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X第一百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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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分？我们之间又是哪里来的情分？”方萧岱当先道，“昔时纵然我与你立下交易，得以离开西风山庄，却也并非没有助你，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冼星河微微一笑，尚且未曾说话，方剑吟已是皱眉道，“甚么？”
方萧岱一时语塞，当初他被困于西风山庄内，怀着满腔仇恨与冼星河圣火教搭上了线一事，可没有仔细明白地告诉过方剑吟，当下一时不慎说露了嘴，只得心下懊恼，忙道，“大师兄，你听我说……”
冼星河这时却是一笑道，“方大公子无需挂心，不过是当时帮了个小忙罢了……”他语风一转，“我说的情分，可不是这一桩。”
方剑吟叹口气，“请冼护法明示。”他只觉心底疲累，却也不曾再多与方萧岱纠缠，后者悄悄松了口气，悄悄地缠在方剑吟身边，捉住了他一边手臂。
“当初我与二位相识，本是风和清宁，春日明媚，可现下说来倒是不美了些。”冼星河笑道，“想来那时我正是与人缠斗之后得遇你们，今日亦然如是，可见这世间缘之一字，委实奇妙，难以捉摸。”
方萧岱淡淡道，“有话便说是了。”
冼星河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只是那时你们初出茅庐，毫无本事能力，傻得如同一小对鹌鹑一般，实在可爱有趣。如今不过短短两年，风水轮流转，反是我跌入谷底，二位却是脱胎换骨，洗髓易经，再非昔日吴下阿蒙。”
方萧岱冷道，“莫非这人情便是要我们感谢你当初不杀之恩？冼护法委实记性忒好。”
冼星河不以为忤，笑吟吟道，“自然不是……说来你当初当真全不好奇，为何我只见了你一面，便想要带你走？”
方萧岱一愣，“甚么？”
冼星河却不曾再多吊人胃口，“只因那时我试了你脉搏，便知晓你与我正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却是方剑吟听得此言，蹙眉问道，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却也想不出甚么方萧岱与冼星河的相通之处。
“不错。”冼星河仍是笑道，“便是那特殊体质。”
方剑吟与方萧岱俱是一惊，特殊体质？难道冼星河亦是……
一旁冼星河见他二人面露讶异之色，却是镇定自若，“我本来也是富贵山庄的少子，享尽荣华，衣食无忧，为何却变成眼下这般模样？莫不都是因这体质而祸起萧墙？”
“难道……”
冼星河轻轻点头，“这暗阁虽然如今崛起，却早在暗中多年潜伏，居心叵测。如你我一般体质特殊之人虽然平日瞧不出半点分别，在有心之人眼中，却是清清楚楚，一辨即知。”
“所以当初你要我同你走？”方萧岱恍然大悟，“若我与你走了，之后那些事便不会发生？”
“不，”冼星河轻叹，“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只是来得早晚罢了……正如我当年因故前去西风山庄做客，遇到了不该遇的人，信错了不该信的人，最终一生尽毁，全家罹难，我自己也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方家二人想起他往日经历，亦是不禁唏嘘，虽然出身不同，结局不同，但方萧岱与冼星河莫不是一般不二的遭遇，俱是全家娇宠长大的孩子，却遭受大难，全家惨死，只余自己孤身饱受折磨……
可惜方萧岱终究不是冼星河，二人选择不同，最终便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方萧岱身边至少仍有方剑吟，冼星河却只是孤单一个。
冼星河眼睛虽瞧不见，耳朵却清楚听出了二人的感慨，“多谈往事无益，我那时劝你同我一道走，你们不听。我早已冷心冷血，本当袖手不管，却终究……”他顿了一顿，“于是我留下那红龙玉给你们，亦是一件机缘，无论是那体质之故还是暗阁，都暗中与掌月教有着千丝万缕联系，无论之后如何，说不得便会用上。谁知你们反倒弄巧成拙，将龙玉埋入土中，当先暴露了讯息，待我瞧见之时已然晚了，再做掩饰亦是无益，我便留下翎苓丹于你们，只要将其服下，便可暂时掩去特殊之处……”
原来那枚无用之药，便是冼星河给的。方萧岱与方剑吟对视一眼，面现恍然之色，一直困扰于心头的疑问，也终究有了答案。
“可你既然是为我着想，为何不将话说清？”方萧岱心中万分复杂。
“我纵然说了，你们可会听？”冼星河淡淡道，“我正是正道人人喊打喊杀的魔头，谁会信我亦会动了好心？”
方萧岱哑然，口中虽欲再辩驳，却也心知他所言非虚。
“我不过是给了你一条另外的道路，可走不走得上去……却是老天的意思了。”冼星河苦笑道，“只是老天终究……要多为人间设置磨难坎坷。”
方萧岱默然，方剑吟轻轻拍他肩膀，让他与自己靠在一处，“往事不可追……多谈无益。那枚丹药虽非用在当时，却也救我师兄弟一命。只不知冼护法口中求我们二人施救贵教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闻他此言，本来一直淡然的冼星河面上却燃起了一分焦虑之色，“我本想你们历经波折，如今抽身而退，尚且来得及远避灾祸，两厢厮守。可既然二位仍要踏足这浑水之间，我眼下双目无用，武功施展不开，教主他身在危急之中，便只得求助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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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剑吟惊道，“沈教主发生了甚么事？冼护法且不要着急，慢慢道来。”
冼星河一双眼睛暂时用不上，先前便一直闭紧双目，此刻却猛地睁开双眼，一堆眸子又深又黑，狠戾地望了过来。
方家二人为他这般的目光悚然一惊，方萧岱已经叫道，“你要做甚么？”
冼星河那双不复往日深邃而不可捉摸的双目轻轻眨了眨，消去了森冷的厉光，现出了深隐的疲惫憔悴，缓缓道，“鄙门教主月前遭人暗算……命在旦夕之间。”
“甚么？”方剑吟讶然，“以沈教主武功之高，心智之巧，怎会如此？”
冼星河言中恨恨，“却是鄙门识人不清，被插入了内奸……”他不曾更多细谈，想是不愿多与外人道来，但其中的仇恨之意却是极深。
方剑吟迟疑道，“以教主与护法之能，我二人只怕也做不到甚么……”
冼星河却是摇头道，“教主中了毒，我之前带了教中一队精锐出来，虽心知肚明乃是陷阱，却也不得硬着头皮闯上一闯……如今只余我一人侥幸得生，却也得到了解药。”
方萧岱奇道，“你既然已经得了解药，只要送回去便好，又要我们做些甚么？”
冼星河苦笑道，“只因设下这一连串阴毒诡计的……正是那暗阁！”
暗阁？又是暗阁。方剑吟心中沉吟，如今江湖局势之乱，却偏偏处处俱有暗阁手脚……他们究竟想要做些甚么？若只想霸占武林，为何要搅出这许多事端风波？这背后，可有旁的隐情？
方萧岱道，“又是那暗阁……当真处处都有他们。可纵然如此，又有甚么不同么？”
冼星河苦涩一笑，“有甚么？你细细想想，便知晓了……他们如此设计，一则是为了打击圣火教，削弱不肯服从他们的势力。二则，便是我了。”
“你？”
冼星河冷冷道，“我。你想想你与我的特殊之处便知晓。虽然我早已脱离那般地狱的日子，如今暗阁崛起，那门功夫流传全江湖，暗阁更是需要大量牺牲品。而那些器人虽好得，却终究不如你我体质特殊，用得方便。只怕他们第二桩目的便是将我诱出，捉回去再做那无耻的勾当。”
方萧岱吃惊道，“甚么？”
方剑吟亦是皱紧双眉，依冼星河此言，只怕方萧岱都要有危险，他自然急迫，“冼护法已脱离许久，为何突然被人想起？”
冼星河淡淡道，“我当时被困于西风山庄地下，如今西风山庄消失，只怕是些甚么人说了出去罢……”他语气敷衍，想是不愿多提及旧日悲惨遭遇，但不过寥寥数字，却不难令人想出昔年的爱恨情仇，百般波折。
冼星河与富贵山庄，不见其面的西门鸿天与西风山庄，灭门惨案，地底囚牢……一桩桩一件件，只怕早已成了心上最深的伤口，至今仍汨汨流血，永难愈合，不为外人所道。而冼星河怎样逃出那般悲惨境遇，如何遇到沈莫言，最后加入圣火教，由一个娇生惯养的贵门公子变成人人憎恶的杀人魔头……这其中种种，早已湮灭在岁月之间，再也说不清楚罢了。
方剑吟心中感慨，握紧方萧岱手掌，在心底发了无数次誓，只愿方萧岱今后平安喜乐，决不令他过上那般日子。“既然如此，冼护法岂非十分危险？不若我二人护送你暂且离开此处。”
出人意料，冼星河却是摇了摇头，“不行。”
方萧岱急道，“为甚么？”
冼星河神色微黯，却并不答话，双膝一曲，竟然跪了下来！
方剑吟大吃一惊，忙伸出去拉他，“冼护法，为何行此大礼！”
冼星河淡淡道，“我心知其中凶险，但如今……便只有二位可求。”
方萧岱虽然之前一直与他置气，但他心中其实与冼星河交情更多过方剑吟，此刻也伸手去扶他，“怎地闹这些？有话说便是了！”
冼星河双肩轻落，便错开他二人手掌，“冼星河感念二位心意，但我如今绝不能走。”
“为甚么？”
“暗阁一门心思想要抓我，之后更怕是设下天罗地网，若与我同行，只怕前路万分艰险坎坷……而教主身在危急之中，每晚一分，都不知会出何变故。我怎敢赌……也赌不起。”冼星河竟然微微一笑，“教主对我恩重如山，而我如今能为他做的，便只有这些了。”他昂首对方家二人朗声道，“我只求二位将解药送去圣火教之中，暗阁暂且不识你们是谁，我亦当在后面竭力为二位拖住追兵！”
他向来冷心冷血，下手狠戾无情，此刻竟情愿以身为诱，心甘陷入昔日最深的噩梦之中，也要求得沈莫言的平安！
作者有话说
第145章 X第一百四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