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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   接送黑崎的第二天,石田中午才回到学校,领口露出一小截绷带。

      内疚排山倒海向织姬涌来,她埋头书本不敢看石田一眼……他很强大,要不是为了她,压根儿不会被那种程度的大虚所伤。
      她知道他故意跟她保持距离,早上看不见他千篇一律佯装经过实际等她一起上学的身影,首先袭上心头的,竟是惘然。

      他果然因为她闯祸而生气吗?

      织姬伏在桌上,遥望白云片片,思绪乱不成章。她很想道歉,可是石田冰冷僵硬的脸色,始终让她不敢打破困局首先走近。
      但逃避不是办法,归根究底是她不好!她理应鼓起勇气道歉!石田同学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对别人虽然很啰唆,对她却很好,只要她诚诚心心赔不是,石田同学一定会原谅她。

      织姬硬板板准备上前道歉,蓦地听到千鹤悄悄向龙贵说道:「石田同学今天好像很不爽,不知道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你看,绷带都缠到上脖子。」

      「问她就好了。」抓小猫似的把织姬抓过来,呶呶嘴梢,道:「妳的石田同学怎么了?是不是跟小混混打架挂彩了?要不要我帮忙?」
      -----他怎么了?
      -----他今天好像很不爽。

      除了心悸她无法说明泛上心头的究竟是甚么滋味。织姬晙石田一眼,恰巧他也往这边看,四目交投,他眼底的锋锐让她吃慌,立刻移开视线挥手哈哈大笑,道:「怎么可能呢!石田同学怎么会跟别人打架呢?他嘛…嗯,首先是从楼梯滚下来,然后被送外卖的单车撞过来,接着又被棒球掷到、被楼上的花盘砸到、被狗咬到…嗯……」板着指头认真的数,龙贵汗颜地看着佯装没听见的石田,要是真的如此,这家伙没死成绝对是人类最大奇迹。

      「总、总之就是这么回事!石田同学他绝对不会跟别人打架的。」咯咯笑着退出班房,喀一声关上门扉,织姬钉在脸上的笑容慢慢垂下来,一点一点凝结、一点一点剥落……

      捧着脸心中喃喃。井上织姬,妳甚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

      从楼梯滚下来,他受伤的原因就是如此可笑。石田笑了笑……倚在窗户享受微风拂脸,人在悲伤的时候天气硬是份外澄蓝,适然自在地变成一片可憎的讽刺。

      他笑自己傻到了家,竟然期望织姬会跟他问好、会跟他道歉、会用小小怨怼小小担忧的可爱口吻对他说“石田同学,你干啥一声不吭自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也许他不在她才松一口气,或许她压根儿不发现少接了他这个人。

      毕竟她要接的是黑崎一护,他的存在从来是多余的陪衬人物。

      下午一护和茶渡如常约他午膳,他本欲答应,见到露琪亚背后闪闪缩缩的亮橘色小脑袋却立刻改变心意,推说没有胃口,情愿躲在手艺社玩玩针线、缝缝玩偶-----他没信心看见织姬痴痴迷迷盯着一护时能忍耐着不翻桌。

      叹息。这种事从交往第一天他就明暸了,为甚么到了此时此刻才觉得血脉翻腾,一秒也不能忍受。

      是他对织姬的感情变淡了吗?要是如此,为甚么她的言行举止都像凭空生出无形的手,控制他的呼吸频率?

      跟一年前一样,她嫣然一笑,他的呼吸就会停顿。

      扔下缝无可缝的旧玩偶,石田烦躁的走到窗边,打开窗子,迎入初春的翦风。

      他拨了拨垂脸的长浏海,满脑子是一护跟织姬愉快共餐的虚构画面,光用想的就够心绪不灵,要是真的看见,恐怕他会炸掉饭堂。

      然而穷自胡思乱想,他亦不见得能安安份份坐下来做一点手艺。

      石田扫视手艺社二百坪的细小空间,放满不同种类的布匹,他随手拿起一匹淡青色的。

      过去他为织姬裁缝各式各样的浴衣,让她穿上出席庙会,谁都称赞她漂亮可爱。他站在不远处,心满意足地欣赏织姬喜勃勃的亮丽笑容。别人说她好看,他听着也觉高兴,因为他们称赞的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希世奇珍,世上仅得这么一个。
      是的,世上只有一个让石田雨龙泥足深陷的井上织姬。

      这是去年的事,他记得当晚双掌合十向流星祈愿的她的脸容很美。石田细意抚着布匹,回想往事,不无唏嘘……当时他们还十指紧扣,纵然有点拂她意愿。
      再叹,打从跟织姬交往后,他叹气的次数变多了。

      拿起布匹,他打算缝一件浴衣分散注意力,倏地想起前夜背他回家的女死神涅音梦。
      -----好像很适合淡青色的样子。

      织姬刺着便当盒里的奶油肉丸子,吃了一半,觉得食之无味,便缓缓垂下筷子,道:「我吃饱了……朽木同学妳要不要吃?」

      「这个…饱了?」几乎没吃上一半。露琪亚见织姬漠漠颔首,只得替她吃一颗丸子,道:「哦,那…谢谢。」边吃边小心翼翼看她若有所失的愁容,问道:「发生甚么事吗?井上……」

      一怔,织姬先端起傻笑摇头,说着我很好妳很好太阳公公也很好等等不知所云的怪话,然后望见露琪亚又是关心又是透彻的眼眸,心下一慌,低头颦眉半弯,笑里藏忧,道:「石田同学很生我的气。」「为甚么?」露琪亚擦净嘴边的奶油,扬眉道:「妳确定吗?」

      该不会她又做了甚么白日梦吧?石田老是把织姬宠得像个公主似的,就是偶然小小的恶一阵子气,回头定也低声下气把她哄得破涕为笑。譬如上次他反对织姬披甲上阵,跟她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抵不过她不瞅睬他的愁眉苦脸,跑去买芝士蛋糕给她做赔礼修好。然而转念一想,今天他的情绪真的特别糟糕,邀他一起吃饭他也不去,明明当时织姬在场……

      「也许因为我不听话,坚持上阵帮倒忙,结果害他和黑崎君受伤了。」抚着地上绒草,织姬哀伤的垂下眼帘……露琪亚举起竹筷抵着下巴,看着织姬的侧脸走了好会儿神,然后往后一靠,倚在大树的绿荫子下,呶呶丹红的嘴梢,道:「石田才不是这种小气男人。虽然一开始他很反对妳出战,可是往后的战役里,他不是很细心指导妳的作战技巧吗?战斗中受伤是不可避免的事,他要是为这样的小事怪罪于妳,未免太失男子汉风度了。」

      「可是…因为我的错……」露琪亚满不耐烦地堵断她的话,道:「谁说是妳的错?妳听好,我绝不认为妳碍事,也不认为石田会为此跟妳恶气。妳要是担心,干啥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挑明问他为甚么摆着一副哭丧脸?」织姬心下一突,喃喃道:「那个,我有点……」“我有点害怕”这句话临到嘴边,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毕竟害怕自己的男朋友不是光彩的事。露琪亚却明其意, 叹道:「妳害怕石田不理妳吧?」

      玉颊杀上一片绯红,织姬欲挥手摇头急急否认,露琪亚已拍了拍她的肩,道:「我说妳啊…井上,妳真的认为石田会不理妳吗?」织姬颓然俯首,心乱如麻,眼睛直挺挺瞪着自己的裙子,一下一下拔着上面的小绒球。露琪亚微微一笑,用力握着她纤巧的香肩,道:「他一定不会的。」

      有些时候,织姬觉得她对石田,在生活上形成一种精神的依赖。

      这是很不好的习惯,像小时候她依赖哥哥,战斗时她依赖一护,寂寞时她依赖龙贵。打从石田自告奋勇闯进她的生命,很多事倏然换了一个模样。

      家里的雪柜满满填上营养好吃的食物,她想跟随班上女生的潮流制定减肥时间表,有个男人推着镜架双眼冒光地告诉她,这个计划绝对严行禁止,她想都别想;

      房间内的桌子、衣橱、鞋柜的四个小尖角,突然盖上透明的橡胶护塞。她正感奇怪,有个男人红着脸比比她的额,那里因为早几天撞上衣柜角而贴了胶布。

      石田的存在对织姬而言是理所当然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的关系也许触礁。

      因为他对她是无微不至到有点小心翼翼。知道她一个人独居怕寂寞,他算好时间,她吃饭前给她拨电话说“我开动了”,饭后他又分秒不差摇个电话过去,说“今天的晚饭很好吃,就是太甜了一点”,她睡觉关灯前,一定接到他的最后来电,柔言细语说晚安,明天见。
      然后第二天她打开家门,他站在那里腼觍地笑,说我刚好经过,不如一起上学好吗?

      也许是太痴缠些儿,尤其石田这种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儿,竟为讨好女朋友大费周章,借着几通电话,为她冷冰冰的房子营造家庭温暖。

      织姬挂上电话后,感觉石田就在她的身边一样,她为他的心意感动了好几十个晚上。

      交往以前,他是她战斗的伙伴、是学校的同学,偶尔装装样子耍耍酷,互相关心的同时留有底线,彼此不涉足彼此的生活。所以两人相处,没有冲突。

      交往以后,他是她的男朋友,凡事以她为中心。她可以卖他的情、撒他的娇。因为世上只有他必须不惜代价爱护她到最后一分钟,他和她的琐事可以私下解决,于是维持跟一护的友谊比他高兴与否有着更大的优先权。

      这是他们的写照,平淡中挌着暗涌,真正看懂石田的苦处的人其实不多。

      她回绝龙贵和千鹤邀她去蛋糕店吃到饱的诱人约会,在手艺社的门后默默等他一起回家。这是第一次,织姬很内疚地想到,过往每次下课都是他负责守候,她负责挥霍他的耐性-----这是第一次她尝试等候的滋味,原来是这么的烦乱……

      黄昏末央,暮色苍凉,织姬在窗畔看着最后一人离开校园操场------学校只剩下她和石田,手艺社的灯亮着,穿过窗户透达天边,隐隐与夕阳的金黄连成一线。

      她静下心,听见石田的裁缝车运转时细密的“咑、咑”声。他在裁浴衣吗?临近庙会,去年他给她做了一件很漂亮的衣服,个个都夸她漂亮。他站在一边,笑的时候嘴梢微微往上翘,然后别人偷偷在她的耳畔说真羡慕妳有一个这么俊俏又窝心的男朋友。

      她愣住好久,徐徐回头看他,那个站在灯火栏栅下的文静男子,带着三分腼觍七分愉悦的蓝瞳倒映她娇婀的剪影,汹涌的人潮和繁嚣的吵闹突然消失无踪。他和她相隔短短一米,说近,却又很远,至少不是伸出手臂就能触摸的距离。

      远方的黑夜花火璀灿,砰砰嘭嘭拉长他和她的影子,艳金的光亮像流星雨在他的背后洒落。她把他和它收入眼底,只有说不尽的惘然。快乐不是挂着笑容灿烂的面具就是算,他们勉强充起幸福到永远的假象,骗的了自己骗不了对方。

      织姬过去抱着他的手臂,他拍了拍她的发顶,说妳今天好美。说的时候声音微微抖震。

      她弧着耳去听房间内整齐的节奏,咑咑咑咑咑咑……跟她的心跳声凑合成和谐的拍子。

      「……妳在做甚么?井上。」张眼,一护惊讶的脸在眼前大解放,吓得织姬放声尖叫,拍拍几乎跳出来的心脏,道:「黑、黑、黑崎君!你干啥还在学校??」「龙贵和露琪亚跟我说,妳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搔搔头看着他当作第三个妹妹的女孩,一护讪讪的问:「没事吗?」

      「没事!绝对没事!」打哈哈混过去是她的专长。虽然一护的关心让织姬骤然有了力量,然而她待会儿必须跟石田道歉,他在这里诸多不便,当下推着他的背逼迫他赶紧离开。「我很好啦,只要再独个儿待上一阵就会很好,你先走吧,黑崎君。」

      「为甚么?学校的人不都全走了吗?」一护的眉蹙得更紧,脚跟彷佛在地板生了根,任织姬怎样推也推不动。「一起走吧,龙贵和露琪亚在蛋糕店等我们。」要是她直言要跟石田赔不是,那么一护也不是如此不通气的人。可是织姬不说,他不知情,两人在走廊推推拉拉,然后她脚下一滑,拉着一护双双在地上栽个大筋斗。

      「痛痛痛痛痛!井上!」回头咆哮,织姬很优雅地坐在他的背上,敲敲额子装装无辜的可爱笑脸。可怜好心的一护却摔个狗吃屎,血丝呈“人”字状从额子渗到眉心。「对不起、对不起, 黑崎君,你痛不痛?」吐舌莞尔,她没发现自己一屁股坐着人家的背脊,笑道:「要不要我拉你起来?」

      「我倒想请教,妳坐住他,要怎样把他拉起来?」

      冷入骨髓的声音,织姬吃了一惊,回头一看,石田靠在门边寒森森地瞪着乱成一团的他们,镜片后水晶似的碎光掴进织姬明亮的眼眸里,凛然有势。织姬的心隐隐发凉,第一次石田这样蔑视她-----眼神像看着一头丑陋凶恶的大虚,恨不得一箭把她射死。

      「石、石田同学!」挤出不算欢颜的笑意,织姬向他迈步扑去,石田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眼色依然冷冷。那个目光…织姬看着份外心酸,蓦地收起步伐,笑容随着窗外的金黄色斜阳一点点消失殆尽,剩余一片沮丧的黑暗……石田的确很生她的气。

      于是他想听的、她想说的对不起,凝结在他俩的冷空气里,传递前首先摔个粉碎。

      他们沉默不语,胶着的气氛维持到一护站起来,拭掉额上的血迹,道:「呦,石田,原来你在这里,要不要一起去蛋糕店?你干啥一副哭爹殁娘的死相?这样会吓到井上。」仍然是不耐烦的轻忽的口吻,一护维护井上时总有着淡淡的温柔,像白开水一样清淡的几乎没有味道,却滋润着她孤单的生命。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石田握紧双拳,全身气力在抑制自己不要扑过去狠狠揍他一拳。

      然而他觉得他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抢在理性前,他听到自己冷笑一声,凶悍的嗓子在默静的长廊剖割开他和井上一撕即破的所谓依赖。

      「黑崎一护,请你认清楚她是我的女朋友,不是你的,你没权利对我们的事发表意见。」镜片后的眼波如刀锋利,一护和织姬双双怔住的表情让他打从心底感到高兴。活该你们,明明各有伴侣,偏生在学校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我坐你、妳坐我,偷情似的。那个画面跟他们惊慌的脸隐隐重叠,石田看着便感觉一种精神上的快感,复仇的同时被利刃一下下砍伤-----如果说,还有更伤的余地。

      要是两颗心紧紧依彷,纵使分隔万世千里,只要闭上眼睛,在黑暗中彼此又相依相拥一样,缠绵悱恻的叫人荡气回肠……

      相反,要是两颗心背道而驰,即使近在指咫,那距离……依然遥远得教人不敢跨越,害怕粉身碎骨,一腔痴情换来肝肠寸断的下场。妄图尝试的蠢才,像他一样,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始终无法修补。他孤掷一注,终于摔在万尺深渊下不得好死。

      「即使我吓死了她,也不关你的事。」每说一字心脏便裂开一块,他看着织姬悲哀失意的眼睛牢牢钉进他佯装无情的眸子,然后寒冷的感觉铺天盖地向他涌去,像不退潮的深蓝海水,点点闪烁的星影是碎成无数片的心扉。

      他关上门扉,把织姬带着求恳意味的眼光堵在门外,然后静静听着她和一护连袂离去的脚步声,他抚着胸口,想着心如刀割,大抵就是这种可恨的滋味。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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