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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独自走在原汁原味的古典园林里,伴着千姿百态的多彩牡丹,漫诵诗句的君逸羽,颇觉惬意。

      等意识到自己的诗越背越顺口,还出现了作诗的趋势时,君逸羽一愣,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灵谷传承医道,常要和中医典籍打交道,所以虽然是个江湖门派,却很重视弟子的文教。在系统地接受了古人的传统教育后,君逸羽的国学修为有了质的突变。不然她又不是学中文的,谁没事记一堆牡丹诗?托古代教育的福,她如今不仅几百年前看过的诗都背得顺口,连现代人缺乏的作诗神经都接通了。只是一个人都在这触景生“诗”……咳咳,好像有点酸牙……

      “兄台好诗才啊!”

      突兀听得人声,君逸羽也不惊,投眼望去,只见身侧的檐廊下,绕出了一位青年男子。他的面容年轻俊朗,望之不过弱冠年华,一身玄色锦衣,华贵但不张扬,配上手上轻摇的纸扇和脸上真诚的笑容,颇具几分翩翩公子的风彩,恰到好处地引人注目,却又不招人讨厌。

      “公子谬赞,这诗不是我写的。”君逸羽自己的诗句还在肚子里,解释的话倒是好说。她没有剽窃诗句扬名的心思,再加上面前这位锦衣公子观之可亲,也不想平白让人误解了去。

      “兄台一路走来,随口就是七首前所未闻的牡丹诗,还俱是可圈可点的佳品,许某听了佩服得紧呢,兄台又何必过谦。在下洛城许朗,表字浩轩,敢问兄台高姓大名?”锦衣公子收了折扇,拱手一揖。

      许浩轩,豫州刺史许世谦的公子,长像俊朗,极具文才,性喜交游。贵为刺史公子,却很有些礼贤下士的气量,人称“洛城第一公子”,在豫州广有名气。他听人随口就吟了七首牡丹诗,虽不算绝妙,难得这份急才,让他有心结识,这才冒昧开口。

      君逸羽本就是个懒散人,面对的又是陌生人,解释过了,人家不信,也就懒得再费口舌了。她见许浩轩的衣饰,就知道他出身富贵,但为人谦和有礼,又语出真诚,让人观感极佳。听许浩轩问起名姓,她本打算如实报上,但考虑到“君”是国姓而非大姓,为了避免张扬,便说了前世的名字:“我还无字,叫我赵羽就好。”

      “原来是赵兄,在下这厢有礼了。赵兄想必不是豫州人氏,是专程为洛城牡丹来的吗?”

      “哦?你怎知我不是豫州人?”

      “实不相瞒,家父是豫州刺史,豫州的才俊,在下多少都是知道的。赵兄高才,若是豫州人氏,没有不知晓的道理,故此才大胆一猜。”

      “原来如此。”

      ……

      许浩轩与这俊秀少年交谈,看他衣饰简单,与刺史公子相交却不卑不亢,让他很是喜欢,大有一见如故之感,于是以东道主自居,毛遂自荐地非要引君逸羽观赏牡丹。

      君逸羽可算是见识了古人的热情,一语投缘就像个狗皮膏药粘上来了,想现代邻里对面不相识也是常事,又哪会有这种情况?她倒是无甚反感,对古人这种淳朴和诚挚,还有些感慨。反正她本就一人闲逛,怎么都无所谓,再加上许浩轩让人感觉真诚可亲,她也就随他,只当是多了个免费导游。往谨慎些想,反正她武艺在身,园子里游人也不少,又有何惧?

      许浩轩的确是一个好导游。“御衣黄”、“白雪塔”、“青龙卧墨池”……一个个牡丹名品,他说来如数家珍,再说上几则与牡丹相关的趣闻,给君逸羽的牡丹会一游添色不少。若不是一身锦衣,又自报家门是刺史的公子,君逸羽都该以为他是个痴爱牡丹的花农了。

      君逸羽听许浩轩从牡丹花事入手,谈古论今,收放自如,不由暗赞他的博识。她若知道许浩轩洛城第一公子的名号,必会夸他名不虚传。

      许浩轩也暗暗称奇。他世代书香,从小耳濡目染,加之心系天下、交友广阔,虽然刚及弱冠,却很是博学多才。他平素也颇有些自负才学,可这少年接起自己引经据典的话来,不但不露怯,还常常见解独到,令人耳目一新。

      半日闲聊下来,两人惺惺相惜,大有一见如故之感。眼看天近午时,正准备寻个酒楼,把酒再叙,却有一个青衣小厮寻到了许浩轩面前。

      “少爷,老爷差奴才来找你,要你速速回府。”

      “哦?我知道了。”听到速速二字,许浩轩知道不可耽误,挥退小厮,对君逸羽致歉道:“赵贤弟,你也听到了,我父亲召我回府,今日怕是不能和你喝酒了,愚兄实在是抱歉。不知贤弟在城中落脚何处?莫不如随我回府,愚兄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多谢许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只是途径洛城,顺道来看看牡丹,眼见着就要走的,只能辜负许兄的抬爱了。许兄只管回家,我这就告辞了。”

      听说君逸羽不能久留,许浩轩深觉遗憾,又打起精神问道:“不知贤弟家在何方?要去往何处?何时起行?愚兄也好来为你送行啊。”

      “我将往京城,孑然一身,起行却是随意,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就不劳许兄相送了。我的家世现下不好说与许兄,还请海涵。今日多谢许兄陪同了,若是有缘,来日自有再见之日,我们就此别过。”

      “好,你我一见投缘,贤弟洒脱,愚兄自然也不效女儿情态。想来贤弟家世必有不凡,相交贵在交心,贤弟无须如此。独自上路,望多保重!但愿如贤弟所言,你我能有缘再见。”许浩轩与君逸羽相交甚欢,刚刚相识,就得别离,话虽然说得慷慨,但声音中却透着不舍。

      “许兄保重。”

      眼看君逸羽转身走了,许浩轩又忍不住喊道:“愚兄不知道贤弟的仙乡居处,贤弟若是有暇,改日一定要来洛城的州府衙门找我!”

      有感于许浩轩的真心以待,君逸羽也颇为动容,但她天生不是个磨叽人,只默默将这份情谊记在了心中,摆摆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君逸羽心性自由洒脱,离别也不以为意,想她前世和叶琳熙朝夕共处十八年,到大学分隔两地,离别时也不过一个拥抱就再不留恋。前世通讯发达,她也是不理解古人因为路途不便、重逢难期,而愈发沉重的离别感伤之情。

      不过结交了许浩轩,君逸羽其实在心里欢呼雀跃了一把。以往她小,便是认识了人,也放不到对等的朋友位置上,算起来,这几乎是她今生交的第一个朋友。

      也许是人流都涌向了牡丹会,荟芳园外,远没有园中热闹,连大街都比昨天冷清了很多。

      繁华之后,更添落寞。结识了新朋友,兴奋之后,却又让人想起了再难相见的旧友。

      君逸羽突然很想念叶琳熙,脑中也放映起了和挚友的过往。

      就在君逸羽神游天外的功夫,街市上却是一路鸡飞狗跳。

      只见一个红衣少女带着十来个侍卫,一路策马狂奔,口中威吓地喊着:“让开,都给我让开!”

      路上的百姓见了这阵势,知道是招惹不得的权贵子弟,也不多言,只是急急地争相躲避。

      “喂!前面的!你是聋子吗?你没听见啊!快给我让开!”红衣少女打马飞奔,路人都避走了,却有一个蓝衣男子固执地走在路中,不闪不躲,眼见着快要撞上了,红衣女子不得不急急勒马。

      “吁——”

      红衣少女勒马虽快,但马速更快,一时间根本停不下来,眼看着就要撞上蓝衣男子了,旁边的百姓都不忍心再看,避开了眼去。

      没有被撞人的痛呼,却是一声凄凉的马嘶响起,路人睁开眼再看时,只见纵马的红衣少女已被一个俊秀的蓝衣男子抱在了怀中,而她的马却倒在了一旁。刚刚的嘶鸣声,显然就是它的悲鸣。

      这个险些被撞的蓝衣人,自然是君逸羽。她陷入回忆中,脚下只是习惯性地迈步,根本听不见身后的呼喊。眼看着红衣少女勒马不及,就要撞上她来,好在君逸羽已有武者本能,在头脑给出指令前,身体已自发反应,一个回旋把马踢翻,又在马儿倒地之前,飞身救下了马上的红衣少女。

      “放肆,你,你还不放开我!”红衣少女不知道该庆幸没撞死人,还是该怨这少年伤了她的马,又或是该谢他救了自己。思绪万千,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男子怀里,红衣少女羞愤非常。

      “哦?哦。”君逸羽之前只是武者的自卫本能和身体的条件反射,听到红衣少女的骄叱,才算真正收魂。她答应着扶正了红衣女子,才放开了她。

      “你,你是聋子还是傻子!我叫得那么大声,你都不知道避开,险些害了本小姐!”红衣女子的话大有兴师问罪之意,细听却也有些恼羞成怒的成分。

      君逸羽虽然不知道事情经过,望望周围的场景,也够推测个大概了。她见这红衣少女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只当是大户人家宠坏了的小女孩,摇了摇头,不欲与她多计较。

      “喂!你说话啊,难不成是个哑巴?”红衣少女显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没听到答案,开口又是娇蛮。

      “唉!小妹妹,你要我说什么好?这可是你闹市纵马耶,若不是我命大,你就该因为杀人进官府了。”君逸羽无奈地叹了口气。

      红衣少女脸一红,跺脚说道:“你!你!登徒子!谁是你小妹妹!”

      跟随红衣女子的十来个侍从,眼见快要撞人,都预先避到了道旁,发现自家主子坠马,又都急急下马围了过来。此刻见主子无事,又听到有人对自家主子不敬,侍从们想将功折罪,个个以手按刀,大有蠢蠢欲动之势。

      君逸羽毫无惧色,又见红衣少女摆手止住了侍从,心中多了分好感。这女孩娇蛮归娇蛮,倒不是仗势欺人之辈。

      红衣少女指了地上挣扎的骏马问道:“那你伤了我的马,这又怎么算?”

      君逸羽虽觉红衣少女有些胡搅蛮缠,看在她没有恃强凌弱的份上,还是好言好语地理论道:“闹市驱马,可是小姐的不对?今天若是换了旁人,定会横尸当场,小姐必是不想的。看你年幼,我且不与你计较,只是万万不能一而再了。至于伤了你的爱马,若不是你闹市驱马,我何必打伤你的坐骑?伤了马总比害了人命要好,你说是也不是?”

      “你,你……”红衣少女欲要再说,却被君逸羽滴水不漏的一席话堵得面色通红。

      守在红衣少女身后的侍从头领看不过去了,出言呵斥道:“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我家小姐要你认错是你的福气,你可知道,我家小姐可是……”侍从头领的话没说完,就被君逸羽寒光四射的眼神逼了回去。

      君逸羽一身蓝色布袍,头发也只用同色的布带束起,简单干净,放在不知情的眼里,却也难免觉得寒酸。许浩轩那样交游广阔之人,在与君逸羽深谈前,也被她简洁的衣饰欺骗了,只当君逸羽是普通人家的士子,红衣少女的侍卫长自然也不例外。

      “任凭什么身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忠心护主是不错,可也不能是非不分!否则不是尽忠,却是献媚!”君逸羽冷哼道。

      那侍卫首领本以为君逸羽孤贫可欺,却为君逸羽的冷厉所慑,一时间竟不敢动弹了。

      君逸羽转向红衣少女时,眼神恢复了温度,声音也重归温平:“是非对错,大家有目共睹。既然没酿成大错,我不会与你计较。但是你若想用身份强逼我认错,我是万不会答应的。我在路上走神,还害你受了惊吓,是我不对,向你道歉了。但我的对你的歉意,也仅限于此。”君逸羽拱手一礼,转身就走。

      虽然是对立双方,可红衣少女对这个长相俊美、举止温润的少年观感俱佳,眼看君逸羽要走了,下意识地喊道:“喂,别走。”

      君逸羽回身笑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少年俊美的面容,配上眼角带笑的弧度,美好得简直不像尘世中人。红衣少女看得一时间忘了开口。

      君逸羽见她不语,只得暗自摇头,心中对这个小女孩颇感无奈,转身再不耽搁。亏她还以为小姑娘要给她道歉呢。

      红衣少女回神时,君逸羽已经走入人群中寻不见了。她不禁揪了衣角,小声抱怨道:“走得这么快,我又不会吃了你!枉我还想给你道歉来着呢,哼!”

      侍卫首领看红衣少女久不动弹,上前请示道:“小姐,舅老爷家还等着呢,您看?”

      “嗯,知道了,我们走吧。对了,李剑勇 ,以后不能闹市驱马,你也不能说那些欺负人的话了,记住了吗。”

      “可……”

      “说了不许就是不许,你少啰嗦,你若不听,小心我回京了告诉爷爷。”

      “是,卑职一切都听小姐的,国公面前还请小姐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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