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香》无繇可医

4、四、不归

　　程琦玉去了另外一个市集把菜全都卖完了，然后拎着一串多铜钱哼着歌高高兴兴地回家。不料在门口，她又看到了赵文昊。

　　今日的赵文昊与上一次见面时的狼狈截然不同，相貌俊美，气质出尘，白衣墨发宛如谪仙，即便背景是破旧的草屋，也好像站在广寒宫前一样超凡脱俗。

　　程琦玉一看到赵文昊就觉得牙疼，上一世她想见见不到，这一世巴不得与他没有瓜葛，他却总是阴魂不散，这是怎样？偏偏要和她对着干吗？

　　赵文昊如此敏锐的一个人，自然捕捉到了程琦玉第一眼看到他时脸上那微妙的表情，非常像是不耐烦，但其中又好像掺杂了些许别的情绪，让他颇感奇异。

　　长这么大以来，排除人为的伪装，赵文昊还是第一次遇到像程琦玉一样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人，这让他既觉得有意思又有些恼怒，难道他堂堂丞相大公子还入不得她程琦玉的眼？

　　正是这种心理作祟，赵文昊再次站在了这间草屋前，而程琦玉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光是看她眼底那一抹不耐就知道她是真的不想看到赵文昊。

　　“赵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程琦玉走进院子，把扁担和竹筐放到角落，态度冷淡地问。

　　“我的手下请不动程姑娘，所以我便亲自过来了。”赵文昊好像没有发现她态度中隐隐的抗拒，笑得如沐春风道。

　　“如果赵公子是为了那一次举手之劳而来，我想大可不必了。”程琦玉是真的开始后悔不应该手欠去救他，“赵公子贵人事多，毋需将时间浪费在我这种小人物身上。”

　　如果说刚才赵文昊还能假装不知道程琦玉对他的不耐的话，那么现在她的不耐便是放到了明面上来，让他避无可避。

　　赵文昊微微眯起眼，脸上的温柔笑容淡了许多：“程姑娘似乎对我的身份有所了解？”

　　“帝都，难道还有人不识赵公子？”程琦玉淡笑一下，眼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只有满满的嘲讽。

　　程琦玉的回答出乎赵文昊的意料，他愣了愣，才有反应过来，笑道：“原来如此，那么程姑娘莫非是怪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岂敢责怪大公子。”程琦玉挠挠头，说：“大公子有话可以直说，其实小人物很多时候比大人物都要忙，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赵文昊敛起微笑，盯着程琦玉看了半晌。程琦玉也大大咧咧地任他看个够，态度坦然，让赵文昊看不出丝毫不对。最后，他也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

　　“也罢，程姑娘不想与我有所往来，我也不能强人所难。”赵文昊从广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程琦玉拿去当铺当掉的那枚。他将玉佩递给程琦玉，道：“凭借这枚玉佩，程姑娘可以在帝都中获得些许便利，就当我的谢礼吧，这次，姑娘可不要再拿去当了哦。”

　　程琦玉讪笑着接过玉佩塞进怀里，赵文昊见状，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拱手向程琦玉道别，转身离开。

　　直到赵文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程琦玉的视线范围中，她才拍着胸口大大地松了口气。

　　程琦玉虽然表面上平静淡定，但在与赵文昊的言语交锋中却倍感压力，要不是有上一世的记忆当做心理基础，她早就露出端倪惹来赵文昊的怀疑了。对于这位聪明绝顶的大公子的敏锐，程琦玉可从来没有质疑过。

　　好在顺利过关，赵文昊应该不会再来烦她了。程琦玉擦了把汗，很快就将这事抛在脑后，又变回没心没肺的状态，扛着镰刀和锄头下田去干活儿了。

　　赵文昊回到丞相府中，不再把注意力放到程琦玉身上，而是提笔写了一篇奏章让人给女皇送去。

　　从新皇起，才华卓绝的赵文昊便成为了女皇的顾问这一，其职责就相当于女皇在民间的眼线，要及时地将民间一些有用的消息筛选出来，并附上自己的意见一起呈递上去。至于这个有用的标准，由赵文昊自己把握。

　　做了许久下来，赵文昊深得新皇的信任，手头也有了一部分实权。丞相没有女儿，她的衣钵传人必定是赵文昊，这已经是赵家乃至整个帝都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所以对于女皇的举动，朝中重臣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可不想得罪心照不宣的女皇和丞相。

　　赵文昊也很清楚母亲和女皇的想法，努力地将女皇吩咐的每一件事都做到尽善尽美，最好是完美无缺。没办法，他的责任比赵家的每一个后辈都重，若是行差踏错一步，他将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将写好的奏章送出去之后，赵文昊疲倦地揉了揉额角。他唤来一个侍从，让他去给自己泡一壶热茶，然后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话本，拿来解解闷，放松一下。

　　这些天来的殚精竭虑，让赵文昊疲惫到了极点，现在终于空出了一些时间能好好休息休息，他也不愿再去想其他的事，专心休息便是。

　　而在赵文昊休息的时候，程琦玉遇到了麻烦。

　　“把我的玉佩还给我！”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拉住程琦玉的衣袖，伸手去抢她挂在腰间的一枚做工粗劣的玉佩。

　　说是玉佩，其实那只是一块不值钱的白玉随便打磨成圆形的配饰，这还是程琦玉在重生的第二天自己做的，她给这枚玉佩起名“不归”，意为不再重复前世的命运。

　　程琦玉翻了个白眼，啪地一下拍掉少年的手，说：“这位少爷，你说你长得好穿得好气质好，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还是一个扔在地上都不会有人捡的东西？实不相瞒，这玩意儿是我自己弄的，丑得我自己都拿不出手，好不容易想说拎出来透透气，你说你跟我抢什么呢？其实你就是想捣乱是吧？”

　　“你！”少年被程琦玉说中心事，气得涨红了脸，倔脾气上来了，“我不管，反正我就要你的玉佩！给我！”

　　诶呀，这是哪家人养出来的神经病？

　　程琦玉上下打量他几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智障一样，气得少年又想发火。不过在他破口大骂之前，程琦玉取下了腰间的玉佩丢到他怀里。

　　“行吧，你喜欢就给你了，姑娘我还赶时间呢，没兴趣陪你瞎耗。”

　　程琦玉说完便扬长而去，少年看着他的背影目瞪口呆许久，才恨恨地跺脚回了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