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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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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最几人自然注意到了吴澜和冯柳依的针锋相对,跟着一起看戏。
傅南栖端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对不远处闹出的动静不甚在意,只看着窗外出神。
6月的上海,正值雨季。宴会才刚开场没多久,外面就又下起了阵雨。
雨滴被风随意地吹打在玻璃窗上,像是在窗子上挂了一层朦胧的纱帘,将室外的冷寂和室内热闹隔绝开来,反射着这灯火通明的宴会厅,也映照着他想看的人。
看她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上前和她攀谈的各种人,看她冷眼看向吴澜和冯柳依,看她转头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男人交谈。
她很从容,只是始终不曾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在看到那个男人再一次凑近她耳边低语后,傅南栖缓缓转身,将视线从玻璃窗上转了向她。
在自己视线挪到她脸上后,傅南栖看到她正朝宾客举杯示意的手似乎顿了一下,这个发现让他的心情蓦地好了起来。待看到她自以为隐秘地挪动方向将后脑勺对着自己时,更是直接轻笑出声。
傅南栖觉得,她挺得笔直的纤细背影都透着一丝心虚,好像她不是宴会的主人,此时可能已经拎着裙摆拓荒而逃了。
抑制不住的笑意让傅南栖从见到她时就有些沉闷的心绪,稍稍舒缓了下来。
那位让所有宾客都侧目的公主,果然是他的小西。
真可爱。
傅南栖心里想着,然后又看了一眼那个她助理模样的男人,谁知刚好对上他有些惊慌的眼睛,傅南栖朝他点点头,扬起一抹和悦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惊慌让他更开心了。
“南哥,你在笑什么?”
冯柳依进去换衣服后,热闹没得看了,池雨微发现她南哥一个人靠着玻璃唇角带笑,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的样子。
池雨微顺着他的视线,却什么也没看到,她有些好奇地凑上去问他。
“没什么,下雨了。”
“下雨了有什么好笑的?”池雨微不信他这话,她转头眼睛机灵地在吴澜身上转了一圈,觉得自己似乎懂了,然后靠近傅南栖低声跟他八卦,“吴澜一会儿肯定挂热搜,我就不信冯柳依能放过这个营销的好机会。”
她靠的有些近,傅南栖后退一步稍稍避让开。
池雨微身后的丛野则直接上前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末了还有些不爽地看了一眼傅南栖。
傅南栖从何池雨微搭戏的那天开始,就习惯了丛野狼一样护食的眼神。他和池雨微两人对彼此自然都是没有任何超出朋友以外的想法的,但丛野还是照样看到两人站在一起就不爽。
不过,今天傅南栖隐隐有些理解丛野的感受了。
*
几人闲聊的时候,张玉艳带着孙川泽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啊,南栖,雨微。”
“……”
同样是叫自己的名字,但是池雨微觉得这个前一哥每次一开口,说出的话就像在油锅里滚过的一样,让人犯恶心,油腻的很。
其实孙川泽好歹是娱乐圈混得不错的小生,也不至于真的就这么让人讨厌,池雨微就是对这个人就是有着极其强烈的不喜,她是真的欣赏不来孙川泽这一款。
池雨微低头扣着丛野衣袖上的袖扣,一如既往爱答不理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傅南栖则收敛了眼中的笑意,一如既往地礼貌打招呼:“川哥,好久不见。”
张玉艳过来主要是想找池雨微聊一聊。如果能将池雨微挖过来,那哄得池雨微开心了,说不定她能让瑞德一年多开两部戏。
本来带着孙川泽来是想让他和这位前同事套套近乎,结果池雨微对他们根本不假辞色,更不要说她身后的丛野了。
华安和瑞德两家公司本就是死对头,从老板到旗下艺人,基本上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算来其实只有陈最一个外人,他在这里呆着本来不合适,但也丝毫没有想要走开的意思。就那么站在一旁看看孙川泽,又看看张玉艳。他观察了一会儿后,了然又震惊地张大了嘴。
陈最的表情太夸张,眼里的些许怜悯更是让孙川泽浑身都不自在。
唯一对张玉艳和孙川泽有好脸色的,竟然只有傅南栖。
张玉艳被池雨微不耐烦语气惹恼了,却不好对她发脾气,直接掉转矛头对准了一脸温和的傅南栖。
孙川泽的耳边风没少吹,张玉艳信了傅南栖的“上位说”,她本就有意打压华安艺人的气焰,加上她心里本就被池雨微怼的冒火,于是抬抬眼皮,语气不屑地对傅南栖说:“这枚胸针,我要了。”
她来得晚了,根本没有听到其他宾客对这枚胸针的讨论,也认不出这枚宝石,只当它是乔斯林借给傅南栖的一件普通珠宝。
这种宴会上,SVIP当场买下展示珠宝也算是给品牌面子。如果她买下了这枚胸针,不仅能乔斯林对她另眼相看,还能踩一脚傅南栖,然后将这枚胸针送给最近让她很满意的孙川泽,一举三得。
傅南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这朵茉莉花,笑了下,对她蛮横无礼的态度没有表现出任何介意,他慢条斯理地回道:“张总,抱歉,这套是私人珍藏,不能出售。”
张玉艳见他竟然拒绝,粗暴地打断他的话:“怎么,你今天不就是来卖货的吗?”
她说着就要伸手抓向他胸前的宝石胸针。
傅南栖反映极快地用指尖捏住她的手腕,他甚至还来得及从手边自助餐桌上抽出一块儿餐巾垫着自己的手,他手下用力,神情依旧温和地对张玉艳说:“女士,您今天是乔斯林的客人,请您自重。”
手腕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似只是轻松地握着,实则力道不轻,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但那玉白手尖传来的温热,让张玉艳觉得自己被他握住的地方开始发烫,她抬眼看着那张温润柔和的不带一丝攻击力的脸,骤然加速的心跳让她晕眩地不敢再看下去。
可当她视线移到他在自己腕上的手上,看到他手指间的餐巾时又当即恼羞成怒起来。
他什么意思?当我是什么脏东西吗?!
刚还在一旁看戏的陈最,看不惯师弟被那女人恶意纠缠,他刚迈步想想冲过去,却被人拉住了。
被迫停下来的陈最转头不满地看向那人:“丛野,你做什么?”
丛野冲一个方向点点头,示意他看过去。
那边顾希言正在疾步走过去,她脸上的神情像是被千年冰川冻住了,看一眼就让陈最心里发寒。
陈最果然乖乖站住不动了,他戳戳丛野:“我觉得她手上好像提了一把剑,灵压都外溢了。敢在顾家小公主的宴会上闹事,那女人死定了。”
丛野抱臂而立,视线从顾希言身上移到傅南栖身上,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有趣的事情,饶有兴味地对陈最说:“估计不是因为有人在宴会闹事才生气的吧?”
“啊?”
陈最思考丛野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张玉艳还在放肆。
“放开我!你也知道我是乔斯林的客人!你是……”
傅南栖没有开口,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出——
“现在不是了。”
话音刚落,顾希言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她一把抓住张玉艳的手腕,将她轻轻从傅南栖手里拉过来。
女人自然认得她这场晚宴的女主人,但是她不相信顾希言能为了一个品牌大使开罪自己这个超级VIP,她底气十足地叫嚣:“顾小姐,你什么意思?!”
顾希言唇角含着笑意,异常温柔地对她解释:“我的意思很明显。张女士您现在身体不适,您是自己走,还是我叫人送您离开?”
张玉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瞪向顾希言就要质问,却在对上顾希言的眼睛那一刻,被她眼底若有似无的疯狂震慑住了。
她这才注意到顾希言握住自己手腕上的只手,冰凉得竟像没有温度,指甲还又轻又柔地在她手腕血管处划过。
顾希言弯起桃花眼,弯腰靠近张玉艳,笑着对面露惧意的女人说:“张总,你该不会以为瑞德做的那些事神不知鬼不觉吧?”接着她在张玉艳警惕的眼神中,附身凑近她耳边轻轻突出两个字,“丰兴。”
张玉艳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惊惧已经完全无法掩饰了。她猛地抬头看向顾希言此刻脸上的神情,竟觉得那张年轻端丽的容颜在灯光下竟显得妖冶起来,眼睛里已是深不见底的阴冷。
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名字?明明自己已经处理干净了!这两年也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不对,她曾在沉溺情浓时跟一个人提过!
顾希言看着张玉艳脸色由白变青,心里的怒气仍旧丝毫不减。
她在自责。
是她的疏忽……
她还没有动手,孙川泽和这个女人竟然还敢主动上来招惹哥哥,妄想要她送给哥哥的茉莉花!
顾希言握住张玉艳手腕的手越来越用力——刚刚这女人就是用这只手碰触哥哥的,她那么脏,她怎么敢。
暴虐的念头在顾希言自责的心中疯涨,让她几欲毁掉这只手。
“小西。”
清润的声音穿过风,传进顾希言脑海中,瞬间让她收起心中疯涨的念头,却仍旧不敢回头看他。
此刻的顾希言在张玉艳眼里万分诡异,她甚至以为自己的手腕下一秒就会被她并不尖锐的指甲割破,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慢慢爬上了她大片裸露在外的肩背,让她连头发根都竖了起来,额头一片冰凉。
张玉艳登时清醒了过来,放弃了挣扎,她用另一只手推拒着顾希言仍缠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声说:“顾小姐……你……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即使明天的娱乐新闻都是她被赶出乔斯林晚宴的消息,被顾希言捏住罩门的她现在根本不敢违抗顾希言,那种随时会被悬在头上的利剑刺穿的恐惧,让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留下来的勇气。
顾希言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被背后轻柔的目光笼罩着,翻腾的心绪也被慢慢安抚着。她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轻轻松开手,甚至笑着礼貌地对张玉艳说:“好的,您慢走,记得我刚才提醒您的事情。”
张玉艳慌乱地点着头,不顾那些让她难堪的目光,快步朝外走去。
孙川泽自然是跟在她身后一起离开,但心下被她刚剜自己的那一眼弄得不明所以。
顾希言看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宴会厅后,环顾四周,用目光将那些注意着这边动静的视线都逼退,才想做错事的孩童一样,缓缓转身。
“傅先生,非常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仰头看他,今晚终于第一次对上了他的目光,一开口确是客气和疏离。
傅先生。
傅南栖听到这个称呼,呼吸静了一下,然后他亦礼貌地回道:“麻烦是我带来的,我才应该说声抱歉,顾总。”
他在生气。
顾希言第一时间就敏感地注意到了他话里的情绪,她先是不知所措地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下移视线后却看到了他紧抿的唇……她就笑了起来。
傅南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她觉得好笑的话的,但是她那双似盈了一泓月光的桃花眼笑起来实在漂亮极了,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赌气的傅南栖终是没忍住,也缓缓勾起了唇角。
顾希言觉得自己应该要对他解释些什么,但又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她看向他沉静的眼睛,张了张嘴,无声地念了两个字。
“哥哥。”
傅南栖听到了,于是笑意终于从他的唇角蔓延到了眼底。
他说——
“小西,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