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花藤）我的十年》暮冰朝雪

34、第 34 章

　　Chapter33.

　　爸爸……我转过头，眼前又出现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样子。

　　他好像是一座山，永远都在那里，不会移动，不会被破坏。但是，他不在这里。

　　我继续对电话那头吼着，我不得不放大我的声音，我觉得我的声音轻飘飘的，越飘越远，连带着把我的心都跟着带走了，可还是一无所获。

　　“你在胡说些什么，别乱说，赶紧回寝室学习！真是的，一点正事都没有，就知道给我添麻烦！如果是花形的话……”

　　妈妈训斥的声音还在继续，我颓然放下手，挂断了电话。看看放在原位的话筒，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就像此时的天空一样。

　　那些厚厚的云层遮蔽了天空，好像要掩藏所有的阳光和希望。

　　无望的情绪涌上来，我觉得爸爸一定是出事了，不然妈妈不会隐瞒。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知道她这么做只会让我更难受更担心吗？为什么她不会为我想一想，为什么不可以对我付出多一点的耐心，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呢？

　　爸爸到底是什么状况，需要妈妈如此隐瞒，他们现在在哪里我都不知道！爸爸的问题是不是很严重，他还可以坚持多久？如果我现在回了学校，三天之后还可不可以看到他？

　　我突然周身冰冷。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欺骗我！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是想要把我排除在外吗？以前是南烈，现在是妈妈，都是我最亲密的人。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对我说，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最后一个知道，你们到底有多不在乎我！

　　我拉开房门夺门而出，失望和恐惧在我身后紧紧追赶着我。当心里的依靠和信仰被连根拔起的时候，我开始质疑我所面对的未来。

　　为什么要为了考大学而隐瞒我，难道考大学很重要吗？再重要，它比得上爸爸吗！

　　为什么要为了那可笑的自尊伤害我们的感情，难道在你心里，我比不上你的骄傲吗！

　　这真是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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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给花形打电话，我知道这个时候跟他说话是不合适的。我在大街上晃荡，像一枚被丢弃的空罐头，然后随便找了一家小饭馆坐进去。我向老板要啤酒，但那讨人厌的老实大叔，摇着头给了我一大杯果汁。

　　果汁淡而无味，根本无法压制住我心里的酸甜苦辣各种情绪。

　　我开始思考这一切的意义，我想不通我为什么要去高考，我想不通妈妈为什么要这样说。现在最让我担心的，就是爸爸的情况，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我却连他在哪个医院都不知道。

　　我大口灌了果汁，想象我喝下去的是啤酒。啤酒的微辣和涩味沿着我的喉管流向胃里，让我的全身都跟着燃烧起来。

　　我抬起头，望着微微西斜的太阳，我觉得我的眼睛的颜色，一定也和它一样。

　　付了钱，我转向回家的方向。我的头痛得要命，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身体要倒地似的。那种疼痛，让我想起了与南烈的君子赌约。

　　那些都曾经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让我全心信任的东西——如果没有它们，考上大学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没有它们，我会一直像现在这样。我会怕，会怕再也看不到生命里的阳光。

　　于是，我决定任性一次，我要去追寻我生命中的阳光。

　　我打开家门，拿出我存钱的盒子，开始数里面的零钱和硬币。以前的时候花剩下的零钱我会偶尔扔进里面，现在没想到还真的攒了不少。我拿出了几张面额比较大的纸币塞进兜里，然后把面包和水壶塞进背包，就离开了家。

　　握住拳头，我的胸口激荡起来。出了门，我跳上公车。找到一个座位，我搂住自己的背包，看着路旁的美景与我擦肩而过。

　　我隐约觉得，我正在逃离我现在的生活，到我从不知道的方向去。

　　爸爸妈妈，那些消极情绪；南烈，那些不愉快的回忆。还有那些焦急和不自信。

　　通通被我甩在身后。

　　公交车到了终点站，我和剩下的所有人一起下车，一起走进火车站。晚上二十点，在外的只有一些行人，可以归家的人早已回去。稀稀落落的行人，冰冰冷冷的路灯光，买了票后我回头看见，成排的座位形成整齐又微妙的悲伤。

　　驶向大阪的新干线，还要等好久才会来。在我拣定一个位子之后，LED告示牌上的字幕更换——原来是下一辆列车即将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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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手上的车票对比了一下，原来不是我乘坐的车次，我只好叹了一口气，微微抬起的臀部又重新落回了座位。候车室里终于有一点响动了，有一些数量相对不算少的人走向检票口，然后候车室的入口又多了星星点点几个人。

　　时间走得好慢好慢。

　　我跑出候车室，我有些受不了这种冷凝的气氛。天空中的星星，在云层中晦暗不明，如同闪烁的清冷眼泪。

　　我为什么要考大学，那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在面对一些重大转折的时候，诸如大学升学考试，我突然发现我从来都没有自由选择过。除了篮球和花形的友谊，我没有像一个战士一样开疆辟土，我搞不懂它们对我意义为何。

　　得到了怎样，得不到又怎样，它会给我什么，让我失去什么？

　　“爸爸……”

　　我突然惊恐地蹲下，无助地遮住了我的脸。现在，我还不知道他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怎么样，我总是觉得，这一次我可能就这样失去他了。

　　一颗，两颗，三颗……那些微弱的光芒，正在远离我。

　　爸爸……我可爱的，慈祥的父亲。还有妈妈，我们温暖的家。

　　我不知道如果失去了他，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失去了南烈让我高三一年的日子变得无比灰暗，对于现在，我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对不起，上帝，请给我庇佑！

　　我的身体在清冷的月光下瑟瑟发抖，我从没感受到原来自己是这么脆弱。好不容易将对爸爸的担忧缓解下来，我却又想起了南烈。我突然希望时间可以马上停下来，永远不会走到明天。

　　我应该是失去他了吧。

　　大学入学考试之后，我们的命运轨迹，就会完全不同，不会再有任何交叉。在念书疲惫的很多时候，我的眼前都会出现南烈为自己奔波时，坚毅表情的侧脸。我知道，他是一个骄傲而且忠于自己的人，他会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他会遵守他的规则，他会追求他的一切信仰。只是，他的生活再也不会有我。

　　他会忙碌地过日子，然后忘了我。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捏紧手里的车票。我不知道新干线会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是否还会把我送到他的身边。可是我必须要尝试一次——我要为我自己活一次，我要去追寻我的阳光，不然我不知道过日子还有什么意义！

　　阿门，愿神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