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鉴定师》月水水

3、起风澜（1）

　　一念天堂，一眼地狱。离开秩序虽然略显混乱但总体有序的T国机场，一路上越走越是荒凉。
　　数年前他曾经陪导师来该国参加国际性的学术研讨会，昔日繁华盛景，已成人间地狱。
　　马路畅通，但是路两边垃圾成群，大片大片的房屋或彻底倒塌，或局部摧毁，电线杆横七竖八，指着不同的方向。许多小汽车都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有的还沾着褐色的令人心惊肉跳的污迹。路上超过八成的人都戴着口罩，默默行进，鲜有人停下来寒暄。
　　一个粉红色的hello kitty小书包寂寞地躺在路边，那颜色灼痛了杨怀的视线。
　　直到远远见到导师的身影，杨怀的心才定了几分。毕竟他还是个刚刚踏入而立之年的年轻人，即便被霍以澜评价为“性情老成，值得信赖”，但一路所见仍然让他乱了心绪。
　　而等到导师走近了，杨怀暗暗心惊。
　　不过几天的光景，昔日步履匆匆，兴致一起可以连续泡几天实验室的，比大多数年轻人精力都旺盛的导师，看上去老了一圈。杨怀这才意识到导师已经是六十出头的人了，他的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印，脸上皱纹深如沟壑，杨怀心疼地发现导师有白头发了。
　　“来了就准备打硬仗吧，不过在此之前，先把那东西给我。”霍以澜说。
　　“文件在这里。”
　　“不是文件……”霍以澜脸上忽然露出了孩童般的神色。
　　杨怀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迅速打开行李箱，掏出两盒杯面。
　　开水作用于面体，香气四散开来。霍以澜贪婪地吸了一口香气，这才盖上杯面盖子。
　　“这边连像样的杯面都吃不到，只能连着几天吃面包熏肉，”霍以澜抱怨，“害得我的工作效率也跟着下降许多。”
　　“老师您在耶鲁大学求学，又先后在斯坦福以及杜克任教，十多年都没回国，西式的饮食还是不习惯？”
　　霍以澜双手一摊，“年轻时肠胃好，就算给我块砖头我也吞得下。现在不行了，或许是年纪越大，就越是对故土的一切更加眷恋吧。不过话说回来，汉堡薯条炸鱼什么的，我也不是天天吃。记得在耶鲁时，有一次我实在馋的受不了，在租的房子里里偷偷炒酸辣土豆丝，结果隔壁邻居看见厨房里的浓烟，吓坏了，居然报警说我在制造生化武器，害得我差点被拘留，你说丢不丢人？”
　　杨怀大笑，路途上积聚的压抑也缓解了许多。
　　一碗热腾腾的杯面下肚，霍以澜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你来的正是时候，恰好赶上晚上的重要会议。等下你跟我去实验室，不过在此之前……”霍以澜的神色有些凝重，“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我说，你确定刚刚没吃过东西？”
　　杨怀疑惑的摇摇头，登机前的汉堡早已经消化得一干二净。
　　“这里的情况你恐怕已经从媒体上得知不少，但是某些事情实在是不能对外公开。”霍以澜伸出手，手里是一串佛珠，“我知道你不信教，不过还是戴上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