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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人生匆匆误年华 ...

  •   十二月是一年的终结,或许也是赵宛池情感的终结。赵宛池一反常态没有急急地离开东都赶赴天山。其实这个看似什么都不曾在意的赵家三小姐这么多天夜夜难眠。最近一直收到东长公主的邀约,但是她每次都皱皱眉颇具个性地毫不犹豫拒绝。今日,天朗气清,赵宛池抄上一把有些年头的七寸折扇,披了斗篷轻轻跃出王府高耸的围墙打算四处逛逛。许是大冬天的摇着折扇实在是太怪异,或者是赵宛池出众的相貌引人侧目,亦或者是她犹如雕刻般深陷的眉眼散发出来的悲戚,让人移不开眼。
      赵宛池恍恍惚惚,不知自己要走向何处,听着积雪被踩踏发出的吱吱声,她好看的嘴角勾起一丝自嘲无奈的苦笑,心下暗讽:赵宛池你算什么,刘鸢,你到底又把我当做了什么,为何当年我问你于我是否有意,你却道是我痴心妄想,为何现在又来扰我心神?固然我很讨厌王能充,但是你和他也还是般配的……
      赵宛池晦涩不明的眼里浮现了当年刘鸢拒绝她时的冷嘲热讽,以及投入王能充怀里的幸福满足。啪……啪……啪……赵宛池的泪滴落在泛光的雪地里又快速地隐去,难寻踪影,唯有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诉说着此刻她内心撕碎破裂的心。赵宛池悲痛间骤然感到体内真气紊乱,心下暗道糟糕,竟有走火入魔之势!未及调理内息便轰然倒地,而后却感觉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鼻息间似有淡淡的海棠香气。
      一声陶瓷脆地的声响,伴来东长公主的娇喝:“她晕倒了?!快带本宫去!”不出一息,雍容华贵的戴纱女子提着长裙快步奔出了公主府,隐隐还能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喘息。女子身后还有一个婢女紧跟,惊慌喊着:“主子,主子,您慢点,小扇子已经着人赶马车了。”迎风奔跑的刘鸢听不见身后的急呼,脑海中只有派出去跟踪赵宛池的侍卫回禀的内容:因悲伤过度真气失控,走火入魔……她微微泛白的指尖和被银齿咬破的薄唇出卖了她对赵宛池深深的爱意。宛池,宛池,鸢儿马上来了,你一定要等鸢儿,千万别出事啊……
      悦景客栈的一间上房内,商念芸疑惑地看着此刻正昏迷的赵宛池,不禁对床榻上的女子充满了些许疑问,竟会因悲恸而导致体内真气乱窜?此女子内力深厚,似也是个颇为洒脱的性子,怎会如此想不开?寻找师傅的商念芸正巧经过,不料这个陌生的女子竟然一头栽进了自己怀里,还好自己也是习武之人,否则一下子还真难救她。商念芸正在出神的片刻,赵宛池眉宇间略微拧了拧,缓缓睁开了眼。此红衣女子是谁?赵宛池微阖了双眼,猜到正是此人救了自己,稍稍起身撑住自己尚是虚弱的身子,心下感激地对红衣女子笑道:“在下赵宛池,多谢姑娘的救命恩情。”商念芸看到苏醒的赵宛池心中一松,但是红纱遮面的她让人看不见她面上的轻松,轻摆了摆手,沁人心脾的海棠芬芳扑面而来,冷媚的声音传入赵宛池的耳里“赵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过赵姑娘应该好生控制情绪方是。”赵宛池顿时红了脸,心里苦叹自己竟然这般不顶用,还未及开口,哐的一声,客房的门被踢开,还未及反应,一个人影堪堪扑入了赵宛池怀里。
      竟是刘鸢,她身上的气息赵宛池早已铭记入骨。商念芸看着一脸错愕的赵宛池和她怀里小声抽泣的女子,暗里有了几分了然,但眼神里的些许冷意显露出她此刻心底的不悦,一袭红衣飞身一跃从客房的窗格而出,消失在赵宛池的眼帘里。赵宛池心头大乱,只好呆滞地拥着刘鸢心里却念着夺窗而出的不知名女子。
      一刻钟后,赵宛池才堪堪回过神,强忍了胸口翻涌的阵阵抽痛,声音略哑地问到:“不知东长公主大驾所为何事?”刘鸢听得这毫无温情的诘问不由得娇躯一震,不舍地离了这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怀抱,委屈地止住眼泪“宛池,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我也有我的苦衷,我是东朝的大公主,我没有其他法子。”“是啊,您千金之躯,自然有您的苦衷,可这么久以来您都未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宛池等得累了,也不愿不再等了。至于您和王将军……宛池剜了心也能衷心祝愿你们夫妻二人百年好合,儿孙满堂。望公主恕罪,宛池先行告退了。”赵宛池只觉得说完这番话令她浑身冰冷发麻几近窒息,但是她真的决意斩断这份不容于世的爱恋,故作无情地拒绝了刘鸢。“不可以,不可以,宛池,宛池,你看着我,看着我。”刘鸢慌乱地伸出双手掰过赵宛池的脸,满心苦涩,失去理智。“宛池,我,我,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是爱你的,这么多的日日夜夜,我满心满脑都只有你,闭上眼是你,醒来思你,月下想你。此刻我在你身边,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刘鸢完全放弃了自己身为公主的高傲,哭喊着紧紧勒住了赵宛池的脖颈,生怕一个不小心让眼前的人又在自己眼前消失。赵宛池泛白的手指用力地掐住自己的大腿肉,绝对不可以给刘鸢儿一点宽慰,此情已不是她想要的了。赵宛池深吸一口气,仰了仰头,不能让眼泪溢出,用尽全力维持着面上的冷淡疏离:“公主,我要的是你完完全全属于我赵宛池一人,我没那么宽广无私,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因为世俗而在他人怀里依偎,我却要心疼你的苦衷在暗中与你相守。我要的,公主你始终给不起。刘鸢,我决定不爱你了!”纵使赵宛池生来坚忍,却还是泪如泉涌。她尝到了世间情爱的苦楚,决心再也不要爱上任何人,因为真的太痛了……赵宛池悲愤地催动内力,却只是微微震开了刘鸢,不留一丝眷恋黯然离开了悦景客栈,徒留了刘鸢一人瘫软在榻上哀怨痛哭。“鸢儿,你看那只鸟儿多漂亮,我去把它捉了给你可好?”“鸢儿,我做了风筝,我带你去放风筝吧!”“鸢儿,我好想你……”“鸢儿……”所有曾经的温声笑语都随着那句“我决定不爱你了”坠入心渊,成了刘鸢的心魔。
      人生匆匆,终误年华。赵宛池决定就此离开东都,释然心中那份十年的痴缠。恢复了洒脱本性,又露出她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运了轻功消失在湛蓝的天际。
      夜凉如水,北风萧萧,东朝北部的守军驻扎大营外传来一阵阵剑舞声,细看一番,原是一位身着银光盔甲,意气风发的英挺男儿。只见此人挥剑果断,剑招凌厉骇人,隐约中透出点毒辣阴狠,忽然男子暴戾地大喝一声:“何人鬼鬼祟祟!”眼前一闪只见一黑衣男子执刀相抗,刀剑声作响几百回合,二人不分伯仲间,突然黑衣男子收了势,怪里怪气地说:“几日不见,王将军脾气见长。”王能充敛了剑势,倏忽化身为温文尔雅之人,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不知大人前来,多有得罪,大人今日来此有何吩咐?”“哼,听说王将军快要返回东都了,主子特来要我传话,你好生记下‘迎冬逐夏’四字,依将军的才智必能明白其中奥妙。好好办事,事成之后不会记王将军您的功劳。”说完,黑衣人没入夜色。王能充漆黑的眼睛里闪过凶狠,瞬间迸发出屈辱之感,“不过就是一只狗,还敢如此嚣张!待得大事成,定要你屈膝!”紧握剑柄的手愤恨的爆出青筋,眼眶几欲眦裂却溢出了闪闪泪光。“娘,孩儿要开始行动了,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孩儿,孩儿一定为您讨回公道!”王能充,人们口中的东朝大将,东朝军事新贵。人们只知道他是贫苦出身,年少有为,正直果敢,是众多闺阁女子的良人之选,亦是东长公主的未来驸马。
      东统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八,东都。再过两日就要迎来又一个新年,但是今日城门口围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欣喜的笑容翘首望向城门外。不一会就能听到有人兴奋地挤声大喊:“来了,来了,王将军入城了!”“真的,快看,王将军!”“我的儿子也要回来了……”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随着整齐的队列,王能充身着将军铠甲,虽不突出的脸庞上端得一副傲人霸气,真真是统帅一方的当朝大将军!百姓崇拜地看着身跨高马的王能充,有的女子因为他的凛然视线而兴奋晕厥。军队行至城内不出一里,只见将军王赵勋和一干众人来迎。王能充当即下马,有力稳妥地移步至赵勋面前,抱手单膝下跪,“末将王能充参见大将军王!”,充满磁性的声音简短有力,不卑不亢。赵勋目露赞赏,亲和地扶起王能充,颇感欣慰地说:“王将军多礼了,你为我朝镇守东梁边境,保我东朝百姓平安,真是辛苦你了。”“此乃末将分内之事,但却不及大将军王半分。”王能充言及此还羞愧地地下了头。“此言差矣,后生可畏啊。王将军,皇上在宫内设宴为你接风洗尘,我等不可让皇上久等了。”赵勋言毕,拉起王能充的手并肩而行,边说边笑,无不展现了大将军王对眼前年轻人的欣赏喜爱。
      皇极城,我王能充回来了,这次我将把属于我的全部拿回来!当王能充和赵勋行至尊武门时,王能充目及气派恢弘的群阁宫殿,嘴角藏匿着势在必得的笑意。跨步在前的赵勋此时若是看到王能充闪闪目光中的杀意,或许能阻了日后的多方危机,但这便是天意。就像是此刻在相府鱼池边夏素芯眉眼里戏谑的笑意诉说着天意的秘密。
      宴席上大臣们无不恭维着这个年少有为的将军,蜂拥而至地多向王能充轮番敬酒,什么英雄出少年,人中龙凤,英武神勇……恨不得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一般。赵抱璞和夏杰本想去结识结识这个常年镇守边疆的少年将军,无奈恐怕自己是挤不过这帮老臣的,只得无聊地喝着酒。夏杰性子不羁,本就不喜什么应酬场合,但是知道今天那个女子必会到场于是才很爽快地随夏仲恭来了晚宴。赵抱璞玩弄着手里的空酒杯,触及夏杰眷恋的眼睛便知道这个傻大哥还是深陷其中,无奈有余亦是无力,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苦笑两下,不觉为夏杰哀叹:喜欢何人不好,喜欢已经婚许的东长公主……对,夏杰的心上人就是此刻亦是兴致缺缺的东长公主。刘鸢这几日精神极差,夜不能寐日不思饮,所有的感官都被心痛代替,只是一直木然地把玩手中精巧的七寸折扇。这是当年自己及笄时赵宛池赠予她的。……听闻赵家郡主消失近月,将军王还因此将将军王府掀了个底朝天,直骂此女不孝。一思及赵宛池,刘鸢又红了眼可又不敢叫旁人看出端倪,酸意直冲心头,自嘲地摇摇头,跟统帝说了声,便独自走向殿外。夏杰看到了刘鸢眼底的悲凉无暇思考,尾随着刘鸢出了大殿,远处的王能充怎会忽略未婚妻的行踪,推脱了身边的大臣借由解手悄悄跟在此二人身后。
      刘鸢晃神间已经来到了御花园,清冷的寒风吹得刘鸢身体微颤,可此等寒意也抵不过心中的浓郁的哀怨。“公主,你……怎么了?”夏杰望着刘鸢好似随时会被寒风吹散的背影,竟不知不觉柔声开口。刘鸢手忽听得一声打乱了思绪,手足无措间转身一滞,眼底的警惕却还是遮掩不了悲痛。刘鸢回过心神入眼的便是夏杰的一脸关怀,刘鸢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突然喷涌的委屈,躲进夏杰的怀里放肆地哭泣。而二人相拥的一幕在银色的月华下更显刺眼,藏身在暗处的王能充龇牙瞪目,恨不得此刻抽刀将此二人打卸八块。王能充双手紧紧按住腰间的银带,捏得变形。额头突突跳动的青筋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小贱人,等我日后再收拾你!夏杰你的死期也不远了,我王能充最恨的就是背叛!王能充阴狠地剐了二人一眼,无声无息地回到了大殿。月下痛哭的刘鸢最终察觉了自己的失礼,立马挣脱了夏杰安慰的怀抱,转身慌乱地跑入御花园深处,只留夏杰一人在冬风中心悸。夏杰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脸,甚至怀疑刚刚那一幕是否真实,可他衣襟的湿意反复诉说着东长公主的悲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人生匆匆误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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