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的新娘》夜风晨露

1、新娘

　　小男孩拉拉欧阳丽的衣角，小声说：“那个叔叔已经来了第七次了。”每天都来。

　　“没关系，人家有病，有病就要治。”欧阳丽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哎，她是一个年轻女医生，值完夜班回宿舍的路上，一脚踏空，就来到这个落后的时代架空的世界，幸好，她那个职业迅速帮助她在这里站稳脚跟，和居民关系很好。
　　大家都挺淳朴的，而且大家都是华夏人长相（黑发黑眼），她融入的很快，帮人们看病治疗，人们就送水果送蔬菜送肉，殷勤的很。
　　她成为村子里的巫女，和村长的地位一样呢（自我解嘲：不用下乡就可以当村官）。

　　黑衣男子自从第一次出现，就每天必来，虽然他胡子拉碴，但是欧阳丽是医生啊，从骨架到脸型分析一番，可以断定这是帅哥。
　　初次，用自制简易听诊器诊查后，欧阳丽对他胡子下脸蛋长啥样的兴趣，就转移到身体上——这人没有心跳！
　　幸好他每天都来，虽然人很沉默不爱聊天，和他说十句话都回复不了一句。但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欧阳丽想多增加好感度，也许就能了解他身体的秘密了。

　　“想回家啊。”欧阳丽望着夕阳。
　　想爹想妈想肯德基全家桶。

　　“巫女大人？”小男孩月彦不懂她的悲伤，他是她的巫侍，随身伺候，“您的家在哪里呢？”

　　“很远很远的地方。”欧阳丽叹息。
　　她拿出自己的工作挂牌（上面有照片，姓名，所属科室），还有已经摔坏屏幕的手机（为啥没有研发出太阳能手机！没电了也就不能用了）。她把它们握在手中，明白自己距离文明社会那么远。

　　“那很远吗？”月彦问道，“有到月亮那么远？”

　　“也许比那还要远。”欧阳丽不知道这是哪个星系哪颗星球。

　　他沉思着，似乎在计算那到底有多远，怎么才能到达：“您那么想回去？那是神界吗？”

　　“当然想回去。
　　对比这里，那边相当于神界啦。”欧阳丽想念空调，电脑还有互联网。

　　“您是神圣的巫女大人，请您留下来！”月彦跪下来，五体投地，做出祈求的样子，“你治好了那么多人，我们离不开您。”

　　“别这样别这样。”欧阳丽扶住他，可不忍心小正太这么低声下气，她以懒洋洋的声音低语道，“反正我也没回去的方法。”

　　看着茫茫青山，她突然说：“我记得，你妈妈家那个村子靠着一个大湖泊，村庄是信奉湖神的，那这个村子信奉什么神？”
　　哎，这里真是封建又落后，别说打火机和火柴啦，连燧石都没有，钻木取火，信神明信巫女。可是她作为与神沟通的巫女，却不知道这个村子具体信仰什么神明。

　　“不能说。”自从被欧阳丽治病医好，月彦就知无不言，这次虽然很想告诉她，但是那是禁忌啊，他不能说出口，连比划都不成。

　　“……啊？为什么不能说？”并非没有信奉的神明，而是不能说……总觉得又神秘又有点怪。欧阳丽只想随便问问，但是越不肯明白回答，越好奇呀。

　　“因为就是不能说嘛。”月彦不能说。“哪怕提到他，都会有不好的事情。”

　　封建！迷信！愚昧！！！
　　欧阳丽治病可以，但是没有办法改造人家那落后思想。

　　这一日，突然来个五个陌生人到自己的诊所，虽然欧阳丽名气大了，远方村落也有人来看病（肯定会带来贡品），但是，这五个人气质完全不同于村民。
　　要说区别嘛，村民就仿佛电视剧里的路人脸，而这五个，个个都有明星气质。

　　“你们哪位有病？”欧阳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有种危机感。

　　“我们都没病，就是来看看你。”最左边的一个答话，他长得很元气精神，头发蓬松，一双吊梢眼。

　　“哼。”居中的那个长的最貌美，凤眼扫视了一下她的诊所和简陋的医疗设备，很不屑的模样。

　　“S……那家伙，就是那个黑衣服大胡子，有印象吗？”另外一个男子笑起来眼睛和眉毛都弯起来，左右各绑了一个发髻。

　　“因为很好奇他的品味，所以我们都来了。”头发色泽最浅的人说，他（她）长得秀气，看体型听声音都难以辨别性别。“他和我们算老朋友，不过他孤僻极了，很难有感兴趣的。
　　可是居然对你不一般。
　　我是阿木，另外的几位，分别是阿水，阿火，阿土，阿金。”

　　我就是他感兴趣的对象？
　　你们的名字也太像假的啦，金木水火土凑齐了五行。

　　他们真的不是来看病的，倒是对欧阳丽救治病人很感兴趣。等到那个黑衣大胡子又来了，齐齐（除了最漂亮的那个阿水）招着手，阿火笑的捧住肚子：“你居然真的又来啊，真的每天来啊？”

　　“阿……司，你脸红了吗？这么茂密的胡子，都看不清脸了。”阿木也跟着浅笑。

　　“再见。”他吐出了这两个字，转身跑了出去。没几步又跑回来，“你们谁也不许动她！”
　　说完又跑走了。

　　“阿司生气了，生气了生气了。”阿火拍着手。

　　“无聊。”阿水也走了，这位走的很快，仿佛刚踏出门就消失不见。

　　剩下的四人开始了一阵小声议论，欧阳丽隐约听见几个字：“冷淡”，“怪癖”，“人类”，还有“神明”。

　　“这位阿水心情不好吗？”欧阳丽觉得那冷淡脸简直仿佛全世界都欠着他钱啊。

　　“他五百年都没笑过了。”看起来最亲切热情的阿火嘻嘻笑，“他很无趣的。”

　　“哦。”欧阳丽想理清思路，弄明白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你们都不是人吧。”
　　在原来的世界，没见过心跳都没有还能活下去的！在这个世界，普通居民和原来世界的人类身体上差不多，他们既然和无心跳的阿司一伙，自然不是常人。欧阳丽思前想后，已经明白了，这些不是僵尸，就是吸血鬼！

　　“不傻呀。”阿火吹了一声口哨，他的头发，突然变成灼灼的火焰，脖子上挂着一串兽牙项链，在火光下有种妖冶又恐怖的美感。

　　欧阳丽勉强动着僵直的双唇说道：“要杀了我吗？”
　　灵魂，能回去吗？
　　是被咬死吃肉，还是吸干血死去？

　　“你是阿司的，我们不会动你的。”阿火说。

　　欧阳丽那已麻木的身体恢复了一些知觉，哦，原来僵尸（或者吸血鬼）也是有片区的，她落在了阿司的区域，那其它僵尸（吸血鬼）就不能随便杀她，懂了懂了。

　　“别怕。”阿木细声细气说，“阿司那么喜欢你，他不喜欢我们找你，我们也不会随便来了。”

　　……
　　欧阳丽把自己全身检查一遍，还特意让月彦小正太查看了一下背后之类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确认没有牙印。
　　那么，能逃跑吗？不能吧，她又不是僵尸道长或者吸血鬼猎人。

　　阿司还是每天都来。
　　欧阳丽忧郁了，他是希望自己多长点肉多补血好以后大快朵颐吗？于是她减少食量，把村民和月彦都吓到了，生怕她过得不好会让神明发怒。

　　就这么过了三年多，欧阳丽已经把自己饿瘦到自己都心疼了，她觉得阿司看自己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好说”，哎，又一个冬天到了，月彦把她的房间布置的温暖舒适，还准备了好多肉干，可是……巫女大人每餐就吃一点点，他觉得她一定是太思乡了。

　　她的眼神那么飘渺遥远，仿佛就要化风而去（每天觉得自己随时会死，能精神抖擞才奇怪）。

　　“谢谢你给我治病。
　　这是礼物。”一个大雪夜，阿司来了，带来了礼物（肉干和鲜鱼不稀奇，居然有鲜花……这个季节怎么可能有鲜花，肯定是僵尸（或者吸血鬼）的异能）。

　　欧阳丽注意到，他衣服和头发上的雪，完全不会融化。
　　在他“说不清”的注视下她感到了刺骨寒冷。

　　“我想了好久，你是这个村子的神明吧。”欧阳丽苦涩的说。
　　这个落后的世界，村民把僵尸（吸血鬼）当神明崇拜，并不难理解。

　　“是的。”阿司低声说，“我不会伤害你，你是我的巫女。
　　请你不要怕我。
　　他们都怕我，我只希望你不要怕我。”

　　不会死？
　　欧阳丽如蒙大赦，决定下顿饭吃多点，她心情一放松，说话也自在了：“我想向你提个请求。我想我今后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到故乡，我打算在这个世界找老公，就是找丈夫啦……”
　　她突然感到一阵阴风，简直瞬间冷得她受不了。
　　她如梦初醒，无数个念头像漩涡般在头脑中打转碰撞，在要命的危机前，总算聪明了一回，这个僵尸（或者吸血鬼）难道喜欢自己？现在种族不同不要紧，关键是不能激怒对方！赶紧说：“噢，我想请你当我丈夫。”

　　阴风突然就没有了。

　　“我很乐意。”他说道，脸涨红了，怯生生看她一眼又一眼。

　　嫁一个僵尸（或者吸血鬼）……没关系，只要他吃的不是自己的肉不喝自己的血……欧阳丽伸出手去，抚摸着阿司的脸颊，觉得胡子好扎手：“你那些朋友，就是阿水阿木他们，会反对吗？”
　　欧阳丽不清楚异界这帮僵尸（或吸血鬼）的风俗，万一婚俗是结婚典礼新郎和来宾一起吃新娘子呢？

　　“他们会嘲笑我。”阿司觉得这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刻了，以后一定每天比今天更加幸福，“不过没关系的。”

　　“你以后就是我的丈夫了，我不希望你被嘲笑。”欧阳丽琢磨要离其余血族远点，吸血鬼小说里，血族规矩大，还有什么女王亲王伯爵公爵，人类就是二等公民，“我是个人类啊，和你们毕竟不一样。
　　我不想被瞧不起。
　　我想和你一起出去旅游，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也许还能找到回乡的办法。

　　阿司配合无比，还帮着欧阳丽制造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尸体，为了逼真，她把工作证和手机留下来，心里说：月彦小正太，对不起哦，不能告诉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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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很顺利，欧阳丽开心啊，为了表示诚意，跑路中还捧着阿司的脸亲一口，他察觉胡子扎到她，一抹下巴，整个胡子都不见了。
　　果然很英俊。

　　除了阿司的种族不如人意，欧阳丽觉得没啥好抱怨的啦。

　　他们经过一个湖泊的时候，一个浪头忽然过来，要把欧阳丽卷进去，她吓坏了，然而阿司紧紧抱住她，一团黑色的大雾从他身体利剑般冲出，击打着波浪，气势比大浪还要磅礴。

　　“死神！你居然为了一个人类对我动手。”水中那个人，不，名为阿水，其实乃是水神，有着蓝色的长发，还长着银色的角，绝美的容颜，肃杀的表情。
　　充满杀气。

　　“水神，她是我的妻子。”死神搂住欧阳丽的腰肢，他是执掌死亡的神明，金木水火土神一起上，他也不会输。

　　欧阳丽震惊了！
　　她丝毫来不及害怕，她把手搭在死神的肩膀上，牢牢抓紧了：“我是他的妻子。”

　　唔，比起吸血鬼啊僵尸啊，当死神的新娘，是更好还是更糟呢？
　　她寻思，死神肯定比水神强大。

　　“每隔几年，人类就会往我的湖泊投放献祭的新娘，下一个我给你，下下一个我也给你。”水神倔强的咬着唇，觉得朋友居然被人类蛊惑，还想离开这边，只能开出筹码让他选更有利的——两个新娘肯定比一个新娘好。

　　“我不要。”死神其实很不好说话。

　　“区区人类，怎么能成为神的妻子！”水神漂浮在水上，觉得死神脑抽。

　　“你也说了，每隔几年，村民都会给你献祭新娘。”不过水神要求高，眼看着那些年轻姑娘被淹死。“我那个村子连我的名字都不敢提，好不容易有个我的巫女，而且还愿意当我的妻子！”

　　“你不能走！”水神气急了。

　　——那个，水神你是基佬吗？
　　欧阳丽凑近阿司（其实，那名字是阿死吧）的耳朵轻声地说：“我们走吧。”
　　世界那么大，一起去看看。

　　从此，女人和死神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