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无妄》绿衣不思

1、楔子

　　······
　　“···艾博士，这批实验体除了9号、21号都融合成功，小姐计划···”
　　······
　　“···死者被目击者沈某发现于秀山，法医已确定死亡时间为7月26日，死因未明，本台记者为您现场报道···”
　　······好累
　　“···旖柔，旖柔···”
　　······是谁在唤我的名字
　　咔哒——
　　飘渺而失真的落锁声。
　　······终于安静
　　······

　　醒来时，入目毫无一丝光亮，一种难以名状的渴望霸占了浑沌的思维，除此之外，脖子上剧烈的灼痛感像是被紧紧掐过，唇齿张张合合却如同涸辙之鲋，发不出一丝声响。身体中的麻木似乎是被束缚了许久，四肢无意识抽动，敲击铁壁的声响突然回响在耳边，沉闷得像是在狭隘的盒子里一样。
　　盒子？什么盒子？我这是在哪？
　　我恢复了丝清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不过一瞬便抵触到坚硬的壁垒，我心底一颤，不自觉深呼吸了一口气，手掌缓缓贴着铁壁游走。移到头顶上的时候手一顿，我突然摸到一线狭长的缝隙，大概只有几毫米的宽度，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开出去。
　　小心将指甲卡进那线狭小的缝隙中，但由于没什么力气，我能感觉到我的手都有些颤抖，几乎脱力，但我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我咬着牙坚持，手指用力微屈。
　　吱——
　　是铁壁间摩擦的声响，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刺耳。
　　昏暗却刺目的光线从那一线缝隙中倾泻下来，许是太久处于黑暗的环境中眼睛接触到光线有些干涩，我本能地闭了闭眼，手中却抓住缝隙大力一推，视野顿时开阔。
　　我的双手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格子！狭长的房间中两壁都是满满的金属质感的格子，头顶是昏暗的白炽灯，灰暗的光线将满壁格子镀上层森然，而格子一面是渐渐延伸到黑暗看不见最后的模样，另一面的尽头则是关着的铜门，灰黑色材质，一切静谧到诡异。
　　这到底是在哪？！我明明是和阿莹在大漠等待日出的！阿莹呢？阿莹在哪？！到底是怎么回事？！
　　头痛欲裂，像是要炸开一样。
　　我捂着头靠在背后的格子上，不知为何我似乎看见对面格子上似乎标注着什么字。
　　无论怎样先离开这里吧，总觉得这地方诡异得很。
　　我起身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听见了类似于机械年久失修的摩擦声，大概是骨头太久没动了吧。我低头目测了下距地面的高度，不是很高，伸直了脚便可以抵触到地的高度，但奇怪的是我触地时竟差点摔倒，还好手疾眼快用手撑在了铁壁上，才只是踉跄了下没有摔倒。
　　等等，这个丝带是作什么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突然才注意到我肤色惨白手腕上多了一条红色丝带，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去，一指宽的丝带上面还标注着白色的数字，37。缓缓低头我才发现我身上穿的是一条惨白的、简陋的、长及脚踝的裙子。
　　裝人的格子、标注数字的红色丝带、遮体的白裙子······
　　心跳似乎漏了一下，思维彻底从浑沌中挣脱头脑顿时清醒。
　　我僵硬着脖子看着手低下的格子，慢慢移开手掌看清了上面的字。是一个人的名字，死亡时间，死因······我毫不怀疑隔着一道薄薄的铁壁后就躺着一名死者。
　　我用力咬了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首先我得离开这里。
　　赤脚走在颜色惨白的大理石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按理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可当我走至出口时却突然感觉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胶着在身后，我蓦然转身背抵在铜门上将双手护在胸前，快速环视四周。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微松了口气，暗嗤自己太过草木皆兵，这里怎么还会有‘人’？
　　令我意外的是门并没有锁只伸手轻轻一推便开了，门外是狭长的走道，偶尔闪烁的白炽灯，加上我身后满室的格子，活像是以前看过的恐怖片场景。
　　我无法忽视手下微稠的黏腻感，松开门把将手举到眼前，看不出本来颜色暗黑的液体，不知为何我却笃定这是血液的味道，甚至我心底还产生了一种‘真是可惜’的想法。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我使劲闭了闭眼，甩开这个诡异的想法，快步向走廊尽头的光亮出走去。
　　光线昏暗的走廊尽头是散乱着盆栽的梯道，原本该是充满生机绿色的宽大的叶子已经枯萎着蜷缩成黑色的一团，也不知是何时被踢翻的，干硬的泥土散了一地。光亮从楼道间的缝隙间透下微微照亮了楼梯一角，我扶着墙向上走，许是不安心底竟有丝抗拒。
　　二层，从我醒来的地下距地面有二层楼，而每上一层我都可以看见混乱的过道，以及空气中浮动着的越来越清晰、甚至盖过了福尔马林气味的腐败的味道。四周一片死寂，除了裙摆走动间发出的摩挲声再无其他。
　　当我踏上地面时，我感到越发不安，我发现我身处一家医院的小花园中，阳光黯淡，没有一个人。我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大楼外壁上的红十字有些灰暗，其后的天空是阴沉的颜色，铅似的乌云低低的压在头顶，诡谲的风掠过干秃枝头，带起一片尖细而惊心的啸声。轻微的破空之声突然响起，我猛然回头才发现只是被风吹起的几张纸屑，空旷的花园中带着股冰冷阴暗的意味，不安几欲吞噬渺小的自己。
　　不能停留在这里！
　　我突然从这片死寂中惊醒，我意识到必须要跑出这个处处透出古怪的医院，我捏紧了双手，使出全身的力气奔跑，长发凌乱地覆盖住脸颊也只是随手压在耳后，赤脚被路上的碎玻璃划破也无心去管。
　　不清楚方向？没关系。只要能跑出去！不明白处境？没关系。只要能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快些，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