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为媒》红尘紫陌

9、9

　　　　玉凝说到做到，说服母亲和二叔，暂时搁置她同小安哥的婚期，滞留龙城等待小安哥完成调研采样任务。只是小安哥千万个叮咛，他的课题保密，避免制造不必要的恐慌。因为极可能这细菌是个例。
　　玉凝久未同家人团聚，一家人小聚其乐融融。

　　玉凝父亲早逝，如今家族生意由二叔打理。因姐姐玉露已嫁人好交际无心生意，爹爹尔杰是个十足的纨绔，二叔膝下无儿女，家族生意平日就总同她商量。
　　闲暇时她便去诊所陪小安哥，帮他整理医案。
　　这天表妹梅茜约她一道下山去林子里骑马狩猎，再敲诈辛查理请客去吃法国大餐。姐妹二人换上猎装纵马出了别墅。

　　玉凝素喜独来独往，从不愿下人前呼后拥相随。出了倪氏公馆大门，眼前铺得平整的柏油山道据说耗费了巨资。那是因为倪氏公馆双子座般的半山别墅中的一座卖给了龙城豪富储忠良，而储忠良是龙城王杨家的女婿。一掷千金先铺路。竟然令龙城首富的倪家都为之咂舌自叹不如。

　　回首望见自家别墅的西式铁艺花门，外墙上满是青翠欲滴的爬山虎和紫色嫣然的蔷薇花，阳光下开得明媚，衬着流线型的两座南美旧式风格的小白楼。

　　这满载她儿时回忆的龙城栖霞山倪府半山别墅，她如何没想到还会有一日故地重游。她以为她今生会和小安哥定居海外，再不踏上这块炮火横飞满目疮痍的国土。

　　黄龙河水顺山边蜿蜒而过，曲折奔流，放眼望去开阔如平镜。环山是平整的柏油马路。玉凝同梅茜打马下山，一路驰骋，风兜起猎装，飒飒作响，渐渐的看到山下黄龙河一侧青山，一侧碧水，沿途修竹掩映，凤尾森森。天近正午，恰是烈日灼热，好在竹林生风，青翠添寒，淡金色日光点洒黄龙河面，碎金满河，波光粼粼，映着远山含黛，可谓山清水秀。

　　二人纵马驰骋，梅茜一路不服气的纵马紧追，眼见就要到山下哨卡，谁想马才绕过个山弯，前面的山路已被几辆下山的轿车卡死，喇叭声一阵狂鸣震耳欲聋，叫嚣声争吵声混做一团。

　　堵路的是一辆火艳艳赤红的劳斯莱斯敞篷老爷车，上面坐了衣着华贵的几名少年，车子逆行开上了这条单行下山的山道，堵住了这下山的五六辆轿车，拒不让路还狂按喇叭。哨卡的士兵都只得一旁观望不敢上前，这些纨绔子果然任性猖狂。
　　“唉，红车逆行堵路，你们倒车让路。”玉凝忍不住上前挥着马鞭指挥交通。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车上的纨绔不服。

　　玉凝翻身下马徒步向前，直来到劳斯莱斯车前，喝令一声：“倒车，让路！”
　　口哨声阵阵传来，嬉笑怒骂声嚣张放肆，一班顽童拍手称快挑衅地对她们指指点点。丝毫没有惧色。

　　“这龙城姓杨。这路就是我们家小爷的。”车上狗腿子般的随从模样的少年挑衅。

　　玉凝一拉枪栓指向他们吓唬：“再不倒车你们试试！还没王法了。”

　　居中的大眼娃娃一直眨眼打量玉凝，那睫绒极长。玉凝似记得在哪里见过他，却一时想不起。

　　不过是一群恶少，她又乍听这些孩子自称龙城杨家，心里顿时明细，原来又是土匪家的儿子，果然无礼。
　　“咱们让她先走。”居中的大眼娃娃打量玉凝手中枪杆有些惧色，对一旁的少年挤挤眼。几名少年跳下车指挥。司机果然启动车子倒退让路，向后徐徐而去。

　　慌得哨卡士兵忙缩了身子向后躲避。生怕引火上身。

　　玉凝这才收了猎枪转身去牵马，陡然间“噼里啪啦”一阵爆竹声响起，就在眼前。非节非庆，哪里来的爆竹。还不等玉凝恍悟，就听表面梅茜惊呼失声。

　　一道闪光擦面而过，她的雪青马尾巴上拼命甩着一串正在爆裂的爆竹受惊狂奔而来。

　　“小心！”玉凝惊得大叫闪避，那雪青马“嗖”的从她身边贴身飞过，向山上奔去。山道窄，就在山路拐弯处，雪青马一脚踩滑，眼见了就翻滚掉下山涧。一阵阴凉的风飕得玉凝浑身发颤，错愕得不相信自己的眼。

　　“这马真没用！”
　　小恶魔们对她扮着鬼脸挤眉弄眼吹口哨挑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这些纨绔子弟，简直无法无天了。

　　玉凝出离愤怒。马靴一勾，地上的猎枪就已握在手中，她端起猎枪对准山上树枝“嘭”的一声枪响，树枝折断掉在车旁，吓得几个顽童脸色大变。

　　玉凝散开的大波浪的卷发一甩，高傲地仰仰头举枪瞄准几个吓得错愕的小混蛋。

　　“咔嚓”一声，玉凝一拉枪栓，“这枪是打碎这做尽坏事的脑袋呢，还是把那惹事的爪子打烂？”

　　几个孩子立时吓得鸦雀无声。

　　“你敢！我让我爹爹杀你全家！” 居中玉面娃娃一副小霸王的模样。白嫩嫩圆圆的脸上有着一双漂亮会说话的大眼，五官精致漂亮得像画儿一般。难为他长了一张天使般的脸儿，简直是无恶不作的小恶魔！

　　马蹄声响起，一阵风起耳边，玉凝忽听“嗖”的一声响，一条蛇般的马鞭突然缠绕她手腕，蜂蛰咬般的刺痛令她手腕一酸，那马鞭一用力，玉凝手中那杆德国猎枪脱手飞出，空中腾转飞出，稳稳飞去马上一位军官手中。

　　乌骓骏马，黑色大氅，戎装挺肃，马上军官雪白的手套将猎枪在她眼前一晃，轻屑地扔去她眼前冷冷道：“枪会走火，不要随便瞄人！”

　　“大哥哥！大哥！”敞篷车上惹祸的玉面小霸王瘪瘪嘴“哇”的纵声大哭，受了无限委屈般张臂奔向那乌骓马，嚣张蛮横的模样荡然无存，“哥哥，漂亮姐姐她欺负人，开枪打我。”

　　这个小无赖！恶人先告状，旁边的小狗腿子们更是哭成一片随声附和。

　　此刻玉凝都不知能用天下任何更贴切的字眼来形容这个恶魔小霸王。不过侧目的功夫，她看到了那人身后马背上的那位副官装束的人正一脸惊讶地望着她，这不是Kim金湛吗？

　　表妹梅茜生怕她惹祸，凑去她身边低声提醒：“杨少帅。”

　　马上军官手中鞭柄轻晃，冷冷打量玉凝，宽阔低遮的帽檐，隐约露出帽檐下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棱角分明的脸，嘴角深刻微扬，居高临下态度满是傲慢。怎么又是他？冤家路窄。

　　“哦，侬就是杨少帅？”玉凝明知故问，眉头一挑迎上几步，“那就拜托少帅以后把家里的小狗拴紧些，别放出来撒野咬人！”

　　“大哥哥，抱抱……”装成受气包模样的小恶魔乖儿赖赖地喊一声，一脸谄媚的笑容张开双臂迎上马纵身一蹿，被杨汉辰俯身一个海底捞月揽上马背。用黑色大氅包裹了小家伙搂紧说 ：“家中四处寻你…… ”

　　玉凝揉揉被马鞭缠得生疼的手腕，鬼火顿起，上前张臂拦了马头喝住: “惊马、伤人，杨少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带了这祸头子走吗？杨家的家教就这么好？龙城若没有王法，我们去寻杨大帅讨个说法。”

　　似乎听这陌生女子竟敢拿父亲威胁他，亦或是从未被生人如此不留情面的排揎，汉辰打量她的目光颇有些诧异。她毫不示弱，尖尖的下巴微扬，眉目高挑美得张扬，一头洋人似的卷发波浪过肩，亮蓝色的丝带束发在脑侧打个蝴蝶结，加之一身入时的西洋猎装，若安上个蓝眼珠黄头发，那就是个活脱脱的西洋人儿了。洋人多是不堪教化。他想，然后侧头。

　　汉辰手中马鞭抬起，玉凝一抖，以为他要动粗。谁想他只是用鞭柄抬抬帽檐，露出浓劲的剑眉，幽深如寒潭般的眸光凛冽冰人，漫不经心地说：“舍弟年幼顽劣，管教不当，都是杨某之过。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倪小姐海涵……”他轻描淡写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