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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80章 禽兽不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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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云谨言再次来到长熙阁,先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看来雨过天晴了。”
在他面前,我永远藏不住任何的秘密,他看我总能跟看一个透明人一样。我也只能恬不知耻地点头,“夫妻间闹闹别扭也是常事儿。牙齿还总会磕到嘴唇呢。”
“那你是那个牙呢?还是那个嘴呢?”他锲而不舍的精神再此发挥出来。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跟不上他的思路,忍不住问:“有区别吗?”
“当然有。牙磕了嘴,牙没事儿,嘴可是肉做的会流血的。”他一副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我。
我想想他说得有理,遂从善如流道:“那我换了比喻,锅勺儿还总会碰到锅沿儿呢!”
“那你是那个勺儿呢?还是那个锅呢?”
我都快要抓狂了,“勺儿和锅都不会流血吧!”
云谨言气定神闲地坐到了红木的雕花椅子上,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勺儿只能在锅里舀,锅里可不一定只有你这一把勺儿。”
我跟他斗嘴就没有占过上风,此刻被他这句寓意深刻的话堵得更是没话说,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说,我是勺喽?”我也不算太笨,很快意识到另外一个严峻的问题,“那锅里其他的勺儿哪来的?”
他瞥了我一眼,“本来就在锅里的,比你来得还早。”见我还是一脸茫然,他只能进一步的提点我,“跟锅还是配套来的。”
我终于明白这把勺是谁了,“你是说太子妃骆寒衣?”
他端起茶盏,低头喝茶不语,算是默认。
我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松起来,原样照搬了几天前叶澜修的话,“人前总要做个样子的。”
云谨言抬起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摇头自语,“平日里看你也算是有几分机灵,怎么一沾我那大外甥就蠢得没边了呢?”
“我们两个的事儿别人不会明白的。”我只能用这句话搪塞他。
“爷只是提点你一句,就爷看他们两个可不是仅仅做戏这么简单。好吧,你若是不在意,那就算爷多管闲事儿了。”他忽然又郑重了神色,“如果,哪天你想换个锅,记得来找我。”
我对他如此郑重的邀请也有几分感动,“您这口镶金嵌玉的锅太高级了,我这把木头勺儿配不上啊。再说了,您这口锅里,勺儿都数不清了吧!”
他赶紧向我解释,“那些勺儿都是……你上次说的那个词儿是什么来着……”他翻着眼珠想了想,须臾一拍大腿,“想起来了!那些勺儿都是‘一次性’的。爷现在这口锅里,就等你这把勺儿盛饭了。”
我佩服于他超强的记忆力和用词的大胆精准,遂抚着下巴为难道:“可是我怎么觉得,我到了您那口锅里更是个‘一次性’的呢?”
“谁说的?”他不满地白了我一眼,“万一用着顺手,不就用下去了嘛!”
我终于忍无可忍,“麻烦您国舅爷,帮我把门从外面关上。”
他作势起身,反应过来后又一屁股坐了回来,“不走。我等我那大外甥回来了,吃了你们太子府的饭再走。爷得把上回摔碎的那个玉瓶给吃回来,一千两金子呢!”
我的心绪一下子被他锅啊勺儿啊的理论搅乱了,也懒得再管他的去留问题。他伸手到我眼前晃了晃,“别想你那口歪锅了,跟你说说我这两天调查妙霜的事儿。”
我赶忙打起精神,“查到什么情况了?”
云谨言没有急着回答我,敲敲放茶盏的桌子。我明白过来,赶紧小丫鬟上身的手执茶壶给他续了一杯茶。他这才不急不缓道:“妙霜到太子府上时说是孤儿,实际她本名陈秋华,郴州人士,她的父亲陈敏良是郴州的父母官,是骆贵妃的兄长太师骆明德的门生。陈敏良死后,其妻王氏便带着陈秋华和小儿子上京投奔骆明德。骆明德收留了他们母子三人。王氏重病,也是骆明德寻医买药才救了回来。骆明德感到太子府守备日益森严,旧的线人都被苏晏几剔除干净了,便让陈秋华以丫鬟的身份入府。陈秋华为报恩听从骆明德的安排化名妙霜,又得到一个孤儿的假身份到太子府当差,恰好被你留在了身边。”
怪不得我第一眼见到妙霜就觉得她不像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姑娘,举手投足间一派优雅,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
云谨言接着道:“期间妙霜曾想放手的,可是骆明德扣押了她的母亲和弟弟,逼迫妙霜按计行事。”
我听了一阵难过,“我知道妙霜不会无缘无故害我的。”遂又问云谨言,“骆明德为什么让妙霜陷害我和苏晏几?”
“你帮着太子接近骠骑将军于烈,苏晏几一直为太子培养暗卫,这些骆氏和叶澜昊即便不是那么清楚,肯定也知道一二,且深以为恨,太子对你们二人信任有加,除掉你们相当于斩断太子的左膀右臂。再者,目前骆氏风雨飘摇,他们急需抓住一切的机会。你和苏晏几一个是太子的宠妾,一个是太子的男宠,你们若是因淫/乱而招致太子降罪,双双落马,骆寒衣才更有机会得到我那大外甥的青睐。何况,此事败露,朝中言官自会抓住太子私德一事大做文章,即便斗不垮他,恶心恶心太子一党也是好的。”
“这倒是一箭三雕的好计谋,”我恨恨道,“除掉了我和苏晏几、为骆寒衣扫清障碍,还能借机污蔑叶澜修德行有亏,后宅淫/乱。”这些尔虞我诈的争斗让我无比的厌烦,十五岁的妙霜,花一样的女孩儿还没绽放就这样凋零了。
想到这里,心中对骆氏的愤怒更深了一层,一直以来我总是不自觉地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身旁的人和事儿,即便说骆明德有份儿害死夏青芜的老爹夏庭远,我也没有太深的感触,而此刻,想到是他害死了年纪轻轻的妙霜,我不由怒火中烧,头一次尝到了仇恨的味道。“妙霜怕骆明德伤害她娘和弟弟,不敢说出受骆明德指使,只有自尽。不知妙霜的家人现在何处?我与妙霜也算是姐妹一场,回头我找人置办个宅子安顿他们吧。”
云谨言摇摇头,“不用了,妙霜事败,骆明德得到消息后为了斩草除根已经杀害了陈夫人和那个小男孩儿。”
“什么?”我吃惊得已经无法完整说话,结结巴巴道:“可……可是,他们……孤儿寡母的……对他……能有什么威胁?他怎么……下得去手?”
云谨言苦笑,“人命对骆明德来说不过草芥,吩咐一句,底下人就办了。无依无靠的可怜人,死了就死了,又有谁会追究。”
我又惊又怒,浑身发抖,“妙霜一家人的这笔账我会记着,早晚向姓骆的讨还。”我想起这府中还有一个骆家人,忍不住问:“骆寒衣知道这件事儿吗?”
“应该是毫不知情的。骆寒衣一颗心都在我那大外甥身上,近来又得偿所愿,更是顾不得其他的事儿。”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我一眼。
我舒了口气,“我看骆寒衣也是个娴静无争的人,不会参与她父兄的阴谋。”想到那个如诗如画的女子,想到她坦然承认我送个苏彦几的玉镯是她赠与我的,没有借机落井下石,我不禁感叹,“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她父兄醉心权势之争,不惜玩弄阴谋诡计,而她却如空谷幽兰一般遗世独立,不染凡尘,我若是男子也会对她动心的。”
不知为什么云谨言舒了一口气,仿佛是放下心来一般道:“你能这么想最好!”
他的态度让我很是奇怪,我与他向来不用藏着掖着的说一半话,此刻他明显话里有话,我不禁问他:“什么意思?能不能说得再明白点儿?你知道我脑子不会拐弯,听不懂你的暗示。”
云谨言面露惊讶,“我这叫‘暗示’吗?这是赤果果的‘明示’好不好?”见我依旧一头的雾水的样子,他进一步点拨道:“你看,男人三妻四妾最正常不过,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更是如家常便饭,你也说过,这是男人的,那个什么来着……对了,是男人的‘劣根性’,更何况骆寒衣那丫头跟她父兄不是一类人,也确实不错,连苏彦几都对她倾慕不已,你刚才也说了,你若是男人也会迷上她。我本来担心你钻死牛犄角,想不开,如今看你如此体谅,如此大度豁达,我这个做舅舅也是颇为安慰。”
他这么一解释我就明白了,颤颤巍巍地指着他,哆嗦着嘴唇话都说不利索了,“禽……禽兽啊……啊不……简直禽兽不如……”
云谨言一脸的茫然,“爷这老老实实地坐着呢,也没想着硬逼着你双修解蛊,怎么就禽兽不如了呢?”
我“嗖”地一下子跑到他身边,警惕地看看四周,见周围没人才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你也看上骆寒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