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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后会有期 ...

  •   苏梦梦这一夜辗转难眠,中间有几次刚刚睡着就又被噩梦惊醒,她想起来干点什么,但又做贼心虚,门外一丁点的响动她都怀疑是杜阿姨发现了什么。于是,她就保持在床上挺尸的状态,一直到窗外的天色变白。
      几乎是天刚亮,她就换了衣服偷跑出去,下楼的时候连杜阿姨都还没有起床。
      出了门,她一口气跑出去好远,回头看看,苏家的别墅掩映在远近的梧桐树中,再也看不见,她才松懈下来。

      时间尚早,夏日的清晨还没有白天的酷热,太阳藏在尽头的地平线以下,四周还残留着丝丝轻雾,天气也清爽宜人。
      她漫无目的的到处闲逛,差不多就是在这一片的别墅区转悠。渐渐有晨练的老年人陆续出现,穿着运动服,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有扇子,绸带,毽子,甚至是刀剑,满面笑容,精神矍铄,好像生活中根本不存在什么艰难困苦。
      反观自己,苏梦梦觉得天都要塌了。

      一晚上没睡好,浑身的肌肉和骨骼僵硬而酸痛,她走累了停下来休息,竟然发现不远处就是曹雨的家。
      看看时间,将近七点,还是太早。走了一个多小时,她也走不动了,干脆就坐在曹雨家大门外的台阶上。
      她觉得又困又累,索性抱着膝盖埋头睡起来,不知不觉竟然真的睡着了,直到有人把她推醒。
      张远航穿着一身浅蓝色运动服站在她面前,“真是你?大清早的你怎么跑这儿来睡觉了?”
      苏梦梦也赶紧站起来,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垂下眼帘不敢看他,局促不安的说,“那个,额,我来找小雨,有点太早了,所以我就在这儿等等。”
      从来都大大咧咧的人忽然害羞起来,不能不让人心生疑惑,她越是低头他越是有兴趣,干脆弯下腰盯着她的脸看,“这么大的黑眼圈,你昨晚不睡觉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林莫峰那小子又欺负你了?”
      “没有,和他没关系!”她回答得很快,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想要极力否认着什么。
      张远航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否定的这么快,肯定有问题!”
      苏梦梦也发觉自己有点失态,竭尽全力压抑住内心的翻腾,身体偏向另一侧,尽量心平气和的说,“你别乱猜,能有什么问题。”
      他的眼神暗了暗,自嘲道,“也是,反正自从你们见面开始,哪一天没有过问题,我也懒得管。”说完他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你干什么?给谁打电话?”
      “你不是要找小雨吗?”
      “你别,太早了吧,她肯定还在睡觉。”
      张远航把手机举到耳边,看着她一脸鄙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她刚想反驳两句,电话已经接通了,只好作罢。
      他放下电话,门就开了,他对她使了个眼色,“走吧。”

      三个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也都关系很好,见到他们两个,曹雨的父母丝毫不觉得时间不合适或者唐突,反而热情的招呼他们一起吃早饭。
      曹雨的父母算是传统的中国式家长,平时对孩子虽然严厉,但也不乏温情,尤其是几十年的夫妻,经历过风风雨雨,那种默契和亲人间的温暖是苏梦梦在左蓝和苏明达身上难以见到的,让她觉得新奇又亲近。一顿饭的时间,似乎连心底的害怕和紧张都淡去了不少。
      吃完早饭,曹雨的父母都去上班了,临出门时特意祝福他们,“小雨和小航很快就要走了,下次见面最快也得一年后,趁着这几天,你们好好玩玩吧。”
      一句话让三个孩子集体沉默了,等他们走了,苏梦梦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找到自己的声音,“刚才叔叔阿姨说什么?你们要走?去哪儿?为什么要一年后才能见面?”
      曹雨和张远航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到了该坦白的时候了。

      三人进了曹雨的房间,关上门,围坐在地毯上,旁边的储物柜里填满了他们一起玩过的小玩意儿,仿佛又回到了彼此亲密无间的时光。然而离别在即,曾经的美好回忆只会让人更加难过而已。
      “梦梦,再过一个月,我和小航就要去美国了,本来打算再过几天告诉你的,对不起。”
      “过几天?你们是打算要走的那天临时通知我一声吗?如果这就是我在你们心里的地位,我想我也没必要再留在这儿了。”她说着就要站起来,曹雨和张远航同时拉住她。
      “我们知道这样不对,我们只是……”张远航慢慢放开拉着她的手,“还没做好分别的准备。”
      她站着,张远航和曹雨坐着,明明是三个人的圆,她却觉得有一条看不见的界限隔在他们之间,让她成了孤零零的那个,她有种强烈的被抛弃的感觉。
      她难过,愤怒,无法控制的吼道,“没有做好准备就已经考过雅思?没有做好准备就已经申请好学校说走就走?从小到大,无论干什么,我们都是一起想,一起做,可是出国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都没想过和我商量,或者告诉我一声?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
      她一连串振振有词的质问让曹雨愣住了,她这一年来压在心里的情绪也爆发出来,猛然站起来与苏梦梦相对而立,“苏梦梦,这句话应该问你!你以为我们不想回到从前?你以为我们愿意离开?如果不是夹在你和林莫峰之间那么痛苦,小航会走吗!你说我们不和你商量,好,就算我们一开始告诉你,你会跟我们走吗?你舍得你的林莫峰吗!”
      林莫峰这个名字的出现无疑是对苏梦梦最大的打击,昨晚的事再次浮现在脑海,让她瞬间就萎顿下去。
      曹雨的情绪激动,完全没注意到这些,还在继续说着,“所以,别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批判我们!我们只是选择了一种对大家都好的方法而已。”
      张远航已经注意到苏梦梦不对劲了,他站起来扶住她,“梦梦,你怎么了?”
      曹雨这才有所觉察,也凑过来查看,这一看吓了一跳,手足无措道,“你怎么哭了?梦梦,我,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其实,我们也舍不得你,不想离开你,梦梦……”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快哭了。
      苏梦梦恍恍惚惚的抬起头看着他们,很慢很慢的抬起手臂,抱住两个最好的朋友,轻声道,“我也想去,你们说,是不是太晚了?”
      太晚意识到友情的重要,太晚知道即将离别,太晚发现有些事情错得离谱,覆水难收。

      三人拥抱许久,两个女孩子都哭了,张远航打起精神提议道,“既然今天没事,咱们去游乐场怎么样?”
      他的提议受到两位女生一致赞同,张远航立刻回家换了衣服,三人直奔游乐场。
      在车上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虽然还是惴惴不安,但经过刚刚的事情,她倒是镇定了不少,暗暗深呼吸了两次,接起电话,“喂,杜阿姨。”
      “苏梦梦。”听筒里传出林莫峰特有的声线。
      她的呼吸滞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到林莫峰似乎也有些紧张。
      “你在哪儿?”
      “我和曹雨,小航在一起,我们今天要出去玩,可能会要晚点回去。”
      “嗯。”
      她听见林莫峰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没来由的耳朵发红。
      “我想问,”很少听到林莫峰这么犹豫不决的语气,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最后的宣判,他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苏梦梦仿佛重获新生,原来林莫峰不记得。
      她有点紧张,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那个,哥,你还好意思说,自己醉成那样,你知不知道我把你弄回家费了多大劲儿!累死我了!还说我,你也该减肥了。”
      林莫峰也明显松了一口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酷,“胡说八道。好了,没事我挂了。”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苏梦梦控制不住的长舒一口气,一边的张远航抱着手臂吊儿郎当的说道,“骗人很好玩吗?”
      吓得苏梦梦出了一头汗,硬着头皮狡辩,“骗,什么骗人,你有什么证据!”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张远航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就凭我一双火眼金睛。”
      苏梦梦冷哼了一声,“信不信给你戳瞎了。”
      林莫峰,“……”

      三个大孩子在游乐场玩了整整一天,从碰碰车,旋转木马,到海盗船,摩天轮,激流勇进,甚至是十几年没碰过的滑梯,他们都玩得肆无忌惮,不亦乐乎,哪怕只是射击游戏得来的巴掌大的玩偶也爱不释手。
      所有的矛盾和误解都在那一声声尖叫和大笑中消弭殆尽,他们闹作一团,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相聚的时光越美好,就越让人觉得光阴短暂。
      想到一个月后他们就要分别,苏梦梦恨不得每天每时每刻都和他们凑在一起,索性打电话回去说要在曹雨家住几天。
      三家人本来就是世交,林莫峰没来之前,苏梦梦时不时就住在曹雨家里,所以杜阿姨也没什么意见,还让司机送了衣服过来。
      想到未来几天可以不用面对林莫峰,又能和闺蜜钻在被窝里聊天,不知道有多高兴。

      直到几天后,林莫峰亲自登门接人。
      看到门外站的人是林莫峰,苏梦梦还是受到了惊吓,半天才磕磕巴巴叫了一声“哥”。
      林莫峰也不和她啰嗦,直接说明来意,“苏叔叔出差回来了,让我来接你回去。”
      虽然是千万分的不愿意,但最终她还是妥协了,逃避不是办法,总有面对的一天,而且,经过这几天的缓冲,那件事对她的影响已经减轻了许多。苏明达和左蓝在家,也是最好的回来的机会。
      苏梦梦只顾着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反倒是林莫峰憋不住了,他斜睨着她,阴阳怪气的说,“怎么了?在别人家住了几天连家人都不认识了?乐不思蜀了?”
      林莫峰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他大多时候都是冷静自持的,这样一听,苏梦梦也觉出几分趣味,故意逗他道,“哥,是不是我不在你觉得寂寞啦,怎么听得一股酸味啊。”
      林莫峰露出一个玩味的轻笑,忽然抬手捂住她的两个耳朵,然后弯下腰离她很近,轻声的说了一句话,她当然听不到,一边拽他的手一边问,“你说什么?是不是在偷偷骂我?”
      他放下手,“闻到我说什么了?”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狠狠打了个寒战,高岭之花讲笑话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回到苏宅,一家人团聚自是欢声笑语不断。看着每个人毫无芥蒂的笑容,苏梦梦有种劫后重生的错觉,如果那件事被发现,情况将大不相同,可能她现在看见的就会是激烈的争吵,痛苦的抉择。
      一家人的感觉,真好。
      苏梦梦情不自禁的扑到左蓝和苏明达的身上,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好不热闹,甚至和林莫峰,也比从前更像真正的兄妹了。

      分别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三个人终于又恢复了曾经的亲密无间,只要凑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题,什么爱与不爱,全部抛在脑后。
      林莫峰也和他们一起去了机场,说好的不哭,在听到广播登机的那一刻起,女孩子就再也忍不住眼泪,手牵着手泪眼相对。
      不管再不舍,还是要走,临别时,苏梦梦抱了曹雨,又抱张远航。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张远航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挑衅的看着一旁的林莫峰。
      林莫峰冷眼旁观,把苏梦梦拉过来,沉声道,“好了,别误了他们登记时间。”
      “好了好了,不哭了,又不是走了不回来,再说还可以打电话,视频聊天的,”曹雨尽力忍住哭泣,擦干净眼泪,“梦梦,林莫峰,我们走了。咱们说好的,不能让对方看着自己的背影,我们都要向前看,向前走。现在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向后转,然后向前走,谁都不许回头!听到没有,梦梦。”
      苏梦梦红着眼睛勉强点点头。
      “好,那我开始数了,一……”
      “小雨,小航……”
      曹雨狠下心来,“林莫峰,你看着她啊,一二三!”
      四个人两两一起背转身去向前走,张远航的声音闷闷的传过来,“苏梦梦,再见!”
      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希望你过得好,便可放下心来,再也不见。

      苏梦梦忍不住想回头,林莫峰揽住她的肩膀,逼着她向前走。
      她凄凄惶惶的问,“哥,你说我们还能再见吗?”
      “也许吧。”
      机场里的行人来来往往,与他们擦肩而过,可以做伴的却只有他们两个。
      与别人也许还会再见,也许不会。
      只愿林莫峰和苏梦梦,永不分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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