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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83章 心灰意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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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上的绝望让叶澜修惶恐不安,他慌乱地拉起我的手,一叠声地叫着我的名字,“杜蘅,杜蘅......”他总是这样,一到紧要的关头,就会不自觉地叫出我本来的名字。他语无伦次,似乎竭力地想挽回什么,“我知道这让你伤心,难以接受,但是我们莫名其妙地落在这个时空,我们就得努力地适应这里的一切,包括我们的身份地位,周围的人和事物,如果我们想要活下去,就要融入其中……”
“这就是你所谓的融入?”我冷冷地打断他,随即冷笑道:“对啊,骆寒衣才是你的正妻,你与她在一起才是天经地义,众望所归。在这里,男人可以不必忠于一个女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朝三暮四。你果真融入得很好。”
“杜蘅你别这样说。”他急急地向我表白。“我跟骆寒衣只是逢场作戏,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我爱的只是你。”
爱我,却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多么的讽刺!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他在我的目光下有些畏缩。
“我是谁?”我忽然开口问他。
他皱着眉头,不明白我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怎么了?你是杜蘅啊!我从来没有忘记我你是我的妻子杜蘅。”
我笑了,笑容中带着无尽的哀凉,“是的,我是杜蘅,而你已不是我的林越。我做不了完全的夏青芜,你这个太子叶澜修却做得游刃有余。”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你是怨恨我的。觉得我背叛了你。可是请你相信我,我对骆寒衣没有任何的感情。我也是不得已而为。现在朝中局势紧迫,骆氏一族大厦将倾,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师骆明德在朝中还有不少党羽,骆寒飞还掌控着京畿大营,骆氏和二皇子叶澜昊如蛰伏的毒蛇伺机而动。唯其在这个时刻,我更要稳住他们,让他们以为我宠爱骆寒衣,让他们觉得有所依持,以为可以捏住我的命门。所以在这段日子里,我故意亲近骆寒衣,尤其在骆寒衣的父兄骆明德和骆寒飞面前更是做足了戏份,只有让他们放松了警惕,我才有机会彻底打败他们。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之前太子在朝中的声誉不佳,大家都以为太子不但是个窝囊废,还是个人人唾弃的断袖。我通过这一年的努力,逐渐扭转了世人对太子的观念,但仍有朝臣紧紧抓住太子私德大做文章,至今每日都有折子递到父皇面前说我德行有亏,又没有子嗣,不配为储君,若不另立太子,恐国无后主。”愤懑染上他的眉梢,他抓紧我的手,神色中透出孤注一掷的狂热,“所以我需要一个孩子来证明我,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太子妃怀孕更能堵住众人之口。父皇时日无多,撑不了几个月了,我保证一旦父皇驾崩,我顺利登基后,我一定立即将骆寒衣打入冷宫。相信我,杜蘅,你才是我心目中唯一的妻子。”
他将我的手捂在自己温热的胸口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热度。我费力地抽出我的手,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虽然此刻我的头脑一片混乱,但仍抓住了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甚至不在于骆寒衣怀了他的孩子,而在于他所做的一切竟然是为了登上那个宝座,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以为我们对付骆氏和叶澜昊只是因为我们要活下去,活到等到下一场流星雨,然后回到属于我们的时空,可是你现在却处心积虑地只为了得到那个位子,如果这样的话,你跟叶澜昊有什么区别?”
面对我的质问,他冷了脸色,“你太天真了,你整日呆在内宅,根本不知道我在朝中有多艰险,不敢说错一句话,行错一步路。你真以为这是什么见鬼的COSPLAY?我告诉你,这不是一场游戏,是真真正正的你死我活,成王败寇。我是跟叶澜昊一样去争那个宝座,因为我不得不争,我若败了,我们两个都是死路一条,根本没有可能活到能够遇见下一场流星雨。你难道不明白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在半年前已经回到现代去了。而现在我们滞留在了这个凶险的环境里,我不得不为了我们的生活甚至是性命来挣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两人能够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为了你不会再受到别人的伤害。”
我觉得我已经彻底跟不上他的思路,“这么说,你争皇位是为了我,跟骆寒衣生孩子也是为了我?这简直太荒谬了!”
他痛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我也想跟你有孩子的,但是你的身体……”
“哈!”我尖锐地打断他,“我当然可以有孩子,只要我跟云谨言睡一次,就能解了蛊毒,我一样可以给你生孩子。”
“你疯了吗?”他抬眼看我,目光冷冽得吓人,“你想都不应该想!”
“是吗?”我悲哀地望着他,“我想都不能想和别的男人上/床,你却已经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那不一样!”他苦恼地接口。
“没有什么不一样。”我淡淡说道,忽然觉得好累,最初得知骆寒衣有孕的震惊和痛苦过后,此时此刻我只感到满心的疲惫和对自己深深的厌倦。我是如云谨言说的那样蠢得像猪一样。阿城说在宫宴上见到叶澜修和骆寒衣携手共饮,云谨言几次三番地提醒我他们两个亲密无间,我却像个傻瓜一样把云谨言轰走,还说什么我相信叶澜修,相信他对我的感情,如今简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也许我的潜意识里是有怀疑的,只是不愿承认,自欺欺人地如同鸵鸟将脑袋扎进沙堆,以为不去想这个问题,就不会存在。我甚至抛开矜持,抛开所有的顾及去取悦叶澜修,只为了完成一个合二为一的仪式,以此将他留在身边。现在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可怜,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远比几天前叶澜修赏我那记更加屈辱。
叶澜修试着重新拥抱我,而我却无法再忍受他的触碰,见到我紧蹙的眉头和厌恶的眼神,他惊慌失措地不知如何是好,他伸手想掀开我身上裹着的锦被,“杜蘅,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
我向里挪了挪,避开他的手,“请你,给我留一点儿尊严,放过我吧。”
他伸在半空中的手紧紧攥住,满脸沮丧道:“你不能原谅我吗?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碰骆寒衣一下。”
我苦笑,却依旧斩钉截铁,“我不原谅。”
他仓惶抬头,低声哀求,“我都说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再者这一年来,你都不让我碰你一下,即便是没有朝堂上的理由,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是受不了的。”
“是啊,无性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我喃喃道。
见我松口,他仿佛看到一丝希望,目光殷殷地看着我,“杜蘅,我知道你最是通情达理,我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你能理解的对不对?”
“理解?是啊,我理解,理解你的苦衷,理解你作为男人的压抑,但我不能接受。记得前几天在苏晏几的落锦轩,我曾经对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跟别的男人上/床,我担保你是第一个知道的。这是我的底线。可是如今你却背着我,连孩子都跟别的女人有了。你将我置于何地?我知道一年的寂寞对男人来说不好守,但是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选择离开你,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让我毫无尊严地接受这个事实。”
“不,别这么说。”他的眼中写满了悲哀,“十年的感情,你这么轻描淡写地说放弃就放弃吗?你忘了我们曾经许下白头偕老的誓言,忘了那许许多多的点滴往事了吗?”
我无奈地回望着他,“我没有忘,我以为忘记那些誓言的是你。”
“我说过的,我对骆寒衣没有感情。”他差不多咆哮出来的,“那只不过是欲望的发泄和政事的利用。我爱的是你,我知道你也依旧爱我对不对?为什么明明相爱却要说分离?”
我意识到再多的争辩都没有意义,也许我们的思维根本不在同一频道上,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否真正了解面前这个人,为什么他说的话,我能听明白,却没有一句可以认同,是否他对我也有同样的感受?会觉得鸡同鸭讲,怎么说也说不拢。也许这正说明,我们的关系真的是走到了尽头。
我只能告诉他:“爱情并不是一段关系中的全部,还有忠诚、信任、体谅、理解、包容……可是现在,你我之间除了所谓的‘爱’,其他的已经一无所有。而你的爱,我负担不起;我的爱,你也不配拥有。”
见我如此决绝,他的眼神由绝望转为冷漠,仿佛熄灭的炉火一片冰寒,“你等着,我要把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交到你的手里,到那时你就会明白,我对你的情感一样都不少。”
我累及地闭上双眼,不愿再听,不愿再看。他离开了长熙阁,我也不再关心他去了哪里,外院的书房?水榭花坞?或者是骆寒衣的寒韵阁。这大概就是心如死灰的感觉吧,可是为什么心底的痛楚丝毫没有减轻,反而越演越烈,仿佛一把钝刀慢慢地在心房上割划,一下又一下,撕心裂肺,痛得人喘不过气来。
面颊上一片冰冷的湿意,我不愿承认自己在哭,在我看来,眼泪是最软弱无用的东西,尤其此刻,哭泣只能让我觉得羞耻。然而我却无法控制那些苦涩微咸的液体涌出我的眼眶,十年的感情啊,就这样走到了尽头。那个校园小径上穿着白色衬衫,沐浴着阳光的少年,终于离我越来越远,连一个模糊的背影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