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七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情心萌动亦无异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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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怀里凌霄的脸色愈加苍白,陆菁英的手不由得更紧了几分.克制着自己不要因为她失血的脸色而动摇心神,陆菁英脚下不敢松懈的朝云天阁奔了回去.
手臂上的重量在慢慢的变沉,感觉到的体温在慢慢的消失.陆菁英觉得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扭痛了起来.
不去想为什么,不去问为什么.他现在一心想的就是,怎样才能将凌霄恢复成那个会说会笑爱财如命的小女子.如果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陆菁英摇了摇头,制止自己再往下想去.手臂更紧了几分,深提一口气,几乎是超越自己极限的鞭策着自己加快了速度.
“你不可以有事.我不允许你有事…所以,你不可以让我看见你出事.”陆菁英嘴里默默的念叨着.为了自己心安,还是为了让凌霄心安?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茶楼里的江湖说书人末了还加上了,纸是包不住火的.这样的评语.更何况,凌霄伤重昏迷,由陆菁英抱出知雨楼是发生在万千江湖人士的眼皮底下?
周围听书的茶客们纷纷从喉咙里发出了长长的”哦~~~”声,表示他们完全明白了说书人要表达的意思,然后频频点头并催促着说书人继续说下去.
坐在角落里的迟歆冷哼一声,俯身拎起脚边的菜篮,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茶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错过了说书人后面接下来的话:
“这江南陆府的陆大公子居然和凌霄凌姑娘同时去知雨楼赴宴,本来就是个引人猜测的巧合.二人更是同坐一席,究竟是相见如故还是早有深交?更或者是,两人中间暗生情愫?各位请听老夫慢慢讲来~.”
一路上晃晃悠悠的买好了菜,迟歆拎着明显变沉的菜篮子一步三摇的走回了云天阁.刚踏入门口,就对上了凌霄打趣的目光.
“啧啧啧啧.迟大小姐,您这是听戏回来了?”
“回夫人,妾身不过是去听了一场有意思的书而已.”迟歆笑吟吟的捏起了嗓子和凌霄唱双簧,双手一叠朝着凌霄福了一福.
“迟大小姐还真是会调剂自己的任务啊.把篮子拿来让我瞧瞧您今儿个是买了些什么菜.”凌霄对着迟歆做了个鬼脸,招了招手示意他把篮子递过来.
迟歆乖乖的把篮子递了过去,放到凌霄身前的桌子上.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了凌霄的两条腿.
“还好?”
“恩呢,不疼不痒.”凌霄专注的翻着篮子,没有留意到迟歆眼底的一阵狡猾.
“那么…我可以戳一下么?”
“……”凌霄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你确定你要戳么?那么晚饭,我让夜做了哦.”
“……大姐我错了.”迟歆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求饶般的半蹲在凌霄身前.双手小心的放在她的膝盖上,装成小狗样子逗她开心,就差没有摇身后的尾巴了.
“恩?错了?知错就好.”凌霄摸了摸他的头顶,眼睛转了一转,”那么,晚饭你来做好咯.”
“大姐!你!?”迟歆猛然站起来,带着一脸被戏弄之后的不甘心.
“恩?我怎么了?要么我让夜夜做好了啦.小歆不气哦~”凌霄眨眨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你很好…我去做饭…”迟歆对着她那张淘气的脸怎么也发不起脾气,任命的垮下肩膀一步一挪的走向了后厨.
凌霄对着迟歆蹒跚而去的背影笑眯眯的做着鬼脸,只恨现在腿不能动,不然怕是要站起来跳舞才能表达她现在内心中的欢乐了.不过凌霄的快乐没延续更长的时间,高兴过头的她忘记了自己的下半身还被莫言固定上了厚厚的夹板.而凌大小姐又是标准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代表,拍掌嘲笑完迟歆之后凌霄想当然的就想拍腿制造更大的声响,两只手一点都不客气的敲到了自己腿上.然后就听她”哎呦”冷哼一声,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凌霄苦着脸坐在椅子上.疼是真疼,但是又叫不出来;自己活该打自己的腿,就算是撒娇也肯定是被这群没良心的给嘲笑半天;想揉,但是伤口还没好,揉肯定是找死的最快捷径.两只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皱着一张脸的凌霄就这么半抬着手可怜兮兮的坐在大厅里面发呆.心里把自己骂了个半死.
“疼么?”
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凌霄赶忙调整好自己的脸部表情,扭头看了过去.陆菁英正从三楼下来,双手环胸,沉着一张脸不知道想什么.
“诶?...你看到了啊…”凌霄一缩脖子,说心里话,她是稍微有点怕这个人的.尤其是他铁青着脸的时候.
“不多不少,看的一清二楚.”陆菁英径直走到凌霄面前,蹲了下来.仰头看着凌霄.
凌霄被看他看的有些窘迫,别开头却又觉得有些尴尬.伸出手像拍迟歆那样拍了拍他的头,也不去考虑是否逾越的问题了.手刚轻轻的动了两下,却被陆菁英握在手心里拉了下来.
“你……”凌霄被他突然而来的动作弄的有些错愕.像照例的开玩笑,却又被他眼睛里透出的认真吓了回去.
“凌姑娘,我……”陆菁英开口,却又顾虑什么似的闭住了嘴巴.凌霄的好奇心被一万个吊起,两眼瞪到最大的盯着陆菁英看他想说什么.
“……那个……”
“恩?”好奇.
“我……”犹豫.
“什么?”强烈好奇.
“…其实我……”窘迫.近距离的观察让凌霄发现陆菁英的脸都红了起来.
“有什么,尽管说.”凌霄都恨不得扒开他的嘴巴自己替他说了.
“……我……”
“你们在干吗?”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若有所思.四只眼睛同时扫向来人.苍狼握着陆维维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凌霄恶狠狠的目光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打断了她强烈的好奇心,苍狼这次死的容易的话老天都看不过眼.陆菁英的目光带着点尴尬又带着点感激,发觉陆维维的眼神看向他和凌霄互握的手,不自然的松了开来.
这一松,恰好给了凌霄发威的时间.凌霄抽回手,将宽大的袖子往手肘上撸了撸,笑的无比妩媚的冲着苍狼招了招手.
“小狼~送我上楼.”
“大…大姐…做什么?”每当凌霄用甜蜜的能掐的出水的声音说话的时候,就是他死的最快的时候.
“上楼换衣服啊~难不成你让我穿着脏衣服吃饭么?”凌霄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内里暗藏的杀机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凌霄伸长了胳膊等着苍狼过来将她抱起来,命苦的苍狼却在门口犹豫不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陆维维在一旁却是看好戏一般的神态,乘着苍狼不注意和凌霄交换了个眼神,略微一点头,从后面狠狠的踢了苍狼一脚,将苍狼踹到了凌霄伸手可及的地方.
苍狼欲哭无泪的瞅了瞅笑容满面的陆维维,一旁的凌霄早就把准备好的双手缠到了苍狼腰上.
“出发出发!”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苍狼无语问苍天的深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将凌霄打横抱起,朝着楼上走去.陆菁英的眉头却随着苍狼和凌霄的动作而皱了起来,虽然很快就被他自己克制了下去,但还是被眼尖的陆维维发现了.
“哥,你是不是喜欢上霄霄了?”陆维维凑过来爬在他耳边说.
“……”陆菁英默默的看了一眼狡黠的妹妹,微微点了点头.
“嘿!那我们刚才不是坏了你的好事?”陆维维两眼闪着星星般看着偶像般的哥哥.凌霄是个好姑娘,喜欢她的又是自己的哥哥.陆维维的脑海中甚至开始想象他们二人洞房花烛夜那天的场景.
“别乱想.还好你们打断了,我觉得,是有点早了.”陆菁英拍了妹妹脑瓜一下,低沉的声音里带了点责备的意思.
“是是是,大哥您说的是.反正我就在家里等着凌霄做嫂子好咯~”
陆维维顽皮的拍了下大哥的肩膀,蹦蹦跳跳的到后院找迟歆玩了.丢她大哥一个人在屋子里慢慢思量怎么才能把凌霄娶回家.
很多麻烦事其实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想躲也是躲不开的.
凌霄在青楼联盟的地盘上受了伤,漪溟轩的众人早就是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就去挑了青楼联盟的几个场子,要不是凌霄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并且一直压着众人,青楼联盟的日子怕是没最近这么好过.
正如那个说书先生所说,凌霄伤重昏迷由人从知雨楼抱出来,是发生在江湖众人眼皮子底下的,是想瞒也瞒不住的.虽然漪溟轩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但是嗅觉敏锐的八卦份子们早就觉察出了会有大事发生.无数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这小小的洛阳城,一有什么变化,对他们以后的选择可是至关重要.岂料,漪溟轩这面的人安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那小小的云天阁最近透露出来的气氛却好像是生人勿近般的严厉,一点不似平日里的开门做生意般稳妥.
就在众人都快望穿秋水,再望穿另一个秋水的时候.青楼联盟那面有动作了.
这天早晨是风和日丽凉风阵阵,滞留在洛阳城内的无聊的江湖人士们大多都在街巷里面晒太阳,恰巧坐在知雨楼附近巷子里面的人看见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由知雨楼出发,不知前往何处去.好事人众马上尾行其后,做好充分的看好戏准备.
知娘行在队伍的最前面,仍旧是淡粉的装扮,仍旧是一步一拧的步子.她身旁跟了一个瘦高的男子,正是前几天打伤凌霄的公孙白.两人身后是数十名小厮,四人抬着一口箱子步伐整齐的跟在他们后面.看小厮们略显沉重的步伐也明白,箱子里装的东西不是那么轻的.
命苦的迟歆正在被凌霄强命着擦着云天阁的门框,本来一直做着这些事情的苍狼因为前几天惹毛凌霄,被凌霄打的脸上青了好大一块.然后凌大小姐以不能影响生意形象为由按到了后厨洗碗打杂,而一直洗碗打杂的迟歆就被迫换到了前门扫地擦桌子外带负责凌霄无聊时的出气筒.
刚刚直起身子的迟歆还没来得及锤锤自己酸痛的后腰,就看到一个人一脸微笑的站在云天阁的门口.猛然受惊的迟歆腾腾腾的后退了三步,才勉强把刚才眼前分开的鼻子眼睛嘴巴集合在一起,看出来是知娘.
“姑娘有什么事么?”看到青楼的人,迟歆的脸色语气自然而然的沉了下来.如果不是后面有这么多人,迟歆真的就把知娘关起来用大宋十大酷刑好好折磨她了.不打女人这个原则在凌霄受伤后已经完全的被漪溟轩众人从脑海里抹煞了.
“听闻前几日,凌姑娘在奴家的知雨楼受伤.家主听后深感不安,特派奴家查出了是谁下的毒手,并带了一些薄礼来给凌姑娘请安.”知娘笑意盈盈的拜了一拜,作势就要往楼内迈.
“哎,不必.大姐受伤我们彼此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用假惺惺的在这里做戏给别人看.你,我们不欢迎,姑娘请走,恕不远送.”迟歆一晃挡住了知娘的去路,神色冷冷的拦住了她.
“迟公子……”知娘笑意不减,略一晃身眼看就要迈了进去,迟歆又是半退一步拦在面前.
“说不用就是不用.姑娘你别自找其辱.”迟歆仍旧冷面冷言,但是内里却在暗暗咋舌.刚才的一进一退,知娘的身法进退有度,看来也是个练家子.
“这……”
“知娘来了,就请进来吧.来者皆是客,做生意哪有拒客的道理.”
凌霄淡淡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门口聚集的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了过去.抬眼望去不见有人,敢情凌霄是在屋内以内力发声,透过屋门传了过来.声音之响仿佛人就在耳侧.丝毫不像伤重昏迷的人所发出来的.
这一声就引的门口众人再次开始议论纷纷.
“小歆,扶我出去.”凌霄的声音再次传来,迟歆将手里的抹布一丢,白了知娘一眼就要上楼.
从后院斜插出来的陆菁英却赶在了他的前面.
“你在这里招呼客人,我去扶凌姑娘.”
迟歆默然的点了点头,冷着一张脸将人让进了大厅.一壶冷茶打发了众人,拢着双手站到了柜台后.楼上陆菁英正小心翼翼的抱着衣着整齐的凌霄,缓步走了下来.凌霄满脸笑容和陆菁英的一脸正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知娘姑娘远道而来,没好好招待,还请多原谅.小歆,泡壶热茶过来.”陆菁英将凌霄安放在凳子上,小心的为她把腿盖好.退后了几步斜倚在了楼梯口.
“厨房没火.”迟歆没好气的答.
“你要我自己去烧么?”凌霄一记冷眼看了过去,下一个瞬间又换回了笑颜面对来人.知娘和公孙白心里都暗叹了一声,不好做声.
迟歆被扫了一眼,闷闷不乐的拎起茶壶走到了后厨.走之前还体贴的将大门关上,堵住了外面试探的眼神.
“不知姑娘这次来,又是为了何事.难不成,又来给我送请帖么?”凌霄浅笑着,看不出有什么生气或者埋怨.
“凌姑娘别挤兑奴家了.上次凌姑娘来奴家的知雨楼做客,却受了重伤.家主和奴家心里好生过意不去.这次,是特地来赔礼道歉的.”知娘起身,打开了小厮们搬来的几口箱子.
一打开箱子,云天阁的大厅内仿佛罩上了一层金光.不是头上戴的金钗珠翠,就是身上穿的锦罗绸缎,还有的就是成型的老人参和一些奇形怪状的药材.
“这…是做什么?”凌霄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抬头问知娘.
“不过是聊表歉意的东西.凌姑娘可一定要收下.”知娘坐了回来,眼神诚恳目光真挚.
“啧啧啧啧..大手笔就是大手笔啊.这些东西都是聊表歉意了,那如果是深感歉意又要送什么呢?”
“凌姑娘又开始挤兑奴家了.小小东西,还请务必收下.”
“不是不想收,是不敢收.我这破楼烂屋的,放不下这么金贵的东西.”
“凌姑娘身娇体贵,有什么放不下放不下的.”
“我若身娇体贵,那墨菊前辈岂不是金枝玉叶?”凌霄冷哼.
“凌姑娘还在气头上呢,奴家这可是撞到枪口上了.”知娘柔婉的笑出了声.
“哪里哪里,我小家子气,还让知娘见笑了.”
“家主对于凌姑娘受伤的一事,很是关注,特查清了是谁下的重手.今天知娘也把他带来了,请凌姑娘处置.”
凌霄有些愕然的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公孙白,公孙的目光虽然有些躲躲闪闪,但还是对上了凌霄的眼睛.
“凌姑娘,在下多有得罪.”
“……公孙公子,值得么?”凌霄淡淡的问道,眼神中带着怜悯,却又不多做停留.
“凌姑娘开玩笑了,在下是心甘情愿的跑来向姑娘道歉.”
“为了人情,可以连一身的清誉都不要了么?”颤抖的语气第一次出现在凌霄的口中,握紧的拳头令骨节都开始微微发白.一旁的陆菁英看在眼里,疾步上来反握住了凌霄的手.
公孙白虽然伤了凌霄,但是他的声誉在江湖上却是一等一的好.人人提起他几乎都竖起大拇指来夸奖,为人公平又淡薄名利.这次为了青楼联盟出手本来就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今又愿意一人担起这个黑锅.这么做,无疑会让他二十几年来的好名声毁于一旦.
这样的人,尽然也输在了青楼联盟的淫威之下,凌霄的心里一阵抽痛.
“无所谓么?不在乎么?你…就真的愿意这样放弃?”虽然没有看向他,但是凌霄的质问一个一个的砸到了公孙白的心里.
“……多谢凌姑娘的好意.你说过,天下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公孙白长叹一声,有何不悔?有何不舍?再怎样,该还的还得还,该来的,还得来.
“你们要什么?”凌霄声音一冷,转移了目标.
“家主愿意用凶手,换青楼联盟未来十年的平安.”知娘也不含糊,直接摊牌.
“公孙公子,您只值十年啊.”凌霄摇摇头,被握在陆菁英手里的手越发的冷了起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望姑娘给个面子.”公孙白站起来,长揖到地.
“……麻烦知娘转给墨菊前辈一句话……”
“凌姑娘请讲.”
“虽然对不起公孙公子,我还是要说.”凌霄抬起头,苍白的脸色掩盖不住从骨子里透出的那种气势.
“什么?”
“如果你们没有把公孙公子推到前面来顶这个黑锅,我说不定还能给你们几年平静.如今这条路,是你们自找的.有什么对不住的,还望海涵..小歆,送客.”
陆菁英见状弯腰抱起了凌霄就朝楼上走去,无视知娘和公孙白灰白的脸.
“凌姑娘…你不再考虑考虑,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冒险.”公孙白忍不住开口劝导.
“有什么危险,我苏州陆家站在漪溟轩这边.迟歆,送客.”
陆菁英掷地有声的话在云天阁内震耳欲聋.刻意忽视凌霄投来的诧异目光,陆菁英抱着凌霄径直走向了三楼凌霄的闺房.楼下的那些木头人们,就交给迟歆打理吧!
“砰”的关门声,敲响了云天阁内满屋子关闭的门,也砸进了江湖这个波澜万丈的中心.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七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情心萌动亦无异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