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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花剑舞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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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会分为两部分,上午大家一同便闲聊边玩些互动的游戏,下午则是自由时间,随意行动。
互动的游戏规矩都比较简单,比如击鼓传花接诗词,若是被传中或没接上来,就要上前表演才艺。
这可是个技术活,像诗词接龙这样的游戏十分考验才学,且越接到后面越难,接不上来虽丢脸,但可以“年幼才浅”为由带过。重头戏在表演才艺上,如果诗词没接上,表演还平平,那真是脸面都挂不住了。
展现并没有什么不好。对皇子公主而言,除了皇后妃嫔,还保不齐有皇上的人在一旁看着;而对于勋贵子女,谁不想一鸣惊人抬高身价,若能因此攀上皇亲最好,就是不能,也可让其他才子佳人留意上,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所以历届春日会上,上至皇子公主,下至勋贵子女,无不是下足了功夫。
诗词接龙对舒锦和来说并不难,前世她为了比过庄筱可没少下功夫,现在即便没了比的心思,这些也是信手拈来的。可苦就苦在装拙,她这十岁的身架子,定然肚中墨水浅浅,是说不出多少名家大作的。
这样磕磕绊绊顺利过了数次,那朵红色绢花又落进自己手中时,她顿了顿,嘴边的诗句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下自然成了注目焦点,舒锦和芒刺在背,只得抱着红绢花站起身来。
因她坐的远,个头又小,坐于台上正中位的太后微微眯眼瞧了瞧,还是没看清是谁,便问:“这是哪家的姑娘?”
舒锦和盈盈福身一礼,回道:“回太后娘娘,家父舒威。”
“哦,舒将军的女儿呐。”有女官在太后身侧附耳低语片刻后,太后继续道,却是对着皇后,“今次春日会请了两个小姑娘来,这便是其中一个?”
皇后点点头,“正是。”
看着年幼可人的舒锦和,太后很是慈蔼地问:“你名儿叫什么?多大了?”
“回太后娘娘,臣女名叫舒锦和,虚岁十一。”舒锦和丝毫没有被瞩目的紧张,依旧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舒锦和的落落大方令太后赞许,又问:“另一位又是谁?站起来让哀家好生看看。”
郝柔本在幸灾乐祸地看舒锦和的热闹,却没想到自己也被提点出来,一时愣了愣,才手忙脚乱站起身来,“臣……臣女在!”
“你又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多大了?”
“臣女名叫郝柔,今年十一了,家父郝言。”郝柔一时慌张,大脑有些不够用,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
太后的笑容减了几分,淡淡道:“哦,双喜公家的姑娘啊,坐下吧。”
态度对比鲜明,令郝柔脸一阵红一阵白,垂着头复坐回去,心里将错全怨到舒锦和身上,咬牙狠得紧。
而坐于台上的熹妃也颇是尴尬,她面上维着笑,眼神轻柔地转向斜对面的明贵妃身上,恰巧明贵妃也看了过来,二人视线相撞,又错开。
明贵妃抿唇一笑:“这两个小姑娘长得好生俏丽水灵,瞧着就很讨人喜欢。”
舒锦和听见前世婆婆开口,心头一跳,在她看不透的人中,明贵妃是其中一位。让司时雨顶替太子继承皇位,跟明贵妃多年铺出的道路不无关系,可舒锦和认为明贵妃欲望不止于此,但要她说出理由来,她又说不明白,那是种很模糊的猜测,或者说女人的直觉。
她微微抬起眼,岂料与明贵妃的视线撞个正着,她怔了怔,又慌忙垂下眼去,将头垂的更低了些。
没有人注意到刚刚那一瞬,只有舒锦和知道自己刚刚被惊出冷汗。可不可笑?她两世加起来年纪比此时的明贵妃还大些,可只对视一眼,还是败下阵来,可不可怕!
想起明贵妃包含笑意的眼里的探究,舒锦和只觉头皮发麻。她在探究什么?这探究是对她,还是对舒家?
在无数疑问蹦进舒锦和脑子里的时候,她又听见明贵妃说道:“如此甚好,今日婉宁公主不愁没小姐妹相伴着聊天了呢。”
婉宁公主的母妃是前任皇后,生婉宁时因大出血仙去了,其膝下子女便过继给了现任皇后。婉宁公主自小内向怕生,让她学会说话就花了不少功夫,但会了说话又开口是金,常常多日都听不见她说一个字。
说到婉宁公主,太后眉眼柔了几分,她将坐于皇后身侧的婉宁公主招到身侧坐下,执其手拍了拍,而后对着皇后略微一点头。皇后会意,又说了些话后,免了舒锦和的礼,让她出席表演。
舒锦和走到中心,又是盈盈一礼,道:“臣女有一不情之请,可否让臣女与臣女的好姐妹们一同表演?”
皇后被提起兴趣:“哦?什么表演还要多人一起?本宫准了。”
“谢皇后娘娘恩准。”舒锦和行过谢礼后,便叫起了姚娉娉和几个相好的武将之女,几人执未开刃的短剑,另有一人抱琴坐于一侧。
指按琴弦,音起,剑舞。
乐曲时而低迷时而高昂,剑时而合时而分,舞中既有少女的娇柔,又有武将之后的傲然硬气,刚柔并济。
裙角红飞翠舞,美人如玉剑如虹。
若只观一人,并不会觉得这舞跳的有多好看,也并不会觉得这曲弹的有多好听,然而她们相聚到一起,相契相合,却谱出了一曲绝妙的花剑舞。
她们之中最是抢眼的,尤数一身粉彩春意的舒锦和。
舒锦和年纪虽是最小,但姿势最是优美,腰身柔软剑稳而利,自成一股锐气,就像那未开刃的剑,虽不能伤人,却叫人不能小视。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于空,几个少女团成圆仰面半跪,剑尖聚于一点,舞终。
全场鸦雀无声。
皇后最先抚掌,“好!这一曲剑舞跳的很好!”她极是高兴,去年在众多跳舞弹曲的贵女中姚娉娉的花剑很是新鲜,而今次这场花剑舞,真真是令她眼前一亮,“这是谁想出来的?”
因着此次是舒锦和表演,所以也是她回答道:“回皇后娘娘,这舞是臣女与姐妹们一同想出来的。”
“不愧是武将之后,飒爽英姿,赏,每人布十匹,金镶玉剑一把。”皇后轻启唇,自有宫人扬声传下去,一声高过一声,即便坐在最后席也听的清清楚楚。
近十年春日会上得过赏的女宾只有庄筱一人,现在又加上了舒锦和等人,虽然这赏赐与庄筱得的相比逊色许多,但足以引起话题。
这结果,是舒锦和没有想到的,她还比较镇定,再观其他几个少女,都被这突来的幸运砸得晕晕乎乎的,激动难耐。
几人行礼谢赏,转身回座时舒锦和快速地扫了眼皇子公主所坐的看台,见司时雨朝她祝贺地笑笑,她也礼节性地回之一笑。
对,就是这样,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就这样慢慢远去关系,最好。
回到席位上必定要路过第一排,第一排是特定席位,其中一人正往舒锦和这边看过来。
那是一个豆蔻少女,杏面桃腮,颜如渥丹,她只是轻轻笑着,便如同舒展开的光线,熠熠生辉,又如绽放开的花朵,明媚动人。
难怪世人常赞叹:“庄筱如此年纪便已是花容月貌,可想花开成型之日,是怎样的艳色绝世。”
舒锦和明白庄筱这人,她看自己不过是因为真有些兴趣,并没其他含义。
也对,庄筱本来就是站在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上,她无需担心别人超越她,她只要看着就好了。
这也注定了她花瓶般的一生。
舒锦和亦是礼貌笑笑,随后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心思飘转到很远处。如果在她已死去的前世,没有了她,庄筱是不是被后宫琐事搅的焦头烂额,会不会觉得无助,能不能过她人生中第一道来的如此迟的障碍?
舒锦和复又仰起头来,目视前方,从庄筱身边走过。
或许,这一世的庄筱不会再有这么幸运。
食过午膳,便到了自由时间。女宾们可随皇后去花园赏花,男宾则在皇子们的带领下,去深林里狩猎。
不过,这也只是常规罢了。
御林苑分为南北两个,北苑饲养着更为凶猛的野兽,而春日会在南苑举办,南苑林中无猛兽,至多只有些鹿啊兔子等温驯的动物。所以,很多少女也会结伴加入到狩猎之行,看看心仪郎君的英姿。
舒锦和也进了南苑森林,但她并不是去狩猎的,她只是觉得有些倦,想散散心。所以她寻了个理由让同行的姚娉娉安心,独自一人往大部队相反的方向行去。
彼时,她正沉浸在林中美景之中,宁静突然被刻意压制住的说话声打断,小心地走近一看,竟然是庄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舒锦和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视线被遮挡住部分,换了好几个角度才终于看清那个男人的真容,心中惊讶,那不是喜好女色的二皇子司正卿吗,庄筱怎么会跟他二人独处?
这个想法在她脑子里滚了两遍就被否定了。
以庄筱的品性,应当是不会主动与司正卿独处的,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庄筱是被迫的。这个可能,在瞧清楚庄筱以背抵树,刻意与司正卿拉开了一人半的距离后,提升成了确定。
舒锦和用手指盖都能预想出为何出现这样的场景,定是司正卿以皇子身份邀请庄筱同行,庄筱迫于身份,又在司正卿再三保证是多人同行才同意了。可就是有再多人,也都是司正卿的人,半途肯定连带着庄筱的人都被拐没了影,最后只剩下他们二人。
她蹲着身子,双臂抱膝,团成一团。
刚刚还想着庄筱不会再这么幸运,就立即应验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
虽然她真心不想趟浑水帮庄筱,但对于司正卿这样玩弄女子的人,她也很是讨厌。那她是帮还是不帮呢?
正天人交战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循声看去,不远处有只灰毛兔子正扒拉着嫩草吃得欢快。
舒锦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轻手轻脚靠近灰毛兔子,因着自幼习武养性,她的身手敏捷,一个扑身就逮住了。兔子拼命挣扎,她两只手太小抱不稳,只好将兔子按在怀里,然后朝着灌木丛一路小跑,背过身子,连人带兔从灌木丛滚了过去,巨大的声响把司正卿和庄筱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