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落沧海》紫梦箩

25、梦？记忆？

　　“汐!”
　　低低的微颤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脚步停下了，我闭了闭眼，看着那玉床上缓缓站起的人。
　　他不似外面的僵尸那般面目全非！俊秀的脸带着浓浓的哀伤，皱起的眉掩不住那分华贵优雅，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更让他非凡……
　　眼看着我，带着一丝不确定，还有好多的痛楚……
　　看着他，我竟无法言语，无法走动——
　　雕琢精细的玉床摆在中间，四面墙壁挂着画，那是姿态各异的女子，她笑着或皱眉，站着或坐着，每一幅画都注入了她的神韵，每一幅画都透着一种不沾凡尘的清冷！美丽不可方物，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眼瞟过那些画，我仿佛自嘲般笑着，看着那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人，心忍不住地疼!我，这是怎么了？
　　“汐，你终于回来了！”
　　眼前明黄色的衣角一晃，他紧紧地抱着了我！一种分不清是什么的感觉在我心中涌起，很难受，眼忍不住地酸涩，落泪——
　　“昀佑？”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个名字？为什么我会这样？
　　“不是无尘了？记得我了？汐，你记得我了！不再是他了！不是他了！……”浓浓的又低哑的话在耳边响起，夹着一丝莫名的颤抖和喜悦！
　　“无尘？”是他！我为什么会肯定是那梦中的他？为什么我的泪再也停不住了！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逝，我却什么也抓不住！
　　“无尘？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不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我找不到他！”模糊的身影在脑中旋转，然后消失！一种无措，恐慌狠狠的揪着我，我快忘了？不能忘了！不能忘的！
　　“不要记得，不要！”抱住我的手更紧了，我也在这一刻清醒，“不要……”
　　手臂又一次疼了起来，我推了推他，他却丝毫不动，抱着我的手却更紧了——
　　眼前渐渐泛起了迷雾，隐隐透着黑色，难道要死了吗？也许是到毒发的时候了，还好爹爹不会看到——
　　眼皮越来越重，感觉自己变轻了，好像能飘起来似的，好像是在云端……
　　“皇上！”
　　媚的入骨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从云端重重的摔了下来，睁开眼，这是哪儿？
　　青石小路，弯弯延延的通向远处，我旁边是一个大水池，那池水那边似乎有着一群人。皱了皱眉，我小跑向人群——
　　“喂，请问——”怎么没人理我？
　　“喂！”手拍向眼前人，下一刻我的动作呆滞了！
　　是人？是鬼？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肩！？
　　突然他回头，脚退了两步——
　　“小德子，快给梅妃娘娘上茶！”
　　好尖细的声音!头戴黑帽，青布衣裳，一手还握着拂尘，太监？！
　　“是，刘公公！”
　　我回头——天啊！这个低着头的小太监，竟然直直跑向我，再回神，他穿过了我的身体！？？
　　试探着在他们眼前晃荡——
　　他们看不到我？？这……
　　“皇上——”又是让人鸡皮疙瘩的声音，我遥遥望向那池边的凉亭——
　　这女人好妖孽！衣裳松松垮垮的散在肩头，姣好的面容，细长的眼泛着隐隐的雾水，朱红的嘴唇微启透着一丝淡淡诱惑，她娇媚的靠着身旁人低语着……
　　“爱妃，该回宫了！”身着黄袍发带金冠的人推开了她，站起了身，俊朗的脸带着疏离，举手投足间是一种帝王的威仪，嘴角挂着浓浓的笑，但那眼底却是无尽的厌恶……
　　那是——
　　昀佑！？
　　慢着！我茫然的看着脚下的池水，我什么时候进了凉亭？
　　“皇上！”身旁一个太监唤道，我似乎在哪见过他……
　　“秦公公，没看到本宫和皇上说话吗？有什么事？”女人没好气说道。
　　“这，皇上……”秦公公抬头望着昀佑，欲言又止。
　　昀佑向外走了一步，秦公公连忙跟上，他们这是在说什么？
　　秦公公？对了！天佑皇陵！那个高傲的太监不就是他吗？这是千年前的天佑皇宫？！难道我又穿了？还是……
　　“呵呵！爱妃今日可有事？”爽朗的笑声从昀佑嘴边滑出，他眼中闪着光，手搭上了女人的肩头，在她耳边低语道“陪朕游御花园可好？”
　　“臣妾尊旨！”女人惊喜的笑着。
　　雾？怎么又起雾了？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见了？这又是哪儿？白雾消失了，眼前只是一片花海，却不见任何人影……
　　“姐姐，皇上他为国事繁忙我又哪能去烦扰他!”
　　“丽妃妹妹，皇上会对你好的！你腹中这孩子可是皇上第一个骨肉！说过的话，我必会兑现！”
　　有人！我回头——
　　汐！
　　那一身白衣，素雅清冷，又美的如梦如幻的人不正是汐吗？
　　“姐姐，我从没那念头！我决无此意！”
　　她又是谁？同样白衣裹身，也透着一种淡淡的冷意，却没有汐那种的飘渺，那种不沾凡尘，她美丽的脸带着惶恐……
　　“丽妃娘娘！”身旁的宫女一把扶住她“皇后主子是真心的！”
　　汐淡淡看了宫女与丽妃一眼，继续走着“丽妃妹妹不是邀我赏花吗？”
　　“是！”
　　那宫女退回了后头，我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脑中浮现了那双苍白的阴狠的双眼！是她！
　　“臣妾（奴婢）见过皇上！”
　　昀佑来了！他带着那个女人“起来吧！”随意的挥手，眼却瞟向了一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汐，站在花丛中，微微俯着身，像是在找寻什么——
　　“娘娘，皇上来了！”丽妃走向汐。
　　汐皱了下眉，站直身子，回头“皇上赏花？”淡淡的看了女人一眼“梅妃也在啊！”
　　“见过娘娘!”女人故意的往昀佑身上靠了靠，眼中满是得意！
　　“嗯！”汐淡淡的答复，看了宫女一眼，率先向原路回去。
　　“皇上切记，创业容易守业难！”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花海尽处，耳边却响起了她的声音，所有人似乎都恍若未闻……
　　“全都下去！”昀佑放下了扶着女人肩的手。
　　“皇上~~”
　　“滚——”他闭上了眼，女人咬了咬嘴唇，默默走开，丽妃俯了俯身，眼中透着一种难懂的光，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
　　“不在乎吗？”深深的落寞，他笑着，大笑着，“还在找他？为什么还在找他？”
　　他看着那一片花海，摆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下一棵整个花海都发出焦味，不见火却在一瞬间‘燃’为平地！
　　睁大了眼看着脚下的灰烬，这是武功？！法术？！或者我在做梦？！
　　“我可以做他的影子！我可以做一辈子的影子！为什么还要找他？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低着头，喃喃着，手紧握，隐隐泛着白！心里又开始泛酸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他爱惨了她，汐不是皇后吗？为什么是这样子的？
　　不会吧！？又起雾了！这次又要去那里？……
　　“汐，我找到他了！”
　　迷雾消失了，我下意识的望向湛蓝的天空。
　　“真的！”回头，汐从那门内跑了出来“冥，他在那里？”她急切的对着天喊到！我却看不到任何人！
　　“回来吧！汐！”蓝色的天空中渐渐透出了一张绝世的脸，穿着白色长袍的他，无一不是完美的！修长的手负在身后，他的眼深邃的望不到底，那张平静无波的脸让人看不到一丝情绪！
　　“汐，不要走！”不知何时，昀佑站在她身边，眼中满是恐慌和绝望“不要走，你答应我，会陪着我的！”
　　汐对他笑了笑“昀佑，我该走了！”
　　“不！我不会让你走的！不许走！”他抱住了她，“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不要走！”
　　“昀佑，你是天佑国的皇帝，你会找到你需要的人！”汐的身体竟慢慢透明了“现在我该走了！把后位给丽妃吧！她怀了你的孩子，她会是贤惠的皇后！”
　　“不！汐，不能这样对我！汐，求你不要走！”他落泪了，紧紧抱着的她却依旧慢慢消失！
　　耳边突然又想起了声音——
　　捂着头，我痛苦的蹲在地上，好吵！好吵！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昀佑，你拥有天下，你会是千古一帝！”
　　“如果有天下却失去你，我不要天下！”
　　……
　　“昀佑，不要固执！我始终会离开！”
　　“不！”
　　“忘了吧！总会忘记的！再世轮回，你自会忘却往事！现在不过提早忘掉！”
　　“那我便永世不入轮回！”
　　“那可由不得你！”
　　……
　　最终她还是消失了！消失在他的怀里。
　　“为什么？我用尽全力都换不到你一点不忍！为什么你可以为他辗转人间？为什么我连影子的怜惜都没有了？天下？呵！天下！……”
　　他笑着，哭着，颓然的跪倒在地上，不住地喃喃着“汐，汐……”
　　“皇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公公跑了过来“皇上您别吓老奴啊！皇上，您说句话？”
　　他沉默着，泪一滴滴打在青石板上。头不痛了，声音也消失了，我的眼不自觉地湿了，他抬头，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脸带着泪痕。
　　“她走了，她走了！……” 他拼命的让自己笑着，可是却只能无声的流泪。“走了？呵！走了？”
　　“皇上，没有，娘娘没有走！一年，您等一年她就会回来了！她不是每年都会来看您吗？只是等一年！”
　　“一年？我等了十一个一年了！等一年？她还会回来吗？”似乎看到了希望般他抬头，可是眼中的痛却更加的浓烈了！
　　“一年，您十岁那年，娘娘就答应你会每年来看你，她从没失约过不是吗？”秦公公扶起他“皇上，我们回宫！”
　　“不，我要住在这里，我要等汐回来！”他跌跌撞撞的走进了屋子——
　　栖凤殿
　　我看着那三个字，莫名其妙的酸楚着，这就是汐的皇后宫吧！
　　“皇上——”一群人涌向门口，不断地哭喊着。
　　这是怎么了？
　　我穿过人群，大殿里竟满是血水，而丽妃倒在一侧，艰难的说着什么。
　　“丽妃？孩子？呵！孩子？”他一手握着剑，大笑着，眼中泛着淡淡的猩红，“我费尽心机才留下汐，用尽心思才让她披上凤袍，可是被你全毁了！全毁了！她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乒’剑掉下了，他蹒跚着坐到床边，手抚着那锦缎被子，那被子上放着的竟是一件明黄的凤袍，而凤袍上愕然是那玉簪！
　　“想要这些东西！”他斜眼看着血中垂死挣扎的丽妃，“你不配！”
　　“汐……”握着那堆衣物，他苦涩的笑着“我准备了六年，我花了六年时间准备着举世无双的凤袍凤簪！可你却只穿了一次，只是一次！”
　　“皇上——”
　　“好吵！汐，你喜欢安静，她们太吵了是吗？所以你才不会来了！所以你才不回来了！”他对着那凤袍喃喃着……
　　“啊——”怎么回事？心口好疼，黑！怎么这么黑？好静！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睡吧！汐，不会在离开了！不会了！”
　　昀佑？
　　“我等了好久，好久！”
　　“你说我的眼睛和他很像！你看着我，却永远只想着他！只想着他！现在你不用看着我，我不再是他的影子！不再是影子了！你再也不会离开了！再也不会了！只要这样就好！只要这样就好！陪我说话，陪在我身边就好……”
　　“你不记得他了，也不记得我了吗？没关系！不记得了，我告诉你，我都记得！我什么都没忘！我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