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星明星]看不见的星光》追霄

3、第三章·姬如千泷

　　-姬如千泷-
　　阴阳家旋梯。
　　旋廊蜿蜒，姬如沿阶缓行而下。那玉阶冰蓝，将她影子切得错落，只因质地清脆，她每踏出一步，脚下便一声铃音。
　　越往下，光线越暗。姬如只得伸出指尖，那上方窜出一簇幽幽火苗，替她照明。她心道这旋梯真长得不见尽头，走了许久，却像不曾离开原地半分。但她耐心极好，终于，她踏上地面，一条长廊竟凭空现于眼前，向前延伸。
　　姬如方迈出一步，那两壁上便猝然燃起壁火，蓝光幽微，映着壁上的奇异纹路，竟似在流淌一般。此地莫约接着风口，不见天日，阴冷洇潮。因光线尚可，她便收起指尖幻火，向前走去。
　　走廊尽头，是扇古旧石门。那之上印着符文、神兽，姬如瞅了半日，竟不知这牢地曾是作何用的。她将手摁于门上，想起门口那值守告之于她的咒语，轻念了句，那门便“咔嗒”一响，呜咽着开启。
　　只见一人负手立于内室，背对着她，闻声而道：“你来了。”他尾音上扬，仿佛是在问她话一般。姬如知他是自己此行所为之人，上前数步，在正室回了声：“是，星魂大人。”
　　她见此地只主副二室，除一卧榻，二根石台，其余之物一概不陈，听闻连平日所需用度都靠值守传递。她心下惊异，兀自道：“我是听月神大人之命而来。星魂大人，您可回上殿了。”
　　星魂转过身来，向她踱了几步。他蓝袍加身，目色讥诮而傲慢，朱唇纤薄，面如勾玉，但到底缺乏血气。他将她打量一番，冷笑：“回上殿？这竟是月神的意思，还是东皇阁下的意思？”
　　“大人在此已三月有余了。星魂大人久不居护国法师之位，李丞相已数次问起，掌门和右护法亦觉不妥，总望大人早日出关。”姬如道。
　　“按你之言，那三人竟跟约好似的，一齐盼上我了，”星魂冷嘲，“叛逆张狂，李斯不安倒可理解，那二人对我翘首以盼，却是出我意料的。”
　　姬如哑然，心知他是发泄怨气，但不能不睬他，因道：“大人多心了，东皇阁下才派了任务，其中也有大人的，月神大人也视大人为得力的共事之人，岂有不盼之理？”
　　星魂冷笑。姬如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她总担心他使性子不肯依她，因素来知星魂骄傲，之前只听他被东皇罚了禁闭，便猜想他心中一定忿忿，今日一见，却不想是这等苦遇，她都有些替他委屈了。
　　至于为何受此严责，无人同她解释，她也不便多问。只晓得三年前，星魂带了个墨家巨子回阴阳家，三年后，那人竟从这铁打的牢笼间飞走了。东皇大怒，叱责他是有意为之，又或是看守不严。姬如心下奇怪，心道那墨家巨子何以教他这般重视？总觉另有隐情。
　　如今，她心中忧虑，面上也不免显出烦忧。星魂见状，倒好似不生气了，问：“你担心我不肯走？”
　　“我才在此待了片刻，便觉苦闷，若大人执意待在这地方，倒教我为难了，”姬如叹道，“如今情势如何大人也知晓，阴阳家二位护法，少一个都是难做的。门内一干人等，悉等着大人调度呢。”
　　“不问世事太久，如今怎样我还真不清楚了，”星魂自嘲道，“你既说到此，那苍龙七宿一事，可尚且有了定论？”
　　“听月神大人之言，确有条线索，”姬如答道，“只听，似乎与那胡亥有关。东皇阁下也道，说大人能尽快和那人见个面最好。如今也不乏觊觎苍龙七宿之辈，逆党之中，当属蜀山了。”
　　“蜀山那群渣滓，阴阳家何曾放入眼里。”星魂冷笑。
　　“那干人虽伤了元气，如今却在复原，”姬如道，“前日我与少司命得了一道家弟子，不料竟被生生劫走。我代大人理事，奈何毕竟资质尚浅，所能做的也不多，这些日子或已讨了嫌罢。”
　　“如此说来，头一个盼我回去之人是你了。”星魂讥讽道。
　　姬如略晃了晃头，微微一笑。星魂思忖片刻，问：“你现在在外走动，却比原来多多了。这次营救同党的叛逆，都有何人？”
　　“也无甚要紧人物，”姬如说，“只是墨家来了两人，总思跟我说话那般，我也没去听。”
　　“当真？”星魂勾起嘴角，道，“我道你耳边一直都传闻不断，看来你也没尽信。”
　　“信不信都好，人言不听也罢。”姬如道。
　　星魂看她片刻，道：“原来如此。我还奇怪你是怎么走出那阴阳回廊的？殊不知是我想错了。”
　　“阴阳回廊？”姬如诧问。
　　“你不知道？外面那值守也不告诉你，”星魂冷笑，“就是你来时走的那条旋梯。那本是个阴阳家的迷宫，你若心像烦扰，此生便别想走出来了。”
　　姬如一愣，正不知所措，只见星魂理了理衣裳，慢吞吞地道：“好了，这就出去吧。许多时日不见，外面景象又该大变了。”
　　说完，他径自绕过姬如，朝里边走去。姬如奇怪他怎不走大门，却猛然注意到，这间屋子另一端，竟还有一扇门！
　　她诧异地跟了星魂去，只见他将手按在门上，低声念了句，那门便感其言，缓缓打开。大约是见她不解，星魂挑眉道：“你来的那处，只能来，出是出不去的。你回去看，定见不到那旋梯。走的话需走这端。”
　　姬如默默，她跟上其人脚步，二人一同走了半日，才出了旋梯。星魂自去谒见东皇，姬如去月神处复命，一路上，她心中一丝复杂情绪，如雨后湖沼一点点蔓延开来。
　　只怕，东皇这般设计，原是想令那人想清楚后，自己从地底下出来。他却偏偏拖了三个月，怕是算准了形势，不多时日必会有人来请。
　　只是他何不自己走出来，偏要等自己来接？是不想呢，还是不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