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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见证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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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坤云和元广信的亲事,还是起了变化,且不说宋长青这边出的狠招,把赵坤云逼上梁山,无法反悔。
宋桃之见到小姑那洋溢着青春幸福脸,默默无语,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但愿小姑与赵坤云的生活能幸福美满。
赵坤云是个内敛、心胸宽广的男人,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在外做事业,在家带孩子做家务,绝无二话的好男人。不管怎样 ,宋桃之是见证了年过半百事业有成的赵坤云是什么样子,总不会亏待小姑。
且说元广信,被宋桃之一个不经意的蝴蝶翅膀刮偏了方向,她对刘保和是真有了感情,所以对他哥哥给安排的亲事根本就放心上。媒人撮合她跟赵坤云见了一面,惊艳和欣赏是有的,谈吐风雅,人物风流,可惜,姑娘心有所属。
赵坤云对元广信也有欣赏,但那应该不是爱情。
宋桃之现在有很多的时间回忆,她会时常回顾各人各事的各种细节,对比现在的赵坤云,他看着宋长青的眼神,和看着元广信的眼神,那绝对是不一样的。
赵坤云的内敛、温和让他在感情中也是个不会拒绝的人,若不是宋长青在宋桃之的煽动下如此决绝,逼迫家人同意婚事,怕他们俩的感情还是跟前世一样不了了之。
宋桃之干脆不去想小姑和赵坤云的事,反正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刘文娟妈妈经常教导她,人都要先顾自己,宋桃之也只能如此自私了。
元冬阳看似淡定的很,得知赵意爸爸与宋桃之小姑定了婚事,也没什么表情,宋桃之猜测他肯定不爽,所以便多带了几本小说送他看,毕竟自己家绝对占了便宜。
在后世的政治仕途、经济道路上,谁跟元家攀上亲戚,那前途绝对不一样的。别人不知道元家的背景,但宋桃之是深知的,虽然后来元冬阳的父亲出了事,但那也是二十年后的事了。她完全可以让家人避开那场风波。
元冬阳对宋桃之的讨好却之不恭,连句谢谢都吝啬给。
转眼便是期末考试,就语文、数学两科,宋桃之闭着眼睛就能考满分,总算是不想抢赵意学霸的位置,故意做错了几道题,一门95分,一门96,想来应该算不错的成绩了。
成绩出来,赵意还是第一,徐晓霞第二,宋桃之和元冬阳分数一样,并列第六。
查分数那天,老师给学生上最后一节课,讲试卷,宋桃之发现,元冬阳错的题跟她的一模一样,就像他是故意的。
刘文娟考了第三名,很是得意,小辫子都翘上天,得了个奖状,高兴地到处给人看。张玉红鄙夷地看着她,对宋桃之说:“她那骄傲的样子,真讨厌。”又夸赵意,“你看人家赵意,考了双百都没这么得意。”
“人和人的性格不一样,刘文娟喜欢张扬。你也可以考第三,炫耀啊!”
张玉红被打击,发狠说:“寒假哪里都不去,我让我爸在局里搞了明年的教科书,我在家预习。”
宋桃之鼓励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只顾着吃。”
“我哪里好吃了,还没会吃呢!”张玉红翻白眼,“你嘴巴那么刁,说个吃的能说个几个小时,我听都听不懂。”
宋桃之嘿嘿一笑。
张玉红是一心要赶超刘文娟,“宋桃之,要不,你也跟我一起预习?你的成绩上升了好多,说不定下学期能把刘文娟比下去。你能考过她也好,我就看不得她的得意样儿。”
宋桃之赶紧拒绝了,“我过几天要去乡下玩,回来再找你。”
终于放了寒假,宋桃之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困了整个冬天的鸟儿,终于可以飞翔了,她还没想好,寒假怎么玩。这天,大表哥刘保和来了县城。
刘保和说是要带元广信去乡下玩,宋桃之一听来劲了,也嚷着要下乡。刘保和自然是肯的。
由于宋桃之的学习提高许多,成绩快速上升,胡晓群对她便放纵了许多,顺利同意下乡的方案。
第二天刘保和接了元广信,发现元广信身后也跟了个拖油瓶,那是元冬阳。
宋桃之与元冬阳打招呼,元冬阳抬了下眼皮子,算是回应,宋桃之也不以为意,她都习惯了元冬阳的冷淡,给你个眼神那算是好的,在班级他基本都是不理任何人的。
宋桃之问元冬阳:“你姑姑跟我表哥去乡下玩,真的没事吗?”
元冬阳皱眉,“我这不是跟着的吗?”
原来是派来做奸细的。
四个人坐了下乡的班车,车子沿路伴随着西河,这是条从大山中流淌出的河流,在临县穿城而过,贯穿南北。深冬的河水平静如镜,偶有拐弯或坚石,溅起一点点白花,河流对岸有大片的田地,田地里绿油油的一片,马路西边是延绵的山,山坡下也有田地。
宋桃之兴奋地看着乡下冬景。她其实是很少下乡的,上学年代学习不好,爸妈盯的紧,也就过年能去小舅家玩几天,那种童年疯玩的岁月早没了。
宋桃之指着大片的绿地,对元冬阳说:“你看,好多韭菜,做韭菜盒子肯定特香。”
元冬阳讥笑一声,懒洋洋地说:“那是小麦。”
宋桃之脸红,吃货的世界就这么简单,眼睛看到的就想着吃,恼怒地说:“你都没下去看,怎么知道是小麦,我就说是韭菜。”
“你有点常识好不,哪里有人种这么大片的韭菜?”
“说不定人家种来卖呢!”
元冬阳鄙夷地看她,那眼神让宋桃之浑身刺痛。虽然知道他说的对的,但就是想找法子反驳。
刘保和说:“桃之,你这么大了还分不清小麦和韭菜啊,就该让你每年寒暑假都到乡下来干活。”
元广信人有点冷清,并不插话,偶尔看一眼刘保和,眼神很温柔。
宋桃之好心情去了一半,这个元冬阳就一点眼色没有,如果是赵意,肯定会附和她说起韭菜盒子的香喷喷。
宋桃之觉得饿了,早起太兴奋,只吃了一口粥。
元冬阳从棉服口袋掏出袋东西,揉得格格响,撕开,捻了细碎的白黄细条塞进嘴里,慢慢嚼动,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很有规律,声音也格外的响,宋桃之很没骨气地吞了口水。
小浣熊干脆面呀,真怀念。
元冬阳从方便面里拿出张卡片,“哟,是孙二娘呢!”
宋桃之艰难地挪开目光,看她的“韭菜”了。
元广信:“冬阳,别逗桃之。”
元冬阳似乎笑了一声,方便面递到宋桃之眼前,“唔,给你。”
宋桃之本想拒绝,但肚子里油水实在太少,总觉得馋得慌,脸皮算什么呀?她夺过方便面,送元冬阳一脸灿烂,“谢谢喽!”
宋桃之嘎吱地吃干脆面,吃了一嘴的碎屑,元冬阳蹙眉,“宋桃之,你能像个女孩子一点吗?”
宋桃之:“我本来就是个女孩子。”宋桃之伸出舌头,在唇上一扫,挑衅地看着元冬阳,粉红的小舌头缓慢地游弋在红扑扑的唇上,慵懒的、无赖的——
伤害洁癖的法子很多。
元冬阳眉心抽搐,掏出手绢捂住宋桃之的嘴,“赶紧擦掉。”
宋桃之笑嘻嘻地接过手绢,胡乱擦了擦嘴巴,手绢上有股肥皂的清香,挺好闻的。
元冬阳看着被蹂躏成一团的手绢,揉眉心。
元广信:“冬阳,今年是你生日呢,今天过后你就满八岁了。”
元冬阳挑眉,似乎有点紧张地看宋桃之,宋桃之果然不负众望,“我春天的生日,哈哈,比你大了半岁,快喊姐。”宋桃之笑眯眯地,“喊姐给能好吃的。”
元冬阳:“……”
刘保和从兜里掏出个弹弓,“这是我做的,小子们都爱玩这个,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宋桃之:“大表哥,我的呢?”
刘保和笑了,“等你过生日的时候。”
宋桃之噘嘴,刘保和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知道你是个小馋猫,这不是有?”
元冬阳接了弹弓,并没什么兴奋神色,但还是很诚恳地说了“谢谢”。
宋桃之吃完干脆面,将手娟递给元冬阳,“手绢还要吗?”
“不要。”
“那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吧!”宋桃之把手娟塞进兜里,推了一把元冬阳,“把弹弓拿出来玩儿呗!”
元冬阳躲开她的爪子,“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宋桃之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我手指很干净的,刚擦了。”
元冬阳有把她从窗户扔出去的冲动,还好车子到站了,他们四个下车。
弹弓到底是到了宋桃之的手上,丫字型的弹弓,弓身是用树枝做的,枝条削得十分光洁,弓身两头上系着皮筋,皮筋中断系上包裹弹丸的皮块,这是这个年代男孩子最爱玩的玩具之一。
宋桃之用石子当弹药,对着树枝乱射,但力气不够,射出去的石子飞得不高,有的还落在自己仰望的脸上,搞的宋桃之十分狼狈。
元冬阳忍俊不禁,笑起来,这丫头。
宋桃之恼怒地把弹弓给元冬阳,“笑什么笑,有本事你打鸟啊!”
元冬阳脸色十分的不爽,若不是看着宋桃之一脸无邪,还真怀疑她是否知悉自己的身份,故意拿话挤兑他。
元冬阳拾了石子,包在皮块里,试过几次后,便找到了技巧,对着枯枝弹去,又远又快。
宋桃之不得不承认,男生天生比女生善于玩这类游戏,她怎么比对都没准头,人家元冬阳随意一弹,便正中目标,连续几发都打在同一个地方,这就真需要技术了。
宋桃之自叹弗如。
刘保和说:“翻过那山,便是李湾,我有个表舅便住在那里,我们湾子玩一圈,然后去他们家吃饭。”
“李湾?建于元末明初的古建筑村?”
“桃之,你知道的还挺多。”
“我听爸爸说的,这县里哪里他不知道呀!”
李湾是一片徽派风格的建筑,水灵俊秀,青砖、白墙、高屋檐,屋前是大片的水塘,水塘远处是青山,青山秀水门楼,雅致、精细、灵秀。
这会儿还没形成文化产业,房屋保护不善,十几进的院落已经坍塌、荒芜,最多也就留下六进的深,画梁雕栋、各色图案,条石台阶、深深弄巷,马头墙、天井,晓风残月的清雅,古朴破败的沧桑,扑面而来,让人沉浸其中。
后世宋桃之也来过李湾,但感触却没现在深,那会儿这儿已经形成旅游文化产业,新翻修的建筑,虽用了旧手法,旧砖瓦,但总有种违和感,就跟现代的旅游景点给人的感觉一样,总缺少了几分感情内涵,更多的是虚华、繁荣,少了历史的沧桑、厚重。
这种破败、古朴才更真实地深入人心。
元冬阳很安静,凭感觉知道他对这种地方不感兴趣。如果是敏感、多情的赵意,对这里肯定更感兴趣,事实也是如此,赵意很喜欢李湾的建筑风格,后来自己还买了块地,建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
刘保和带着大家转到中午,最后去了他表舅家,表舅是个很朴实的中年人,非常热情接待了他们。
正说这话,表舅母回来了,慌张地说:“村西青荣大哥家的二媳妇快不行了。”
表舅站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说孩子生下来了么?”
表舅母说:“孩子是抱下来了,但是胎盘没下来就闭了宫,大出血了呢!”表舅母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我刚进去看了一眼,还有口气,但肯定不行了,血止不住,都淌到地上了。”
元广信问:“生孩子?怎么不送医院。”
刘保和摇头,“谁家生孩子还送医院啊,乡下都是自己接生。”
表舅母说:“家里不送有云南白药么,我拿点送去看看。”
表舅忙进屋翻找,表舅母也来不及跟刘保和等寒暄,拿了白色的小药瓶匆匆走了。
宋桃之拉元冬阳,“我们去看看?”
趁着大人们在谈生孩子的事,宋桃之拉着元冬阳跟上了表舅母,进到村西头一户新盖的红砖房的人家,大门口,院子里,屋里都是人,有忙碌的,有站着说话的,有哭的,有劝哭的,也有孩子窜进窜出,没人顾得上管。
元冬阳溜着就钻进屋子,宋桃之跟上,“不是说门口听听么,是死人呢,多吓人呀!”
“死人有什么害怕的,我就看看血崩是什么样子。”元冬阳趁着人不备,钻进一间人头攒动的房间,宋桃之犹豫下,跟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冲进鼻腔,宋桃之浑身颤抖,眼前的场景太吓人了,屋里地上都是黑红的血,发出刺鼻的味道,直呕人心,房间靠墙放着一张架子床,几个妇人包括表舅奶奶在内,扶起一个面色雪白的年轻女子,她穿着大红的衣服,绿色的裤子,表情狰狞,手露在外面,白渗渗的,手指弯曲着,似乎努力抓住什么。血水从床底下滴答流下,落在坑洼的地里,向外流淌着。
宋桃之满目都是红,觉得眼前发黑,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胳膊,她听见表舅奶奶的声音,“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进来了?赶紧出去。”
宋桃之不知道自己怎么出去的,满脑子是那年轻女子雪白狰狞的脸,以及那满屋子的血,还有那刺鼻的血腥味——
宋桃之坐到地上,哇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