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逐霜阳流照君》落芒草属

3、Chapter 3 糗事

　　肖霜阳慢慢地喜欢上了顾家的一切。他喜欢这座古老精致的砖红色别墅，他喜欢沐浴在白色月光下的铁镂花阳台，他喜欢看墨绿的铁花上优雅地缠绕着的连绵细藤，他喜欢夜间窗口吹来的凉爽微风，他喜欢这个屋子里总是满面温柔亲切待他的人，所有的一切当中，他最喜欢还是每个晚上穿过那条秘密通道温柔地抱着他和他说话的姐姐。他喜欢在她的怀抱里，听她神采奕奕地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尽管这些故事他已经看过不少次了。

　　对，是看过不少次。他的母亲莫文华从来没有在夜晚给他读过故事。在美国的每个夜晚，晚上的星星并不太明亮，稀疏地闪烁着，而每逢这个时候，莫文华把童话书塞在肖霜阳的手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叮嘱他一句不要看得太晚就要匆匆离开了。每次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他那双写满期待的眼睛顿时黯然了，像是海底深处不断翻腾出的更多更浓的黑色泡沫。那些想让她留下的话每次都只停留在嘴边，无法说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生命中突然有了一个姐姐，她不会突然转身离开，她会不厌其烦地讲故事给他听直到他睡去，她会每天早上跑来叫醒他，在他仍旧一脸迷糊的时候兴致勃勃地帮他收拾上学的东西，拉着他一起去上学，她还会每次买两份一样的东西。这些，都是他之前不敢说出来的要求。如今都那些要求都一一实现，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肖霜阳感到惴惴不安。

　　同时地，他更加变本加厉地缠在顾辛凉的身边，顾家的姆妈和佣人都笑着说大小姐都提前预习当小妈妈了。此时的肖霜阳已经不复初来乍到时的沉默，眨着那双好似会说话的黑濯石般的眼睛撩动着顾家上下对他的怜惜与疼爱。他像个小尾巴整天跟在顾辛凉的身后，以至于顾家佣人一提起肖霜阳就笑道，那个小尾巴呀~。

　　顾辛凉也享受极了。她觉得被人需要着的感受真好，现在她每日的主要任务就是陪着肖霜阳，她觉得她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姐姐了。

　　但是有人就觉着不爽了，有人觉得肖霜阳这个新来的小屁孩不懂规矩不打招呼不说，还搞得顾辛凉这几天脱队，像个小娘们似的整天照顾个小屁孩。在肖霜阳来之前，八岁的顾辛凉有她的朋友圈，那是一群和顾辛凉一样有着显赫家庭背景的孩子。顾辛凉和这群孩子一起长大，六岁以前顾辛凉一直留着不过耳朵的短发，十足的男孩模样，因此那群孩子以为顾辛凉和他们没什么不同，甚至还嘲笑过她的名字娘娘腔，不过在被顾辛凉胖揍了一顿后没敢再提过就是了。

　　说来搞笑，顾辛凉六岁那年他们跑去河边玩耍，打打闹闹中大家浑身都湿了个透。其中梁魏明还直接脱去了湿哒哒的衣服，其他男孩就围过来看着脱光了的男孩的下面，怪模怪样地笑，梁魏明倒是大大方方地被围观着，毫不在意。突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啊……啊……辛凉你……你怎么会没有小弟弟！！”大家顿时齐齐转过头去。顾辛凉自个儿光溜溜的，不明就里地回望过去，仔细一瞧，才发现梁魏明下面比她多了一样物件。

　　平时与辛凉玩得要好的周然大吃一惊，但很快地，他把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脸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沉痛：“放心…我，我是不会嫌弃自己兄弟的……不管如何，我永远待你是好哥们。”末了他在心底偷偷一乐，觉着自己好像说了一番挺伟大的话。他看着辛凉，等待她露出一副感动的表情。

　　站在末边上的傅檀州是这群孩子里最大的，是这群孩子里的头头。他一听，脸色一变，马上把地上的衣服盖在顾辛凉身上，并且把自己挡在她身前，朝男孩们喝道：“都转过身去！”他的脸隐约有点红。男孩们懵懵懂懂地转过身去，嘴里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

　　岁数大一点的周然突然觉得一丝凉意蹿上后背，一个念头后知后觉地出现在他脑海中，他的视线不敢再乱窜，急急地转过身去，一顺溜地骂了个脏字。

　　好吧，只有顾辛凉还一脸茫然地在傅檀州的催促下重新套上湿淋淋的衣服。

　　傅檀州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再度张开眼的时候说道，“阿凉，你是个女的。以后别当众在男孩子面前脱衣服了。”说完，有一丝晕红悄然蹿上傅檀州白皙的脸庞，是为着几分害羞、几分尴尬和一分恼怒，那一分恼怒莫名的，不知是冲着谁去。

　　说来，顾辛凉也好无辜的哇。你想啊，她家有个总司令员。在家顾天是一贯的部队作风，虽然把这女儿当着宝贝，对她的要求通常都是百应百顺，但那也是建立在顾辛凉乖巧听话的基础上。要是顾辛凉闯了什么祸，顾天自是把部队的那套也用在女儿身上，再加上梁碧珊还没给她灌输什么两性意识，无奈地看她整天到处皮到处野，买了的裙子也一直没机会拿出来给女儿穿。种种原因导致顾辛凉觉得自己和身边的小伙伴没什么两样。直到六岁那天她才知道，原来要当男生的一个必备条件是——要比女生多一个长处。

　　男生们至此也知道了，一直和他们玩耍的顾辛凉原来是个女的！是个女的！个女的！女的！！周然对此十分郁闷啊郁闷。在他看来，女生就都该像他的小表妹周芷欣那样，留着长发，每天都穿着漂亮的裙子，干干净净，不会跑出去玩，只是安静地呆在家里，要不看书，要不给洋娃娃梳头发打扮。或者像他的表姐周静怡那样的，每天化妆打扮好就出去一整天，当然她不是去玩，她是去逛街、去约会！他觉得受顾辛凉欺骗了，愚弄了，为此和顾辛凉有一个星期没说话。当然这只是周小少爷的单方面冷战，顾辛凉一点都没察觉到她的好朋友自个儿在生闷气。后来虽然他们和好了，但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变了，周然自个儿说不出为什么，顾辛凉也更是莫名其妙。长大以后，周然才知道那是为什么。

　　梁碧珊在当天晚上通过几个孩子的妈打来的调侃电话才得知下午有这么一出儿，她的第一反应是好笑，第二反应是郁闷，最后就是自我反省。唉，也怪她和顾天，家里有个宝贝女儿还当着男孩那么养。当即她就翻出那些还没拆封的新裙子，吩咐姆妈都挂在辛儿的房间；第二天顾天从部队一回来，梁碧珊就把他拉进书房，进行了一次夫妻间的家庭教育会议；下午的时候，梁碧珊在顾辛凉偷偷往外跑的时候在门口一把抓住了她，让她穿上裙子不说，还带着辛凉去了理发店修剪了一个可爱的蘑菇头，接着又带顾辛凉给她挑了一堆娃娃玩具。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高年级的学生们都说一年级来了一个可爱的新转校生。低年级的同学纷纷表示木有这回事啊，我们怎么不知道？！二年级的周然拉着他的兄弟们到一年级围观了下，看到“新转校生”后，都表示，我擦！！！顾辛凉你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