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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姜入微的一只脚还在教室里,另一只脚,踩在了教室外。
      可是教室外却不是她那个概念的教室外,而是凭空一脚踩在了一片柔软的地毯上。地毯的那头是一个圆形的桌子,后来她走近了才看出来那只是一只巨大的茶几。但是当时姜入微的瞳孔都立了起来,她本能地想回头,却在同时被唐春生又拉了一把,在她后面那只脚被迫拖过来的一瞬间,教室的门“呯”得关上了,惊得姜入微心里有如地震。
      地震没有人不怕的,姜入微立即就飙泪了。
      “来来来。”唐春生拉着姜入微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直到那个茶几前,把她推坐在茶几上。
      冰凉的茶几让姜入微打了个寒战,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唐春生,抽噎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唐春生却是一刻不歇,也不知她从哪里抽出来一卷白纸,铺在了茶几上。
      “画画,画画。”
      姜入微张大了口,泪眼朦胧地看着。这是一卷宣纸,她认得,除此以外,就一片茫然了。画画?为什么?为什么唐春生看到她就让她画画?上次在幼儿园是这样,这回又是,难道……
      姜入微心里打了一个突,她垂下头去咬紧牙,一动也不敢动。
      “笔呢,”唐春生张口喊着,“笔呢?”
      姜入微觉得她不是在对自己说的,于是保持不动,可是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东西敲击地面的声音,有节奏的响着,并越来越近,后来声音沉闷了下去,等完全安静下来后,姜入微试着抬头,竟然看到一支笛子立在自己面前的地毯上。
      最奇特的是,这根笛子的一头还插/着一支毛笔。就像一个瘦巴巴的人,蓄了一头厚重的头发,还打了发蜡,梳成一个冲天式。
      姜入微傻傻的看着,笛子突然动了,它往后跳了两小步,然后一跃而起,飞上了茶几的平台,直立在了姜入微的身边。
      唐春生从笛子中抽出毛笔,一把塞在了姜入微怀里,脸上依旧保持着兴奋的神色道:“给,纸和笔都有了,你可以画了。”
      姜入微没管毛笔,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顿时疼得她的脸都皱到了一起。
      唐春生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她像安静不下来一秒钟似的,转眼就开始跺起脚来催促道:“你到是画呀。”
      姜入微脸色苍白,不安地挪动了几下身子,离唐春生远些。但她随即就目瞪口呆地发现那支笛子也跟着她跳了几步,紧紧地挨着她,见她目光垂及,还倾斜了点身子,在她身上蹭了蹭。
      这一蹭之下姜入微真是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赶紧爬上了茶几,几步跨到另一头,可等她刚落下脚去,那支笛子就已经紧跟上了她,甚至还跳上了她的脚背,正努力地往上够着。
      姜入微闭了闭眼,握紧了双拳,再也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尖叫过,简直把自己的耳朵都要震聋了。
      听到她的叫声那支笛子好像更加兴奋了,围着她乱蹦起来,姜入微甚至都能听到那笛孔里传出了刺耳的声音,随着她的声音也一声高过一声的和着。
      但是这笛子明明连笛膜都没贴,她看得清清楚楚!

      唐春生抱着头看着这片混乱,忍了又忍终于也跳上了茶几,她抓住姜入微的肩大叫道:“别喊啦。”
      姜入微拼命地摇着头,还在和笛子赛高音。唐春生只能伸出手去企图捂住她的嘴,可对方似乎受刺激大了,摇头晃脑地躲着她,情急之中向后退,终于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姜入微似乎看到自己眼角飞出的泪珠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然后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哦,不对,砸向地面的其实是她自己。好在地上还在地毯的势力范围里,背部虽然很痛,但感觉不比身上严重。是的,捂住她嘴的唐春生这个时候都没有放过她,跟着就倒了下来,全身心地砸在了姜入微的身上。
      所见种种的惊吓现在都还在其次了,姜入微刚刚处在发育的阶段,最近胸部有点涨涨的,连自己无意碰到一下都会有点刺痛感,现在可好了,唐春生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貌似碰到她胸部的地方也是对方的……姜入微眼泪乱冒,用力地掰开唐春生的手,喊道:“下去,你快下去。”
      唐春生眯起眼来,警惕道:“我下去了你还叫不叫?”
      “好痛。”姜入微推拒着唐春生的肩,“好痛啦……”
      “哪痛啊,摔着啦?”唐春生忙问,用手去摸她的后脑勺,“不应该啊,毯子这么厚。”
      姜入微奋斗了好半天,终于把个秤砣似的唐春生掀翻在旁,一骨碌爬起身来。
      胸口真的很痛啊,但是她也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去揉啊,只能背过身去,用手轻轻摸了自己两把,刚刚才鼓起一点小包,不会又被压平了吧。
      “哦,这里痛?”
      姜入微猛一抬头,昏忽忽地看着唐春生不知道怎么转到了她前面,正以大悟的表情看着她的动作。
      姜入微羞愤难当,转身就跑。
      “啊,你去哪?”
      姜入微跑了几步,再次摔倒在地,这一回和她一起趴在地上的是那支笛子,正以横铲之势卧于她脚下。
      “呜……呜……我要回家。”姜入微翻过身来躺在地上,狼狈不堪。
      唐春生慢悠悠走过来,蹲在她身边,笑嘻嘻道:“我没有不让你回家,但是,你要先送我们回家。”
      姜入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一脸的问号。
      唐春生把她拉了起来:“前提是,你能画画。”
      话题——又转回来了。
      “姜入微,我问你,当年我让你画一片土地去种苹果核,你是不是画出来了?”
      姜入微把肩一缩,闭口不答。
      虽不言语,但胜过言语,唐春生欢喜道:“我就知道你能画出来,不然时间走不了这么快。”
      姜入微颤抖地问:“你……你什么意思?”
      “姜入微,你真的以为这棵苹果树长了九年吗,”唐春生咧嘴一笑,明明一张漂亮的脸蛋,却有若疯癫状,略有扭曲,她挥着双手道,“其实它才长了一夜啊,一夜之间,姜入微,你就长大啦。哈哈哈,哈哈哈……”
      姜入微觉得两只眼睛前面开始冒金星了,还是成片成片的,还会爆炸,噼里啪啦地响在耳边。她僵硬地扭头,和唐春生一样陷入无端狂欢的还有那支笛子,正三百六的翻着跟头,间或来个七百二什么的,还不吹自鸣。

      不、不、不,姜入微摇头,听说梦里也会有很真实的感受的,她刚才掐的自己那一下,肯定也还是在梦里,这一切都是假的,是的,必须是假的。
      姜入微一翻白眼,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

      倒下的那个瞬间,姜入微看到了她妈的脸。

      林梅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整屋子的追着姜入微打,终于把女儿逼倒在了地上。
      “说,”林梅气势汹汹道,“还撒不撒谎,撒不撒谎?”
      “我没撒谎,那真的是我画出来的。”姜入微尖声叫着,一边在地上翻滚,躲着她妈手里的凶器。
      “你还嘴硬,我看你还嘴硬,”林梅咬牙切齿,掸子一下一下地敲下去,每发每中,“才这么小就会说谎、偷东西,以后可怎么得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姜奶奶追出屋来,却靠不近身,老泪纵横:“别打啦,孩子会打坏的,教一教就好啦……”
      “奶奶,”姜入微朝她喊,“我没说谎……”
      姜奶奶抱住吓得躲在一旁跟着哭的孙子:“快别犟啦,跟你妈妈倒个歉,认个错……”
      姜入微痛得“唉、唉”乱叫,又想爬起身子去抓她妈的脚:“妈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
      林梅气得脸色大变,掸子高高扬起,重重地挥了出去。
      “啊……”
      姜奶奶闭上眼哆嗦了一下,耳边却再没听到孙女的声音了,她连忙睁开眼,就见孙女身子朝前趴着,耳边一道鲜血正缓缓地流下来。
      “作孽哦,作孽哦……”姜奶奶跌坐在地上,拍着哭得喘不上气的孙子,“你妈怎么就这么狠心哪……”
      林梅呆呆地看着已经悄无声息的女儿,好半天后,终于反应过来,丢了掸子奔到电话机边给姜志远打电话。

      晚上守在病房里,姜志远的脸色特别的难看,他捏着一支烟,指着林梅骂道:“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她才八岁,你怎么下得去手?”
      林梅坐在一边,脸上有些懊恼,但很快又提起声音回道:“我不这样吓一吓她,她以后可是要闯祸的。”
      “她到底干什么了,你说!”
      “今天中午我准备做个西红柿炒蛋,不是你儿子喜欢吃嘛,结果我发现鸡蛋没有了,就想着做个凉拌西红柿好了。结果你女儿跑到厨房里说她有鸡蛋。她那天放学回家就猫在屋里睡觉,活像丢了三天的魂似的,厨房都没进,还以为我不知道。我当时就问她鸡蛋哪里来的,你猜你女儿怎么说?”林梅气道,“她居然说是她画出来的!”
      姜志远一呆,女儿这个理由可真是找得不怎么样。
      林梅见丈夫的脸色回转了一点,立即又道:“你说我能不生气吗,问她她就只会这么答,我看她一定是去哪偷来的,上学的路上不是要经过菜市场吗,说不定就是她从那里顺来的。你说这要不要教,不教的话万一以后长大了去当女贼,那不就是我这个当妈的错了?”
      姜志远往桌子上磕着烟,放低声音道:“那你就好好说,也不能这么打啊,你看她耳朵后面都流血了,头上也打起包来了,身上到处都是红印,你没看人家医生的眼神吗……”想着想着他又来了气。以前看林梅觉得她是性子泼辣了一点,但现在看来她连最基本的母性都缺失了一块,哪里像个女人。
      “我教我的女儿,哪里错了。”林梅起身,“既然她没什么大碍,那你在这守着吧。我还要回家哄儿子睡觉呢,刚才他大概也吓得不轻。”
      姜志远替女儿掖好被子,冷淡地道:“我劝你这个当妈的公平一点,小心女儿长大了恨你。”
      林梅看了眼病床上还在昏睡中惨白着小脸的女儿,小声嘀咕道:“知道了。”说到底她也只是恨铁不成钢,怕女儿学坏罢了。不过女儿有错在先,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谁家孩子没挨过打,就是她万千宠爱的儿子屁股上也留过她的巴掌印呢。

      当时的林梅并不知道,由于她的这一顿暴打,姜入微的脑子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在事后长达几年的时间里她慢慢变得寡言和孤僻。那时候还并不重视儿童的心理健康状况,当她身体好了后一家人也没想到要带她去医院咨询相关问题,直到升入初中以后,她才慢慢好转自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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