡安肯定，这绝对是自己对一次冷场

　　沈文倩这一上午过的不怎么充实，于是她决定下午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
　　沈文倩敲着键盘，谷歌上出现一行字：哪里写生比较好。屏幕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答案，最后她决定去古屋写生。一个人去好像有点乏味，便拉上了付欣。
　　付欣和沈文倩在车站等车，暖暖的阳光照在沈文倩身后，“文倩，像你就应该在家看看书刷刷题多好，老是爱瞎折腾。”
　　沈文倩听着付欣的话，看看书，还行。刷题，那算了吧。
　　一进古屋，就有一种历史的气味。瓦房是清的，土灰色的墙。一片有一片整齐有序的瓦片在木头架子井井有序的排列着，既不单调又不乏味。沈文倩把画板从背上取下来，赶紧把这些给画下来，付欣看沈文倩要作画，“那个，我随便看看，等会来找你。”沈文倩点点头。
　　沈文倩看到的石板和瓦房一样是清的，各式各样的石板被自然的拼放在了一起。石板颜色很多，青色的，纯洁无暇，还有一些翡绿色的。
　　沈文倩快画完的时候突然放下手中的画笔，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Stefan xu，并附上了一句文字：如果让来古屋的人穿上古代的衣服，那么我一定分不清是过去还是现在。发完消息后就继续完成她未完成的瓦房。

　　沈文倩收拾好画板用具，付欣也回来了。“沉默的古屋”沈文倩听到付欣这一句话笑意油然而生：“难道你希望它是跳动的？”
　　付欣痴呆了一会，摇摇头：“那太恐怖了！”讲完就拉着沈文倩走，看到沈文倩画的，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文倩你还有两把刷子啊，不错，以后发达了别忘记我们是邻居啊。”
　　沈文倩听付欣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承你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