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卫聂同人》绿流沙

1、第一章

　　鬼谷里生长着各种各样的林木，遮天蔽日，却都有一个特点——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师哥，你第一次来这鬼地方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偶尔从树梢之间落下几点细碎的阳光，被微风一吹，又迅速地掩去。
　　盖聂也并没有回答他。
　　林间传来母兽的哀鸣，声音并不算大，但是极为凄厉，两人俱是耳聪目明的少年，其中卫庄刚刚才拜师门，经不住的身体一颤。
　　盖聂抬起头，神色间显现出几分悲悯，但又很快的扭过头。
　　卫庄为刚才的失态暗自懊恼，觉得很是丢面子，转头一看，却见盖聂也好不到哪儿去，就起了调笑的心思：“师哥，你若想去救，就去吧。”
　　盖聂回过头来，皱了皱眉，压低了嗓子说道：“小庄，莫要开玩笑。”
　　盖聂怕惊了林间的猛兽，听刚才的声音，约莫是烈虎在捕食，烈虎们只要有了食物就不会做无谓的杀戮，但只要它们感觉到饥饿，就会成群结队，伺机而动，莫说是人了，就是连大型的群居猛兽都对他们退避三舍。
　　“好了，师哥，现在可不是躲躲藏藏的时候，若要通往翊泉，就非得走被挡住的那条路。”似是察觉到盖聂心思，卫庄冷言嘲讽，像这样几只烈虎，虽然凶悍，但并非不可对付；说是要避开它们，再行绕路，又得迂回上几天，照着他的性子，还不如打上一场，还能早点取到泉水。
　　盖聂喉结动了动，似是在犹豫，不消片刻，又回答他：“不行，小庄，师傅说这次不能受伤。”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细细琢磨以后说出来的，但跟这位便宜师哥相处了这么多天，卫庄在摸到了些门道，想来他片刻的沉默，也只是礼貌的表现，这就是彻彻底底的敷衍，几乎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自己。
　　卫庄心里自恼他，可面上还是笑着，想把人往邪路上带：“师哥，师傅还说了，六天就要将泉水送到他眼前，若是你受了些轻伤，但是如约将泉水带来，也算将功折罪；可你若延期了，按咱师傅的话来说‘心神不定，先去后山劈三个月柴。’师哥，两害取其轻啊！”
　　盖聂望着进门不过三个月，就整整劈了三个月柴的师弟，不禁沉默下来。
　　“师傅这样做，定有他的用意，因为我不必做过多揣摩。”盖聂看来是下定了决心要走那段极为崎岖的山路，扭身掉头就走，一点也不犹豫。
　　在六个月前，若有人对卫庄说：“你父亲将死于刺客，你母亲亦会随之而去。”从小众星拱月一般长大的卫庄一定会要他的命。
　　在三个月前，若是有人对卫庄说：“你将拜师入鬼谷。”从小只有师傅拜他没有他拜师傅的卫庄一定不屑一顾。
　　在六天前，若是有人对卫庄说：“你师傅会让你与你师哥冒着生命危险去寻一瓢湖水。”他一定会对此人奉若神明。
　　短短六个月，贵族落魄，父母双亡。
　　这已经不能用打击来形容了，应该是叛逆期少年的通病，卫庄平日里并不理睬父母，父亲的姬妾算起来比母亲脖子上挂的珠翠都要多，子嗣自然不少，母亲整日忙着与父亲吵闹，与姬妾们争宠，可她并非娇艳如花的美人，早就心力交瘁，垂垂老矣。如此这般恶性循环下去，父亲更是讨厌她，见她几乎要绕道走。夫妻能做成这样，卫庄简直哭笑不得。
　　可是当父亲遇刺，性命不保，那些娇艳的红颜一见大事不好，自己估计要成了遗孀，一边咒骂父亲死的不是时候，一边收拾细软，想要脚底抹油，顺便在这偌大的家族里捞些补偿。
　　只有母亲，人老珠黄的母亲，哭瞎那双浑浊的眼睛，毫无光芒的眼睛，悲怒交加，撒手人寰。
　　一时间，子嗣争，姬妾斗，好不热闹。
　　想趁乱解决掉他这个正室所出，又是嫡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如过江之鲫。
　　幸好卫庄本就天纵奇才，跟着师傅后头随便学学，一般的武者竟也进不了他的身，但也狼狈的很，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也无处可去。
　　他拿了母亲这些年私藏下来的财物，也在逃亡中流散了大半，想去投靠别人，又拉不下这个脸来。
　　若说卫庄幸运，也是丝毫不掺水的幸运，时值盖聂下山，买些必要之物，这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要说必要之物，鬼谷虽然物产丰饶，善汇众家之长，但毕竟不是公输家那样的能工巧匠，一些钉子，箪瓢，桌椅之类的，一是买来方便，二是省时间，所以干脆一并买了。
　　可见盖聂并非不食人间烟火，鬼谷也并非完全与世隔绝，可是像卫庄这样的机缘巧合，简直是提着灯笼也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