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松枝绿》翠寒烟

1、第一章

　　你知道吗？

　　有人曾说灯花将在风中凋谢，连同无奈的体温。

　　这个城市正被死神亲吻，所有生命消失殆尽，希望隐藏在黑暗的另一边。

　　第一章

　　世界存在太多关于末日的预言。

　　妖冶泛红的天空挂着一颗硕大无比的红巨星，那是膨胀后的太阳。地面被炙烤，海洋蒸发，山脉融化，流星群冲破大气层撞击人群，浮起的尘埃最终遮去太阳，地球再度迎来冰河世纪。或许，在那之前就爆发了超级火山，各国为了自己的利益挑起核战争，火山灰覆盖人类的城市，核辐射摧毁人类的健康。天空失去颜色，太阳消失，火球坠落，地面撕裂，忘川河水由阴间淌向尘世，泛着璀璨的流光。

　　然而这些都没有实现，末日以另外的方式降临人间。

　　第三天，这座偏远城市的大部分区域已经失去电力支持，电厂遭受攻击，小部分机组顽强运转，给幸存者提供照明。一开始，人们还能听到呼啸而过的警笛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因不明原因持续响起的爆炸声，以及恐怖噩梦的中心——丧尸的咆哮声。

　　围城，不是著名作家钱钟书的长篇小说，而是圈起活人的一堵死亡之墙。

　　军校学员莫晓羿周末休假外出，恰巧遇上这次突发事件。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死人袭击了这座城市，当人们发现情况不妙时，危情已经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莫晓羿今年大四，再读一年，他就能拿到两个学位，待遇等同研究生，在部队里前途一片光明。此刻，他被困一栋居民楼内，楼道光线黯淡，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许多人倒下了，更多的人惊慌失措往外面跑。

　　获悉这种生物的出现刚刚过去半年，普通子弹几乎毫无作用，只有完全击毁头部或者脊椎才能让它们失去行动力。莫晓羿很想叫急着往外冲的人回来，目前的情况，呆在家里幸存率更高。他并不是不想回家，只是他在这座城市的家——军校，碰巧位于另一个方向。

　　莫晓羿匆忙拉开一扇防盗门，门没锁，可见主人走得异常匆忙。他一面安慰自己“这不是闯空门，这不是犯法”，一面推开第二扇门，然后将两扇门牢牢锁住。

　　这个家的主人应该比较富裕，装潢设计颇具匠心，家具全是外国牌子，上好的木质地板，还有一扇通往阳台的落地门。莫晓羿跑到窗前，下面街道“人”流如织，汽车追尾冒烟，路边全是尸体，已经见不到活人。他退回来，将门紧锁，然后合拢墨绿色的布帘。

　　在屋内晃悠一圈，三室一厅的房子已经确认安全，他开始寻找食物，来到厨房，厨房的抽油烟机光洁如新，能够轻而易举照出人脸，而不远处的饭桌就像从未使用过，不沾一点儿油味。

　　莫晓羿发牢骚，“这家难道从来不开伙？”

　　打开冰箱的门，里面啥都没，就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口味的泡面，再看冷藏室，全是啤酒。莫晓羿松了口气，至少还有泡面不是吗？别人的家，要求不能太高。走回客厅，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栋楼已经断电，他不可能给手机充电，确定联系不上校方及几个要好的同学后，他关了机。

　　夜幕降临，月光皎洁，莫晓羿将窗帘拉开一条缝。他的眼神跃过栏杆落到楼下，那里血流成河，连洒在路面的银辉都被染成了红色。

　　正如之前所说，没有任何先兆，没有任何预警，不知从哪里奔涌而来的大批丧尸包围了这座城市。现在，这里静寂无声，谁也不敢高声说话，怕引来地狱的使者强行将自己带走。

　　莫晓羿去冰箱里取了泡面，捏碎后加入调料包，就这么直接咽进肚里。

　　水不敢喝，谁知道水源有没受到污染，即便现在每家每户都备着政府配发的消毒片，可他不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万一有死人倒在里面，他喝的岂不是尸水？

　　太恶心了吧。

　　春末夏初，天气反常的炎热，降温工具一律停摆，莫晓羿脱了常服上衣，衬衣解开两颗扣子，倒在木质地板上发呆。真的，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只是拿了假出去添置些书籍，结果就遇上丧尸围城。

　　近段时间，广播和电视里一直播放这种生物的新闻，他们在学校里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过边境才有的东西如今活生生出现于眼前，当着自己的面掠夺生命，那种血腥场面他不想再看第二次。甚至，他目前还处于茫然中，觉得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假的……他并非接受不了现实，他第一次面对现实的时候，就在一年半之前。

　　军校学员理论高于实践，部队实践高于理论，这座城市虽然地处偏远，可孕育了一所了不起的军校。然而这些既是现役军人，又是莘莘学子的军校学员在丧尸面前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存活率极低，莫晓羿的那些同学多半已经不在了，或者变为游荡街头的丧尸大军中的一员。

　　第二天，莫晓羿在晨曦中醒来，金色的柔光钻进他昨晚拉开的布帘缝隙，似乎一切都很美好……

　　对，只是似乎。

　　莫晓羿开始思考他的未来。昨天他认为躲在屋子里最安全，可他不能这么躲藏一辈子。救兵会不会来？或许他应该选择自救。他必须回学校一趟，至少弄清好友的生死，那么他需要一辆车，一辆加满油的车，他要带上充足的食物和水，还有一件称手的冷兵器。

　　思考多时，想出多个备用方案，他终于打定主意实施它们。然而就在这时，阳台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几道纠缠的人影在布帘后晃动，莫晓羿立刻从地上蹦起来，火急火燎冲进厨房拿出一把苏泊尔的不锈钢砍骨刀，吸了口气，慢慢拉开窗帘……

　　“啪！”有人将脸贴在厚实的落地玻璃门上。

　　莫晓羿心中一凛，那脸已经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衣不蔽体的美女。莫晓羿面对突如其来的桃花运，紧蹙双眉，手举砍骨刀，眼神落到美女身后的那抹松枝绿上。

　　“开门！”松枝绿旁边还站了一个壮硕的青年，浓眉大眼，赤膊上纹着刺青。

　　见到莫晓羿，松枝绿先是狠狠吃了一惊，随后揍了刺青男一拳，美女尖叫着扑过去，莫晓羿打开落地门。

　　“你们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制造这么大动静，生怕那些鬼东西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莫晓羿愤慨地道。

　　松枝绿两眼望天路过他身边，嘴里说着：“我不揍他，他声音更大，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这两个家伙躲在一起。”

　　莫晓羿把捂住腹部的刺青男拖进房间，顺便晃着砍骨刀，把美女吓进卧室找衣服穿。

　　莫晓羿叹了口气，将砍骨刀扔到沙发上，松枝绿正坐在那里，眼皮都没眨一下。

　　“你也请假出来了？”莫晓羿问。

　　松枝绿瞥了他一眼，“是的。”

　　松枝绿比莫晓羿低一届，两人都是年级中的佼佼者。以前学校举办了“一日指导员”的活动，让高年级学生去给低年级学生做一天的指导员，莫晓羿刚巧就是松枝绿的指导员。

　　松枝绿叫宇文昊，专业也包括在分训合流里，莫晓羿偏技术，宇文昊偏指挥，不过大家全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真正的文武双全，当然也只是在军校这一亩三分地里比较罢了。

　　他俩不熟，点头交，应该说平时见了连头都不点，因为宇文昊不喜欢莫晓羿。对此莫晓羿心知肚明。可你宇文昊不喜欢我，跟我半分关系也没有，你不喜欢我，难道我就少块肉？

　　莫晓羿走到宇文昊身前，“宇文昊，现役军人动手殴打群众，你怎么想的啊？准备背处分吗？”

　　“什么处分，我说了，不揍他，他会继续喊，到时候大家一起死。我把他俩救下来就不错了，还要告我？”宇文昊瞪着莫晓羿，“你当自己还是我指导员呢？你不也拿菜刀吓唬群众。”

　　“我不跟你争。”莫晓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我准备回学校，你走不走？”

　　宇文昊有亲戚在这里，凌晨到达时亲戚已经逃走了，亲戚的邻居就是这对年轻男女。他们家也是衰，正在搞什么家庭聚会，这下好了，一大家子人被咬后开始自相残杀，就剩这对睡得早的小夫妻幸免遇难。他们躲在房间里，宇文昊听到隔壁有动静，从亲戚家翻过去，领着他们跑到阳台准备逃回亲戚这边，可女的却紧张过度掉下阳台，被宇文昊扯住，三人只好撕开窗帘勉强滑进莫晓羿这里的阳台。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不是知道我思想不好么？”宇文昊挑衅地望着莫晓羿，“告诉你，这栋楼并不安全，我们随时都会遭受袭击。既然要走，你总不能把两个平民扔在这，可带上他们就是累赘，你怎么选择？我们自己能不能逃出去都是一个大问题。”

　　莫晓羿确实没想过带上他们，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头顶徘徊着不少丧尸，他以为人都走空了。但现在，宇文昊将这个难题抛给他，这两人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出去后生命就系在他们身上，他有能力保护他们吗？

　　等等！

　　“你的意思是，你跟我一起回学校？”莫晓羿道。

　　宇文昊回答，“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要不你让我去哪？”

　　“跟你的家人联系没有？”

　　“你联系上了？”

　　他俩开始沉默。莫晓羿的家人死于猖狂的病毒，他已经不需要跟任何家人联系。

　　“如果要走，就要弄到车，外面街上都是车，我想这不是问题，只是出去很危险。”莫晓羿的脑袋转向阳台。

　　几乎立刻，宇文昊站起来，“我去。”

　　“你去？”莫晓羿有些吃惊。

　　“怎么，你觉得我的思想没这么高尚？”宇文昊似笑非笑。

　　“你刚说你的思想不好。”莫晓羿瘪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们一起。”

　　宇文昊也有些吃惊，可他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