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彷徨》明彩千年

6、梦

　　林晓媛拨通刘知国的电话。
　　“老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家妹妹答应拜你为师了！”
　　“晓媛，你说的是真的？”刘知国的手不由地颤起来。
　　“真，真，明天我就带她去拜师！”
　　“好，好，好！”刘知国搁下电话，背着手转身，笑着对墙上的画说道：“苏物啊，你有你的宝贝孙女，我呀，也后继有人了……”

　　“怎么样？”林晓媛急于想知道她一天来的情况。
　　叶沧娜懒懒地将包放在沙发上，一边上楼，一边说道：“还好啦。晓媛，我先去洗澡了，给我留饭，饿了再吃。”
　　林晓媛希望她可以做她喜欢的事。不明白她先前为什么不肯去学画画，而昨天突然说想要学，可现在又无精打采地回来。叶沧娜，是怎么了啊？

　　叶沧娜习惯洗完澡之后，披散着长发，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想一天的事情。
　　“姐姐……”叶沧娜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对着晴朗的夜空轻轻呼唤道，“姐姐啊……”
　　“沧娜啊，沧娜……起来啦！沧娜……”
　　叶沧娜睁开眼，长长的、乌亮的头发，淡淡的、弯弯的眉毛，如圆月般明亮的眼眸，如新月般微翘的嘴角。
　　“姐姐……”叶沧娜拉住她的手问，“怎么了，姐姐？天还没亮呢！”
　　“起来，我们去屋后的小山上，今天的月亮好漂亮！一起去，好不好？”姐姐央求道。
　　“嗯！”叶沧娜握紧她的手，跟着她悄悄溜出院子。
　　“沧娜，看！很美是不是？”姐姐指着天上的明月说道，“沧娜能画出来吗？”
　　“姐姐……”
　　“画出来了送给我好不好？”
　　“好。”
　　“沧娜，我……”姐姐似乎在说什么，可叶沧娜却听不到，姐姐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别乱动！会掉下去的！”林晓媛抱紧叶沧娜，摇醒她道：“跟你说的话你从不当真，要不是我刚好进来的话，你这会儿啊就在救护车上了！”
　　“晓媛，我梦见我姐姐了！梦见小时侯的事情了，我和姐姐在小山上看月亮，姐姐问我能不能画出天上的月亮，我答应了画好之后送给她，可是我曾经说过她不配天上的明月，她配不上那圣洁的月亮……”叶沧娜将脸埋进林晓媛的手里。
　　“沧娜啊……”林晓媛感觉到手里有液体在流动。
　　“晓媛，我是不是很坏？那么自私，那么冷酷，姐姐……”叶沧娜的肩颤抖得厉害。
　　林晓媛抱紧她说：“沧娜，姐姐不会怪你，所以啦，沧娜，你要画出最漂亮的月亮送给姐姐。”
　　“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别忘了，你可是为绘画而出生的天才！加油啊，沧娜！”
　　叶沧娜抬头，夜空中的明月依旧。

　　林晓媛熄了厨房的灯，慢慢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叶沧娜的姐姐，林晓媛曾经在叶沧娜的房间里看见过她的照片。照片应该是学生时代拍的，清纯靓丽，给人的感觉是和叶沧娜不同的，尽管姐妹俩有七八分相象。
　　叶沧娜，给人的感觉就是……即使她就在你的身边，你也会觉得她很远很远，如烟如云；而她的姐姐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人吧！可林晓媛很少听她提起她的姐姐，叶沧娜的一切都应该跟她的姐姐有关吧！

　　刘知国站在叶沧娜的身后，专注地看着她刚完成的画作。
　　刘知国在心中赞叹：“在这么短的时间能有如此大的进步就是那种叫住天才的人吧？为画而生的天才啊！”
　　“沧娜，这幅画叫做什么？”刘知国忍不住问道。
　　叶沧娜不假思索的答道：“明月！”
　　“明月？”刘知国重新看向那幅画：从黑夜深处走出的少女，仰首凝望，清澈的眼眸中是一轮明亮的圆月。
　　“这幅画……我想送给我的姐姐，后天……是她的生日，我答应过的……可以吗？”
　　“当然了！”刘知国拍拍她的肩说道，“对了，待会儿啊，我要出去开个会，中饭自己到学生餐厅去吃好不好？”
　　“嗯！”
　　“学生餐厅在……”
　　叶沧娜笑着打断他说“知道啦！晓媛姐真没说错！”
　　“晓媛？晓媛这丫头说了我不少坏话是不是？！”
　　“老头子的心肠还真坏！晓媛姐只是说老头子有点啰嗦而已！哎呀，好了好了，快去开会吧！老师迟到的话，我也会很没面子的！”
　　“你啊，怎么说话跟晓媛那丫头越来越像呢？”
　　“嗯，这就叫做近朱者赤！”
　　“行行行，我啊得去开会了！中饭一定要记住吃！”
　　“明白。”
　　是吗？中饭要自己去吃？叶沧娜歪头笑着目送着刘知国离开。

　　午饭时间。
　　叶沧娜走走停停，总算到了餐厅。
　　进了餐厅，看着人山人海的壮阔景象，叶沧娜就感到一阵压迫感迎面袭来，不自觉地抓着头自语道：“这么多人？东西好吃？呃……肯定不好吃，不然老头每天带饭给我吃干吗？”
　　等待午饭的队伍中有人发出相同的感慨：“你说，为什么我要和你在这儿排队？哎，这儿的饭好吃?我可不盲目随大流……”
　　栾远宁转身白了杨憬一眼说：“听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吗？”
　　“你……等着！”杨憬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便移开目光，东张西望。
　　栾远宁这次胜了杨憬，按照他们的约定，可以要求他做一件事，一时想不到要他做什么事，恰好听见小六哭丧似的嚷着：“没钱了，没钱了，食堂啊！食堂啊……”
　　栾远宁便想让杨家的二少爷来这传说中的食堂换换口味，好东西吃太多的话，也会腻的是不是？
　　“好多人，好多人……”叶沧娜站在队伍的最后，视线开始模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杨憬从后面抵住叶沧娜道：“吓到了是不是？”
　　叶沧娜转头，笑道：“叔叔啊。”
　　杨憬拧眉干笑道：“哎，我们应该差不多大吧？叫叔叔是不是……”
　　“嗯……”叶沧娜笑了说，“好啊。”心想：“叔叔是贺允明专用，我还不想叫你叔叔呢！”
　　“叫我杨憬……”杨憬伸出手来，又觉得太傻，赶紧缩了回去。
　　“那个……你也是这里的学生？”杨憬偏过脸看着食堂入口问她。
　　“算……吧！”兜来兜去还是回到了原点。
　　“啊，那个……对了，你等着打饭？人这么多，不如……我们出去吃？”
　　“也是！好，走！”叶沧娜急着回去，也不喜欢和那么多人一起共进午餐。
　　杨憬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女孩真不可思议。
　　叶沧娜见他没有跟上，回头问他：“怎么呢？”
　　“没，走。”杨憬笑着向她跑去。
　　栾远宁也是第一次来学校的餐厅，第一次吃那少盐缺油的饭菜。
　　吃完之后，栾远宁跟自己说：“也不是很难吃是不是？”
　　栾远宁吃完饭后，沿着湖边慢慢走着。
　　几个月，几个月，才能见她一面，满心期待着，可终究是萍水相逢的人又能期待什么。

　　叶沧娜接通电话：“喂，你好。”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Ｈello！嘿！喂……”叶沧娜停下步伐。
　　“沧娜啊……”
　　叶沧娜猛地抬起头，说道：“叔叔……”
　　“嗯，还记得我啊？”
　　“叔叔开什么玩笑？怎么会不记得了？还以为叔叔生我的气，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
　　贺允明笑笑，说：“你走后，一直都比较忙，所以……也没想到你，哎，回去还好吗？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久久听不见叶沧娜的回答，贺允明担心的叫道：“沧娜，沧娜……”
　　“在呢！过分！好了，既然叔叔这么忙，就不打扰了！再见！”叶沧娜生气地挂断电话。
　　贺允明听了一会电话的忙音，失落的笑笑，搁下电话，举目四望，除了远处皑皑的雪山，便是蔚蓝明净的天空了。
　　这次下山来，也不过是为了听听她的声音，知道她过得很好而已，可心中那么难受是为何？似乎在她走后，胸中的痛楚就会时不时的发作，那如这方天空般的眼神也会搅得他彻夜难眠，也许不久就要疯了吧？

　　“过分！”叶沧娜对着手机屏幕生气，“怎么还不打来啊？”
　　“快点打来啊！快点啊！贺允明！贺允明！叔叔——”叶沧娜急得来回走个不停。
　　“好吧！我打过去！”叶沧娜对着手机屏幕点头，按了“呼叫”。
　　那边不再是贺允明的声音，而是一位藏族小姑娘。
　　叶沧娜用不太流利的藏语谢了小姑娘后，对着那个号码呆望了许久。
　　“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才下山的吗？笨蛋！”叶沧娜收起手机，立即向坐在窗边的杨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