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永世麒麟劫》楼兰忘川

63、死生茫茫

　　梦，是人的灵魂在脱离肉身束缚后所触及到的东西；想，是人的主观意识在超越现实桎梏后所酝酿出的东西。

　　自上次乔装出行见过那幕惊艳，不觉间，三年时光已倏然而逝。

　　这日夜半，许是对长生的执念太深，始皇帝竟做了个有关人死后灵魂可获得永生的梦。梦醒，他沉思良久，脑海中便忽然迸发出一个震惊寰宇的想法。

　　既然苦苦寻觅多年都未曾找到传说中可令人长生不老的仙药，那么，让死后的灵魂得到永生或许也不无裨益，因而他所想到的就是：拥有一个庞大的地下军团，陪自己在死后的另一个时空中继续开疆辟土，延续自己天下唯我独尊的春秋大梦。

　　有了这个想法，他自然而然就想起三年前见过的那尊陶俑，于是，第二次乔装出行便顺理成章。

　　这一次，他又看见了那个长得顶顶好看的年轻人，并且，他觉得自己从他身上好像发现了什么。

　　本是想来陶器铺购买三年前那尊陶俑，结果那个年轻人的再次出现竟让始皇帝着了魔，目光自与年轻人的黑眸对上便就再也移不开，到底他身上有什么力量在吸引着自己？

　　究竟是什么呢？

　　变化！

　　对！三年间，他的相貌竟然没有任何变化，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身上竟藏着长生的秘密？那可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购买陶俑的打算当然不可能被陶器铺的小老板答应，可始皇帝却也不觉得扫兴，因为他貌似发现了更令自己感兴趣的事儿。

　　回到宫中，熬过几个辗转反侧的不眠夜，始皇帝终于再也坐不住，便秘令自己的亲卫军去逮捕张起灵。

　　但很快他就得知这个年轻人竟还练就了一身以一敌百的好功夫，第一次秘捕失败！

　　虽已打草惊蛇，但始皇帝仍不死心，暗中派人潜伏在陶器铺附近观察一段时日后，他便下了第二次秘捕任务。而这一次，还使上了阴招：让人趁夜在吴家的水缸里投了一剂睡药。

　　翌日，陶器铺里的三人在用过午膳后果然纷纷睡倒。张起灵直接被带入皇宫，囚于地牢，由负责这两次抓捕任务的胖将军一众看守。

　　而吴邪也在同一天被带到百里外的始皇陵区，被强令教授陵区的陶工制作陶俑。起先，吴邪根本不肯妥协，并多次试图逃走，却都未遂。后来负责陵区事宜的将军大怒，便把吴瑕抓来要挟，迫使他就范。

　　自吴瑕口中得知张起灵也是在同一天失踪的消息，吴邪即刻就想到必定是被上次那群人给抓走的，却不知他们究竟何故非要抓张起灵，更不知张起灵现下身在何处。

　　因此，竭力为吴瑕争取到自由之身后，吴邪便让她火速赶回咸阳，利用一切手段和资源不遗余力地去打听张起灵的下落。而自己则暂时假装服从命令，安心在陵区教授陶功们手艺，待到时机成熟，众人都对他放松警惕，便马上找机会逃回咸阳。

　　然而，令张起灵和吴邪都未料到的是，二人这一别就是大半年光景，待到吴瑕终于辗转打听到张起灵的下落，转眼已是这一年的立秋。

　　吴邪身上的寒症虽是比前两年又减轻了不少，但夜间还是十分畏寒。往年的这个时候，夜里他总是喜欢窝在张起灵的怀里取暖，可是今年……

　　灵，你在哪里？

　　确认张起灵是被始皇囚禁于宫中地牢，并设法弄到一张皇宫地图后，吴瑕一刻不敢耽误，跪求自己的平民师父跟自己去陵区救吴邪。

　　师徒二人使了个巧妙的计谋便顺利将吴邪从陵区带出。只是，现在他身上的寒症已经开始抬头。

　　黄昏，三人一路纵马来到咸阳城郊，那位平民师父便与吴邪兄妹告辞，携家眷细软向南逃去。

　　进入城中，二人在皇宫附近找了处客栈住下，伺机等候。

　　天色渐暗，吴邪将吴瑕端来的一碗抑制寒症的汤药饮下，便倚在一道能看见皇宫的纱窗前闭目养神。

　　再次睁开眼时，夜已深沉，星空晦暗，正是劫狱救人的好时机，二人先将逃跑用的马车藏匿于一个偏僻巷口，随即潜入皇宫。

　　由于有地图的帮助，二人在寻找囚禁张起灵的地牢时并没费多少周折。只是，在见到地牢门口竟只有一个侍卫把守时，二人不禁有些疑惑，按理皇宫的地牢怎么说也该是皇家的机密禁地，却为何没有安排重兵把守呢？

　　不过这样也好，撂倒一个侍卫总比跟一群打起来的强，这岂不是营救张起灵的天赐良机？

　　待吴瑕将守门的侍卫撂倒，正对他五花大绑、蒙眼堵嘴时，吴邪早已迫不及待，从侍卫腰间取过一串钥匙便进入地牢，一路沿着石阶疾奔而下，直到看见地牢深处的铁牢中被几条粗重铁链锁住手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起灵，他才明白了为什么地牢外只留有一个侍卫看守。

　　“灵！”看见张起灵被人如此对待，吴邪登时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满眼泪光地喊了他一声。

　　铁牢内的人没有回应。

　　见状，吴邪赶忙用手里的那串钥匙去开挂在门上的铁锁，试了好几次才将铁门打开。

　　“灵，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灵，你醒醒……”一进铁牢，吴邪就不顾一切地扑到张起灵身边将他扶起，接着又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邪！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他们把你抓进来了么？”由于每日的饭食里都被放了一定量的软筋散，此时张起灵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

　　“不，我是来救你的！”见张起灵意识恢复，吴邪立马将他拉离自己一些，满怀期待地注视着他的黑眸激动地道。

　　“怎么这么傻？谁让你来冒这个险的？”然而，张起灵却有些生气。

　　“灵！”吴邪知道张起灵是在担心自己而非真的生气，心里就更是疼得受不了，止不住向下掉着眼泪又将他抱住，“你受苦了！”

　　“邪！你不该来冒这个险的！”

　　“为了你，就是搭上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邪……”

　　“灵，他们为什么会将你抓到这里？又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吴邪颤抖着伸手抚上张起灵苍白的脸颊，一一问道。

　　“陛下发现了我长生的秘密，想从我这里得到长生药方，我已将紫草的事情告知于他，可他不信！”张起灵努力振作精神，道。

　　“这不可能，你明明只跟我和瑕说过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吴邪十分吃惊。

　　“他去过我们的陶器铺，见过我，呃……”这时，张起灵突然身子一软，毫无支撑地倒向吴邪那边。

　　“灵！”吴邪忙将他接住，哽咽地问道：“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陛下怕我逃跑，就令看管我的人在我每日的饭食里放了软筋散。”张起灵勉强靠在吴邪肩上，声音愈发虚弱地道，“无妨！”

　　“软筋散……”

　　“哎呀，哥哥你有完没完？还不赶快解开灵哥哥身上的链子？”这时，吴瑕跑了进来，见到吴邪正抱着张起灵东问西问的没个完，就急道。

　　“瑕……你也来了？”张起灵黑眸中略带惊诧。

　　“再不来救你呀，我哥哥他肯定就要急疯了！”吴瑕一边打趣，一边开始动手为张起灵解他左手腕上的铁链。

　　吴邪这才想起正事，跟着也开始想办法替张起灵解他右手腕上的铁链。

　　“没有钥匙么？”吴瑕咬牙用短刀来回噬锉着铁链的合口，问道。

　　张起灵摇摇头，“自戴上后，就从未打开过！”

　　“这帮混账东西！”闻言，一向性格温雅的吴邪此时也忍不住开口咒骂了一句。

　　不多时，束缚在张起灵手腕上的两条铁链就被解开。

　　“瑕，你去外面望望风！”忽然，吴邪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就对吴瑕道。

　　“嗯！”吴瑕应了一声，就轻手轻脚地往地牢的出口走去。

　　吴邪继续一边用力锉着张起灵脚腕上的铁链，一边跟他简略说了下自那日分别后发生在他兄妹二人身上的事。很快，张起灵身上就只剩下左脚腕上的铁链没被解开。

　　“哥哥哥哥，好像有人来了！”这时，吴瑕仓皇压低的声音从出口处传来。

　　“快走！”张起灵反应奇快，吴瑕话音刚落他便奋力将吴邪往铁门外推去，继而整个人就瘫倒在地。

　　“灵……”吴邪踉跄着后退几步，幸而最后抓住一根牢门上的铁棍才稳住身形，下一秒他就又跑到张起灵跟前将他扶起，然后狠狠抱住。

　　“邪，听话，快跟瑕走！我身上已经没有力气了，你们救不走我的！”张起灵头倚在吴邪颈窝，凭借着强大的意念攒聚身上最后的力气说道。

　　“我不走，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帮你把最后一根链子解开！”说着，吴邪便又开始固执地抓起张起灵脚腕上的铁链使劲儿挫了起来。

　　张起灵无力阻止。

　　“哥哥，他们过来了，十七八个人呢！”眼见情况不妙，吴瑕当机立断，直接奔下石梯准备冲进铁牢来带吴邪离开。

　　“开啊！你快开啊！怎么还不开？快开……快开啊……”而吴邪已是急出了眼泪，却还是没敢停下手中的动作。

　　“瑕！快带他走！别管我，没时间了！”张起灵用极其微弱的声音乞求道。

　　“哥哥！走！”吴瑕不忍地看了眼张起灵，随即咬咬牙，就猛一把将吴邪拉起来往铁牢外拖。

　　“不！灵，我要救你出去！”吴邪紧紧抓住铁门低声哭喊道，“瑕，你放开我，让我去救他，让我去救他……”

　　“邪……”失去依托，张起灵的身子再次瘫倒在地，仅只能拼命抬头凝视吴邪满含热泪的双眼，古井般幽深的黑眸里隐隐泛起一丝不甘，但嘴唇却颤抖得只能再低唤出一声他的名字。

　　“快走啊，哥哥！”吴瑕已是带着哭腔道。

　　“等我！灵！”强行被吴瑕拉离铁牢，顾及到妹妹的安危，吴邪只得放弃抵抗，含泪对张起灵道，随后便跟吴瑕匆匆离去。

　　待兄妹二人的身影完全从视线中消失，张起灵便再撑不住，头重重地磕到地上，整个人就陷入混沌状态，耳畔依稀还能听见二人匆匆离开的脚步声，再接着就是侍卫们高呼抓人的声音。

　　渐渐地，外面的世界便和张起灵的内心世界一同归于宁静。

　　“快走，没有时间了！”这是张起灵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嘴里最后呢喃着的一句话。

　　醒后，重又被铁链束缚住的张起灵几乎快要疯掉，他不知道吴邪兄妹是否已经成功逃走，还是当时就被侍卫们抓住，惟有身上一直都没发光的麒麟可以告诉他吴邪此刻还活着，这才让他稍稍安心了些。

　　劫狱事件发生后没几天，始皇帝就亲自来到狱中审问张起灵。

　　“你究竟活了多久？”始皇帝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张起灵道，虽然脸上那明显的病态此时已无法再被掩饰，但声音却仍似往常一般威严。

　　“只比常人痴长数十春秋而已！”张起灵淡淡答道。

　　“你当真是因吃了紫草才长生不老么？”始皇帝眯起眼睛开始打量张起灵。

　　“是！”

　　“那为何我派人到你说的地方去找了大半年却始终一无所获？”始皇帝突然脸色一变，“是否，你故意不把紫草的状貌告诉画师，以至于侍卫们所拿的画像上的根本就不是紫草？”

　　“我之前就已说过让陛下不必去找，那种草早已绝迹！”说完这句，张起灵便低下头去不再言语，而面前的人也随他一同沉默。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已是看到始皇帝目光里流露出了几分狠戾之色，于是他微转了下黑眸，就幽幽开口道：“不过……”

　　“不过什么？”见事情似乎还有转机，始皇帝登时眼前一亮，急忙问道。

　　“如果让我去的话，或许能找到也说不定，毕竟我是师父曾说过的‘有缘人’！”张起灵用讨价还价地口气道，言语间没有丝毫惧意。

　　果然，此话一出，张起灵随即便招致始皇帝一阵狐疑打量。二人用眼神较量一番后，始皇帝突然表情一松，“好，既然你就是\'有缘人\'，那派你去找自是最好不过！”

　　始皇帝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等了，所以只能同意让张起灵带人去寻紫草。不过，生性多疑的他还是令人在张起灵每日的饭食里继续放入少量的软筋散，以免他逃跑。

　　很快，张起灵被胖将军一行人带到楚地。

　　一进入莽莽山林，马车便已无法再前行，浑身无力的张起灵在被人抬将出来后，只得到一根二指粗的树枝当手杖。

　　随后，他在胖将军一个手下的搀扶下，勉强跟着众人往山里走了半个多时辰，便再撑不住身子，虚弱地伏倒在一棵大树旁。

　　胖将军在张起灵身边蹲下，目光复杂地看了他好半天，才重重地叹了口气，继而转身走到人群中高声道：“唉，兄弟们，这位小哥刚才跟我说这里离那个鬼谷不远，兴许周围就有紫草，你们且去四下里找找！”

　　闻言，张起灵有些诧异，不明白这位胖将军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

　　胖将军一声令下，所有手下就三三两两地组合起来分头去找紫草，不一会儿，除了胖将军和张起灵外，周围便再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这时，胖将军走到张起灵近前将他扶起，然后抱起拳对他道：“侠士，我等第一次奉陛下之命去捉拿你时，多谢手下留情，自始至终都没让宝刀出鞘，伤及我一众兄弟的性命！”

　　“你到底有何意图？”张起灵勉强将后背靠在树干上稳住身形，黑眸打量了胖将军一眼，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问道。

　　听出张起灵话里有所防备，胖将军却忽然露出个了然于胸的表情，“我知道，这次你肯定会逃！”

　　对于胖将军的直言不讳，张起灵略微报以赞赏一笑。

　　“你走吧！陛下这般对你本就无道，我敬你是位侠士，自觉你不应受此屈辱！”胖将军接着又道。

　　“多谢将军仗义相救，大恩大德，张起灵来日再报！”张起灵会意后便不再多言，勉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向胖将军致谢，说罢便拄着树枝缓缓朝一条小径走去。

　　“唉……算了，还是我背你吧！”胖将军看他走起路来颤巍巍的，连身子都站不太直，便不忍地叹了口气道。

　　不多久，张起灵被胖将军安置到一处猎户搭建的临时窝棚里。

　　“你们是找不到鬼谷的！”张起灵道。

　　“嗨！你以为我真是要一根筋地去找那什么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破紫草啊？到这里来，我只是为了能找个机会放了你还不用让兄弟们担风险而已！那种长生不老的大梦，只有陛下他自己才执迷不悟罢了！”胖将军大大咧咧地道。

　　“呵，你倒是看得通透！”张起灵道。

　　“那是！过一会儿，我让弟兄们佯装找找人犯就到这边的城镇玩上几天再回去复命，谁还会傻乎乎地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紫草！”胖将军挑挑眉毛得意地道。

　　这时，张起灵感觉体力不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勉强点了下头表示赞同他的话，接着就沉沉睡去。

　　见张起灵就这样睡着，胖将军才想起他现在还很虚弱，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不禁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身子骨都被喂了半年多的软筋散，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不行，我还得回去拿些吃的给你，不然还是得死在这里！”

　　待胖将军折返，将一大堆补给放在张起灵身边后，却仍还有些不太放心。于是，临走时他又捡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块放在他手头，好让他防身用。能做的自己都做了，至于他能不能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由于身体不再受到药物的侵噬，五天后，张起灵便逐渐恢复过来，并离开了那个窝棚。

　　那位胖将军人倒是确实厚道，在留给张起灵食物的同时还一并留了些钱币给他。张起灵草草将自己伪装一番，便来到最近的一处城镇，用胖将军留给他的盘缠买了匹快马，很快就回到了伏枫村。

　　从陶器铺取过黑金古刀，又将自己仔细易过容后，张起灵就直接潜入皇宫，并找到了那位胖将军。

　　“何人，竟敢私闯皇宫？”胖将军作势要拔刀搏命。

　　“将军息怒，在下是张起灵！”

　　“你？唉……这声音，好像是他的……”胖将军一脸疑惑，不肯轻易相信眼前这个陌生男子。

　　“我使了易容术！”张起灵坦言，“将军，我来这里，只是想打听前不久来劫狱的那兄妹二人的下落！”

　　“哦！你说他们呀……”听到这儿，胖将军已是相信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张起灵，于是就把那夜的情形告诉了他。

　　当时，吴邪兄妹二人刚一跑出地牢就与胖将军一众对上，胖将军显然是认出了他们就是陶器铺里的那对兄妹，便有意让他们逃出宫去。在宫外，他又独自佯装追出去一段后，就将已经坐上马车的二人拦下。

　　“胡闹，陛下要囚的人岂是以你二人之力就能救走的？”胖将军低声喝斥道，同时伸出刀将吴瑕手中的武器打掉。

　　“嗯？他怎么啦？”胖将军视线绕过吴瑕，一眼瞅见正卧倒在她身后的马车车厢里不断发抖的吴邪，挑了挑眉问道。

　　“放了我妹妹，把我抓了跟灵关在一起吧！”本来胖将军是问吴瑕的，但吴邪却抢先开了口，声音颤抖得厉害。

　　“自己都这样了还有胆去救人，简直不知死活！”胖将军揶揄他道。

　　吴瑕转身看见正在车厢里瑟瑟发抖的吴邪，知他定是寒症又犯了，便立即跑进去将他扶起，“哥哥，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冷得厉害？”

　　“我没事，瑕！”见吴瑕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吴邪努力控制着发抖的身形安慰她道。

　　吴瑕自知二人现在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便抬头看向正俯视着他们的胖将军，乞求道：“将军，我哥哥的寒症犯了，必须马上喝药压制，否则病情会加重，求将军开恩，让我哥哥服过药后再抓我们吧！”

　　“啊哈哈哈哈……”听了吴瑕的话，胖将军忍不住就开始狂笑，仿佛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吴瑕眼中噙泪，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是不可能被答应的。

　　“给，拿着这个赶快出关去吧，陛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就在吴瑕觉得事情不可能出现转机时，胖将军忽然从怀间取出一块金色腰牌递给她道。

　　“这是……”听出胖将军话里并无赶尽杀绝之意，吴瑕便有些疑惑地伸手将腰牌接过。

　　“这是进出关用的金腰牌，有了它，你们便可畅通无阻地出入大秦的任何一座城池。现在，你二人已是私闯皇宫的朝廷钦犯，切莫要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乱窜，带着你哥哥走得远一些，好好替他治病才是正事。”顿了顿，胖将军又十分肯定地道：“那个人，你们救不了！”

　　转身离去之际，胖将军又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兄妹二人，“三日内，若是你们还逃不到三百里外的地方，那就等着被生擒吧！”

　　“这么说，将军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听完胖将军的叙述，张起灵不禁面露失望道。

　　“确实不知！只是，我确见当时那陶艺师的情况看起来不大妙，也不知那姑娘最后有没有给他弄到药。”胖将军道。

　　“如此，可否再问将军一句？”

　　“侠士请讲！”

　　“将军是否知道他们是从哪道关门离开咸阳的？”

　　“当时他们的马车是向正南走的，应该是南门！”

　　此后，张起灵便南下咸阳，一路乔装辗转各地，在茫茫人海中执着地寻找着吴邪的身影。

　　始皇帝既抓不到那两名在逃的劫狱钦犯，又丢失了身怀长生之谜的张起灵，心中自然大为光火，但却出人意料的没去动那位胖将军，而是命他继续去追捕这三人。

　　公元前210年，在宫中枯等半年未果后，始皇帝终于决定放弃张起灵这条线索，开始了他以求仙访道为目的的第五次东巡，但这一次，他的身体却再没能让他活着撑回到咸阳。

　　这年七月，始皇帝崩于沙丘平台，他寻仙访道的归途中。

　　秦二世胡亥继位后，一面广征徭役加大力度替自己的父皇赶制地下军团，一面在宠臣赵高的谗言之下大肆杀害忠臣良将，那位一向对赵高都嗤之以鼻的胖将军便首当其冲。

　　秦二世的暴政很快就激起了全国各地农民的强烈反抗，并且连六国旧贵也都纷纷趁乱扬起了起义大旗，其中以项羽、刘邦二人的队伍最成气候。

　　秦二世三年，经巨鹿一役，秦朝气数已尽，秦二世被赵高逼迫自杀。而此时，已身为丞相的赵高又准备立子婴为秦王，想让他继续做自己专权霸政的傀儡。

　　于乱世里三年寻人未果的张起灵，在听说那位胖将军已被朝中奸佞所害之后，便抽身回到咸阳乔装投奔在子婴门下，找机会手刃了那赵高小人，为故人雪了恨。

　　赵高死后没多久，刚被继立为秦王的子婴就主动打开了咸阳的城门向刘邦投降。

　　往后五年时光，张起灵便亲眼见证了项羽和刘邦之间那场名垂千古的楚汉之争。

　　待到那骄傲到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自刎于乌江边上，一切的征伐讨略最终都尘埃落定时，张起灵身上的麒麟随即也发出阵阵蓝光，宣告了这一世吴邪的死亡。

　　公元前202年，这已是张起灵漂泊于乱世苦苦寻觅吴邪的第十个年头，却再未能在他的有生之年与他见上一面。

　　而吴邪，又何常不是无时无刻都还想要再见上张起灵一面呢？

　　当年，吴瑕在得到胖将军赠的那块金腰牌后，便带着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使寒症日益加重的吴邪一路南下。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逃，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