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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apitolo Dodicesimo 狱寺视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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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音乐教室有一架黑色的雅马哈,除了在上音乐课的时候之外无人问津,顶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我经常路过平常开着门的教室门口,从来都会条件反射般地望一眼,然后不屑一顾地走开。今天放学早,我还不想回家,就在教学楼里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音乐教室门口。一如既往地大开着门,钢琴也在屋子的墙角,上面放着几张谱子,说不定是哪个糊涂的老师忘记拿走了。我想着进去看看也无妨,就迈腿进了教室,把门关上,走到了钢琴边上。把琴盖打开,我手指滑过琴键,一恍觉得有什么熟悉的回忆又出现了,不由得坐了下来,轻按了一下中央C。啧,高了一点点,这琴多少年没调了呀?我顺手弹了一个音阶,发现大部分音都有些不对劲,虽然每个只是很微妙,但加起来实在是不堪入耳。
六年没碰钢琴,手指已经生疏了,弹个音阶倒还好,琶音什么的就有些吃力了。我回忆着我小时候背过的谱子,勉强记起一首李斯特的,曲名已经忘了,便一边回忆着一边弹了起来。
令我惊讶的是,我竟然把那首曲子一音不差地全弹了下来。我于是再想着,肖邦的一首华尔兹的五线谱浮现在我眼前,比起那首李斯特这首是更小的时候弹的,当时连手指都不够长,自己把谱子改了改才弹得出来。现在回忆起的,也只能是当时所改的谱子而不是原版。
我越回忆记起的乐谱越多,不停地弹不停地弹,想停下来手指也不听命令,像是要把这六年荒废的都补回来一样。
正弹到一首德彪西的曲子的高潮,我听见门被推开了,我没有理会,反正是老师我也不怕。那个人并没有走动,也没有说话,应该是站在门口听我弹完,拍了拍手道:“狱寺弹得真好!”
我被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差点弄翻了琴凳,把钢琴盖重重地砸上,转过身去就看见了笑得一脸佩服的山本站在门口。
“你这混蛋在这里干什么?”我只感到脸上因为尴尬而发热,怎么又被他发现了?为什么他每次都来得这么不巧?
“我今天的社团活动结束得比较早,想起有东西落在教室了就上来看看。”他抓抓头解释道,“听到琴声就顺着走了过来。”
“狱寺你弹得真好!”山本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接着很不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你家里没有钢琴?也从没听你提起过这件事啊?”
“不关你的事,为什么要提起?”我上前推开他打算离开,“还有,我很讨厌钢琴。”山本更不解了:“你不喜欢弹那为什么要偷偷过来弹?”
“我碰巧进来看看,弹两个音而已。你让开!”正要出去他却一把把我拽住了:“改天去买一架钢琴吧。”他想了想继续道,“狱寺你的卧室地方蛮大的,挪一下柜子三角钢琴说不定能放下……”“你管你自己的事情去!”我急了,声音大起来,“你现在是不是也认为我是一个弹钢琴的娘娘腔啊?”
山本愣了一下,随即拽住我的手松了松:“什么?狱寺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么想……”
“切,少来了,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我再也不会弹钢琴了!”我抓住机会甩开他,头也不回地跑向了走廊尽头的楼梯,以我最快的速度冲了下去。
我真的再也不会弹钢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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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历一页一页地撕下,我离开意大利来到日本已经整整一年了,加入十代目的家族也整整一年了。我渐渐地发现自己的内心有了微妙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很不巧偏偏和山本有关。刚认识他的时候我的确非常讨厌他,想尽办法地远离他,却一直无济于事。他虽然对所有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阳光模样,但我总感觉我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了,他对待我的态度好像有那么一点的特别。并不是说我把他或者他把我当成朋友了,只是他似乎总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使我有些不舒服。当然这也可能是我多虑了,毕竟我自己独处和独立惯了,突然有这么一个人或者说一群人介入我的生活,总归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我知道每次我看见老姐晕倒后都是山本把我背回家,因为我虽然身体瘫软但是还能听得见看得见;我知道每天早上山本都会到我家门口敲门,我只是从来不理他而已。
而就是因为这些,我越来越觉得害怕,越来越刺眼的光已经快要把我拽进去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讨厌我,或者他已经讨厌我了也说不定,那么就是怎样让他更讨厌我。
把手里的炸弹狠狠地扔了出去,我的手使劲捶在了桌子上。
得想个办法才行。
海滩之旅、夏日祭、胆量测试,不知不觉就又进入暑假了。我又开始在家里无所事事起来,生活在读杂志中继续着。自从那次碰了钢琴后,我身体里的钢琴细胞开始蠢蠢欲动,怂恿着自己继续弹,虽然被我抑制了,但是手指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在桌面上敲打出节奏。
彭格列十代目的左右手是个弹钢琴的娘娘腔。这种说法又传出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会让我被人嘲笑,还会让家族被人嘲笑。
我揉了揉太阳穴,紧接着把头埋进了胳膊里。我为什么会讨厌钢琴了呢?明明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为什么会欺骗自己去讨厌它?
“你不喜欢弹为什么要偷偷过来弹?”我回想起山本的话。
其实我哪里是不喜欢弹,就算那架雅马哈的音不准到刺耳,我也很清楚在弹的时候心里面那种久违的感觉。
夹杂着一点幸福的快乐的感觉。
山本没有再向我提起钢琴的事,但是放假前路过音乐教室的时候我们两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往里面望一眼。
夏马尔给了我一部手机,说是方便联系,在走的时候对我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让我感到事情有些蹊跷。果然,第二天他就打电话过来问我公寓的门的高度是多少,我虽然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还是量了一下把数据告诉了他。心里想算了,反正这个糟老头子从来就不干什么正常事,他爱干嘛干嘛吧。
晋升风波过后,山本被我忽悠去了意大利旅游了整整一星期,总算清静了几天。他回来的时候就又要开学了,这样子又会天天见到那张蠢脸。
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稍微改变一点呢。
开学没几天,并盛国中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地遭到袭击,还被拔掉了牙齿。那些被袭击的人都是学校里面有点名气的人物,主要是各个社团的主将,尤其是格斗方面的社团。听说是隔壁镇上那个中学的学生干的,虽然觉得这事情有隐情,但毕竟没和我扯上多大的关系,只要他们不找我的麻烦我就不会理会。夏马尔给我的手机成了上课时另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虽然是个翻盖手机,里面只有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而且就差几关就通关了,不过总比没有强。
山本这几天也没怎么见到他的影子,听他说是因为秋季大会快要开始了,棒球社正在备战,所以他一连拒绝了好几个去十代目家的邀请。
那天如往常一样,只是班上的人很少,包括十代目也没有来。我坐在那里玩手机,第一节课上课没多久手机竟没电了,于是我站起来跟老师说了声“我手机没电了,我要回家充电。”就走了。老师本想反驳,被我狠狠瞪了一眼后就没再支声。
不知不觉拐到了的商业街,我考虑着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一摸裤兜发现只带了三个硬币,加起来才六十五日元,只得作罢。
“并盛国中2A班学号八号狱寺隼人。”我闻声转过身去,看见一个高瘦的家伙正站在那里,“快点将他摆平,我可不想流汗。”
我打量了一下他:个子大概在一米八左右,戴着一副眼镜,头上是一顶破旧的白色针织帽,斜背着黑色的书包,左脸上有一个条形码。他穿的校服我不认识,大概是别的镇上的,便问道:“你谁啊你?”不会又是来找我打架的吧?
“黑曜国中二年级柿本千种,我是来收拾你的。”他无神的眼睛紧盯着我,皱着眉头答道。
果然,为什么他校的不良少年总是要找上我?其实我也想过平常的生活啊……我蹭了蹭鞋,叹口气向他摆手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道:“那好,你来啊,反正有人找我打架,我都奉陪。”
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人,说不定还和这几天的袭击事件有关系,那样更好,正好了结了他。这么想着我向前了一步,只见他一挥手,我顺着他挥手的方向看去,两个路人的额头喷血地倒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微微有些慌,但提醒自己要镇定,看来对手非常危险。本想过去察看一下那两个人的状况,可是那人说道:“赶时间,省得麻烦。”然后就又一挥手,我感觉到脸上一阵刺痛,手一摸发现出了血。我于是掉头跑进了边上的小巷等着他追过来,飞快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掀起衬衫掏出一堆炸弹点燃跑了出去。那家伙见状也甩出了手上的东西,三下两下切断了所有的炸药的导火线,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两个悠悠球。正疑惑着悠悠球怎么能作为武器,飞速旋转着的球里就喷出了无数根银针,向我和身后的玻璃橱窗飞来。
糟糕,我赶忙扔出了几个炸弹,自己随着冲击力往后跳去,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把悠悠球收了回去。
这小子……不仅是个国中生,以他的战斗方式跟杀气来看,根本是个职业杀手!难道终于有别的家族的人找上门来了吗?
“黑曜国中?别装傻了,快说你是哪个家族的人!”我逼视着他的眼睛,却只能得到他几近呆滞的目光。
“终于被我找到了。”他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让你全盘托出关于家组成员和老大的真实身份的事情。”
“什么?”我往后跳去,避开了一个悠悠球,警惕立刻提高了一倍,“原来你的目标是十代目!”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必须打败他,这么想着,我扔出了双倍炸药,却如刚才一样被他轻松切断了。那两个悠悠球向我飞来,眼见着就要发射银针了,我知道以我的速度肯定从这种包夹里逃不出去,只好使出了本不想用的一招。从腰带上抽出小型炸弹抛出,让其中一个在自己身边爆炸,顺着风往前冲,挥拳朝那家伙打了过去。不出我所料,他往边上一闪便躲了过去,我因为惯力又跑了几步,转身边喊着“双倍炸弹”边扔出了一倍炸弹的量。那家伙果然上了当,想使出悠悠球的时候,之前抛出的微型炸药已经飞到他面前了。我看着他被炸得冒烟,心想应该没危险了,便坐在地上又点上一根烟以平复情绪。
刚才真的好险,要不是我带了微型炸药,现在就被扎得浑身都是孔了。我摸了摸胳膊,刚才被自己炸的还有一点痛,这也是我不到紧急关头不轻易使出那一招的主要原因。
用悠悠球的杀手……没听说过啊。以他的这种水平,出名应该不是问题,到底是哪个家族的?而且他要打听彭格列的事情,说不定是什么敌对家族的人,如果他有同伙的话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十代目可能会有危险。
说曹操曹操到,正好十代目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问道:“听说狱寺你被黑曜国中的人攻击……”
“你为了这件事情特地跑过来啊?”我猜测他应该也逃课了,赶紧赔笑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才将他摆平而已。”我指了指不远处冒着黑烟的地方,“他就在那里。”
等等,那里怎么没人了?
“这样我就省事多了。”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只见那个浑身烧焦的什么柿本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他的悠悠球。
“十代目小心!他的武器是悠悠球!”向前迈出一步,掏出炸弹做好准备。
可是十代目一点也没有移动或逃开的意思,我看着悠悠球甩了过来,银针就要刺向他了,这一点点时间也不够我扔炸弹的,只好豁出去了,心一横挡在了十代目前面。胸口和肩膀一阵剧烈的疼痛,因为距离短密密麻麻的银针深深地扎了进去,紧接着银针被抽了回去,带着血喷涌而出,我让十代目快跑后就倒地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正在学校的医务室,感到自己正戴着一个氧气面罩。我缓缓睁开眼,被光刺得赶紧又闭上了,小心地偏过头去看了看边上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无奈完全是模糊的,根本无法辨认。我手肘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胸口肩膀一直到左臂都一阵撕裂的痛感,我倒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没有叫出声来,软软地又躺了下去。
“哦,隼人你醒了?”人影凑了过来,我眨了几下眼睛,看见了夏马尔那张布满胡茬的脸,想要伸手推开他却实在是使不上劲。“你别动,你那个可爱的姐姐刚走,现在由我来看着你。”他摊开手耸了耸肩,“可是我不给男人看病……”我带着氧气面罩,没法说话,只能白了他一眼,意思是“切,别装了,我小时候感冒都是谁治的?”
夏马尔明白了我的意思,无言以对,转移我的注意力般地摘掉了那烦人的氧气面罩。我咳嗽了两声,忆起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忙问道:“我睡了多久?”“三个多小时?”夏马尔看了看手表。
糟糕,十代目有危险!我再次挣扎着爬起来,肩膀还没有离开床就被按了回去,夏马尔露出了难得严肃的表情:“你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躺着。你之前的伤势有生命危险,好不容易才救过来,现在绝对不能动。”
“可是我得保证十代目的安全!”我哪里管什么伤势,在意大利的时候这种伤都是小菜一碟,难道现在还承受不了了?“你不是神医吗,有没有能立刻医好我的药啊?”我冲夏马尔吼道,虽然因为受伤的缘故声音完全提高不了。
夏马尔皱着眉头打量了我一下,犹豫了好久才道:“你确定?”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夏马尔见状,从盒子里找出一个胶囊举到我面前解释道:“这一只可以使你的伤口很快痊愈,但是有副作用,过几个小时就会发高烧,而且伤口又会回到它应在的状态。你现在要去做的事和面对的人都很危险,我个人不建议你用。”
“几个小时肯定够了。”我估量了一下那个人的实力从而推算出他们如果是团伙的话的实力,“放它出来吧。”
“隼人,你还是别去比较好,彭格列那边有里包恩在,不会有事的。毕竟今天是……”
“你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了?”我冷哼一声,盯着他手中那个胶囊,“快点。”
“哎,我泡妞的时间都被你这混小子浪费掉了。”夏马尔叹了口气,捂着额头一把把头发捋了一下,打开了胶囊,“如果你在这里躺着的话,我就可以走开干我的事情了。”蚊子迅速地在我脸上叮了一下,几乎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但静躺了一会儿,胸口明显不那么疼了。我等不下去了,把输液管拔掉,一掀被子爬了起来,往十代目家赶去。
【注:这段因剧情需要做了变动,漫画里狱寺并不知道自己被三叉戟蚊子叮了的事情,而是夏马尔为救他所为。】
到了十代目家,我想起大姐在屋内,不想刚醒过来就又晕倒,就只好在门外先看看情况。脸上的包开始痒起来,果然那些东西不管有多大威力也只是普通的万恶的蚊子。过了一会儿十代目他们走了出来,幸好老姐戴了一个头罩,虽然是松鼠型的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奇怪感觉,但至少遮住了她一部分的脸,这样我就不会感到恶心了。
山本那个混蛋竟然也来凑热闹,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最近这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疏远了,这样不就前功尽弃了吗?问题现在已经开始变得严重了,我再不采取点措施那就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了。
黑曜乐园听十代目说在几年前一场飓风引发的泥石流中被摧毁了,现在是一片凄凉的景象。门锁已经生锈得不成样子,肯定是好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那伙人就是在这里的话,那他们说不定有什么秘密通道进去,如果我们找到那个秘密通道的话……正想着,老姐就已经用她的有毒料理把门给溶开了,一行五个人走了进去。还以为是在玩黑手党游戏的山本突然蹲了下去,指着地上可疑的脚印说道:“还很新呢,是狗的话好像太大了一点……”接着我们又发现了脚印里的血、被啃空的树干和咬开的铁笼,种种线索都表示那些动物还在这附近。我忙环顾四周,看见树丛里有一个黑影窜了过去,赶紧大喊一声:“在后面!”话音未落,一条巨大的黑狗一样的动物就像我们扑了过来,直直地冲到了山本那里,纵身一跃。不好,我心里一慌,刚要抛出炸弹又想起会炸到山本,却只见那条狗口中喷血,倒地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紧接着又有两条一样的黑狗跳出来,也是鲜血四溅地立刻死亡,好像被人抽干了一样。正在疑惑这些狗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你们都上当了!”从树丛里挑出一个人影,落在山本面前,把他逼得后退了好几步后平衡不稳地摔倒在了地上,然后从地上突然出现的大洞里掉了下去,那个人影也跟着跳了下去。我们赶紧围了上去,可是那洞里太暗,山本坐在有阳光的位置,另外一个人却连影都看不见。从这里掉下去很高,他应该没什么事吧,这笨蛋从来就只会惹麻烦。我当然不是在担心他,只是觉得那家伙受伤了会影响我们整个作战计划而已。
“阿柿一直不起来,我也没事可做,无聊死了!幸好你跑来做我的猎物,超高兴的!”黑影走了出来,原来真的是一个人,穿着黑曜的制服,而他口中的阿柿应该就是早上那个柿本千种吧。山本这个少根筋的白痴竟然还以为是在玩游戏,竟然还笑得出来,看来他是真傻而不是装的了。
敌人的弹跳力和速度远远高于人类水平,难道他真的不是人类而是人兽合体的怪物?而且他轻松咬断了山本的那个球棒里面的剑,这完全是不可能的啊!山本那家伙完全处于劣势,连武器都没有,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难道他真的没意识到吗!这可是实际战斗,不是儿戏,这样下去会丢了性命的!
我急得满头大汗,清楚地赶到心脏在几近疯狂地跳动着,恨不得立刻跳下去。
我好像的确在为他的安危感到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