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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雪还在下,大街小巷里白茫茫积了厚厚的一层。
      天色已晚,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出租车,街上再没有什么行人,清冷的小巷里只有一家大排档还隐隐透着昏黄的灯光,从帐帘里飘出阵阵烟气。
      “那后来呢?”对面的小个子男人好奇地问。
      男人捏着酒杯沉默了。
      小个子不禁有些感慨,望着对面的男人,明明还年轻,脸上却生出了细密的胡茬和细纹,沧桑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青年。
      男人怔怔地望着手里的酒杯,终于缓慢地说:“后来,将军的军衔被降到了上校,研究所里的其他人,也都被分配到了各个地方研究所......我也被派到步兵营里服役,再也不去谈论那件事。”
      小个子惋惜地唏嘘了一声,“都是些精英啊,可惜了......”突然他又像想到了什么,问道,“那那个小姑娘呢?”
      正在倒酒的男人一愣,举着酒瓶的手有些颤抖。他掩饰性地又灌了一口,干干地说:“死了。”
      小个子砸了咂嘴,有点看不下去了,拉住他倒酒的手,“算了,你少喝点......”
      听罢男人置气一般将酒瓶一掷,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脸,不再说话了。
      他仍然记得一年前那件事在军界引起的轩然大波,事件的爆炸性大到连普通媒体都听到了风声----国家军事研究基地一级事故,总负责人、大韩民国的军界要员徐中将及所有事故相关人员,均予以降级处分。
      迫于军界压力,没有一家市场媒体敢于报道这件事,但这次事故几乎已成了军界部队人尽皆知的要闻。
      研究所在导弹爆炸后残破不堪,距离爆炸中心的实验区更是只剩下一堆废墟。放射污染防治部门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最终做出了“无放射及生化污染物”的结论。而这场事故的中心,那个女孩儿,也从此离开了人间,导弹的威力足以粉碎她的□□,所以到最后,别说找到尸体,就算找到些零零角角,这样的罪犯连坟墓都不会有。
      想到这,俊彦终于叹了口气,不顾劝阻,倒满了整个酒杯,一饮而尽。
      即使她害得还在世的人落到现在这副残局,他还是没办法像憎恨敌人那样恨她,他只是痛心。
      他在她父亲身边六年,看着她从他的腰处长到肩膀。纵然她这次闯了大祸,可他想到的,却还是她小时候犯了错望着她父亲时,楚楚可怜的样子。
      然而,这一切,无论人还是事,都随着导弹爆炸时的火光,灰飞烟灭了。

      汽车一个颠簸将还在熟睡的灿烈惊醒,他皱了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却撞见世勋正坐在车窗边,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月亮。
      “怎么不睡?”
      “.......................不困。”
      灿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世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跑路明明很需要力气,可是他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全是“徐恩瑾死了”几个字眼。
      他并没有亲眼看见发生了什么,对他而言,他只是在被抓捕之后昏死了过去,直到他被救出睁开眼,看到一片火光。
      至始至终,都没有她的身影。
      可他们告诉他,她死了,为了救他。
      为了救他,她不仅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也牺牲了她家人的前程。
      他现在心里很复杂,当初她车祸时,他不顾自己的处境,告诉自己那是他欠她的,他必须要还,他没有办法看着她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死去。
      可现在呢?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
      愧疚吗?他当然愧疚,他骗了她那么久,无数次她对着他毫不保留地微笑时,他都会愧疚得恨不得钻到土里,脸上却还要做出懒散桀骜的样子。
      难过吗?他想了想,他的确难过,在人类眼里,她绝对是个优秀的姑娘,样貌、品行、学习.........无一不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也许将来她能遇到一个优秀的爱人,经营一份辉煌的事业,过完一个幸福、令人羡艳的人生。但是他把她卷到了这趟混水里,利用她观探各类军界信息,最后甚至让她送命。她才十八,他不得不难过。
      不舍吗?他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他们在人类社会里生活了几十年了,做过工人,当过白领,服过兵役,当过商人.........而学生这个角色,无疑是他们做过的最轻松的一个。
      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身边甚至会出现徐恩瑾这样毫无害人意识的小白兔,这种安全感和闲适感是别的职业所没有的。
      也许是这样,所以对徐恩瑾多了份接纳吧。
      是她让他偶尔也有了自己就是一名普通高中生的错觉,有个亲近的朋友,有一个凡事可以一起面对的人,有个偶尔也会想要保护的女孩子。
      ......................................................
      然而她为了他死了。
      他不知道这个世上还会不会有一个姑娘,会为他不戴围巾生气。
      会以一具凡人之躯,换他这样一条浑浑噩噩的命。
      唉。
      想到这儿他沉沉地闭上眼。
      或许,这辈子我都无法忘记你了,徐恩瑾。

      汽车转了个弯,停在了公路边的树影里。
      钟仁熄了火,和副驾驶上的□□关上车门下了车,他疲乏地捏了捏眉心,哑着嗓子说:“今天就在这休整一晚上吧,明天开到束草边境后,就要和俊绵哥他们汇合,好好准备过境的事了,所以大家今天好好休息保存体力。”
      车厢里的男人们很快便安静有素地跳下车,不一会儿就铺好了睡袋燃起了火堆。
      TAO坐在火堆边捶了捶酸麻的肩膀,“天哪,我已经三天没洗脸了。这简直比三天不吃饭还难受.......”
      鹿晗用树枝拨弄着火堆,加热着车厢里的速食罐头,调笑道:“那这样,我把我的饮用水给你洗脸,你今天的饭给我,成交?”
      “你走开!”
      鹿晗哈哈笑了两声,余光瞥见一旁的世勋望着火堆沉沉的不说话,不免叹了口气。
      他拿起一个罐头扔给世勋,“看你这个样子,到时候怎么过境啊,还不朝鲜兵打成筛子。”
      世勋勉强弯了弯嘴角,“就是有点累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知道他又在想恩瑾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把拉开世勋手里的罐头,强行塞到世勋的嘴边。“本来就瘦得像竹竿,还不爱惜身体,我好歹是你的本家,回头回了长白山,你家里看见你这个样子还不得怪我。”
      世勋也没反驳,依旧沉沉乖乖地吃着罐头,一言不发。
      TAO用胳膊捅了捅鹿晗,小声道:“哥,世勋今天怎么这么消极啊?”
      鹿晗瞥了世勋一言,“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哦!”TAO懊恼地一拍脑门儿,今天是徐恩瑾的忌日啊!
      他仍然清晰地记得,就在一年的今天,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女孩,叫他们先走。他当时十分疑惑,不敢相信她就这样回去了,她不是很在意世勋吗?那又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离开他们回到她父亲身边呢?............直到他们一行四人逃出基地,看到满天骇人的火光时,他才终于明白,她对世勋远远不止在意。
      而世勋,从他得知徐恩瑾为救他而死后,便再也没笑过,每天夜里都要看着天窗里的月亮好久,才肯缓缓睡下。
      他们从首尔逃到江原道这一路很不容易,为了降低风险,他们分成了两路,钟仁、鹿晗、□□、世勋、TAO、灿烈一队,自东面绕行后继续向北,而金俊绵、金钟大、都暻秀、金敏硕、边伯贤、张艺兴自东面绕行后先向东北方向前行,然后继续向北,最后两队在江原道的束草会合。为了不被军队发现,他们换了无数的车和行装,抄着颠簸的乡间小路,因为没有证件所以住的都是当地的小旅馆,夜里被警车的警笛惊醒、匆忙跑路,也已是家常便饭,一路躲躲藏藏到今天,其中的不易可想而知。
      就是经历了这样的奔波,世勋原本就因为恩瑾的死而心有郁结,如今更是身心疲累,瘦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TAO感慨地摇了摇头,仰头喝掉了自己的罐头。
      □□看着眼前凝霜一般的气氛,转移话题道:“钟仁,俊绵那边有消息了吗?”
      金钟仁摇摇头,眼睛下的青影重得快要掉到下巴上。半年前在一次和当地武警的正面冲突中,他腰部受了伤,因为赶路匆忙医治地不及时,终究落下了些许病根,每每阴雨天气腰就要疼上那么一阵,简直比天气预报还灵。
      这样一来大家都无话可说了,便都躺在了各自的睡袋里。世勋拢了拢外套,“刚好我睡不着,今天就我来守夜好了。”
      钟仁知道他心里不好过,只好由他去。
      世勋望着火堆里烧得噼里啪啦的树枝,像是痛苦挣扎似的地在火中慢慢蜷曲,竟一时有些鼻酸。
      徐恩瑾,那时的火光比现在还要红、还要烫吧?
      你走得疼吗?
      我是不是很没用?
      原以为自己是狼族,而你是弱小的人类,我便可以很轻易地保护你。
      .....................................
      “恩瑾,我啊,竟然有些想你呢。”
      天上窄窄的新月散发着微弱的月光,漆黑的夜幕下,草丛里的虫叫声显得静谧而寂寞,火堆边男人孤独颀长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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