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153、慕雅女跳棋解围

　　孟妍本以为老爷知错了，虽说不是真的低头向自己道歉，可是能叫仆人来叫自己回去，她就知足了，也挽回了面子，因为老太爷的脾气，是从不低头向任何人认错的，虽说两个人在此之前也经常会小吵小闹的，但每次都是孟妍先认错的，这其中的缘由既有对老太爷威望的畏惧，也有自己的理亏，可是这一次，孟妍是确定的，自己并未做错，好心办的好事他非但没有领情，还招了一顿骂，惹了一肚子的委屈，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样大的勇气，竟第一次这样反抗老太爷，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有过后悔，也有过恐惧，后悔自己不该一走了之，害怕的是老太爷的权威和性情，自己在梧楸也是一个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竟带头反抗他，不知他事后会怎样处罚自己，想回去认个错，可是碍于面子也始终没有这样做，同时也害怕万一老太爷盛怒之下再也不理自己了，到时候即使自己是对的，如果不低下头去认错，两个人的关系就会这样一直僵下去，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可事实竟是，老太爷一大早便叫自己回去，对老太爷来讲，这也许就是认错，若要是指望老太爷他来接自己回去，怕是一辈子也等不到的，在梧楸待了许多年，陪在他身边这几千个日子，若是连他这点脾气也不了解的话，那真是荒废了在梧楸的大好时光了。
　　孟妍一脸满足的踏进了客厅，心里禁不住洋洋得意，一幅胜利的表情，“终于还是耐不住了，把我找回来了？”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看到老太爷面朝窗外，孤单的，而又安静的站在屋里的第一个念头，但这样的话他是绝对不敢说的。
　　她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想借此机会指责他一番，顺便也“炫耀”一下自己的胜利果实，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老太爷那雄厚并夹有怒气的声音便钻进了自己的耳朵。
　　“你一晚上跑到哪里去了？”
　　孟妍吓得浑身一颤，这完全不是他说想象到的呀，可他敢怒而不敢言，刚才的决心和得意也不见了，看到他这样子生气，知道自己多说一句话，都会招来一顿骂，她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心里叨叨着：“好心好意关心你，你非但不领情，还痛骂了我一顿，心里受了委屈还不能出去散散心么？”
　　老太爷久久不见他回答，突然转过身来，冰冷而犀利的目光向一把利剑直插入她的身体，孟妍莫名的一种害怕，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本来自己是有一些道理的，为什么还要怕他呢？
　　“你现在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身为梧楸的姨太太不给孩子们带个好头，反而是带头来反抗我了？”老太爷走到她的面前，逼问道。
　　“没……我没有。”孟妍的心开始抖，身子也开始颤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不那么流畅了，“老爷，我不是有意的。”
　　“我不管你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总之你这样做，就是不对！”老太爷打断她的话，怒吼道。
　　孟妍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免不了一顿臭骂了。”她的脑子飞快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泪水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这决不是屈辱、委屈的泪水，是真的被老太爷吓出来的泪水。
　　她不敢再多说，怕惹到他更多的怒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老太爷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惊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小。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他惊颤颤的问。
　　孟妍满脸的泪痕，抬起眼来直视着他，老太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被这种感情深深地打动了，不！该是震慑住了！
　　“老爷……”孟妍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愁，委婉的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也知错了，是打是罚也全凭老太爷一句话了，现在您的身子还带着病呢，生这么大的气若是把身子气坏了，我……我怎么向几个孩子交待呀，若是打罚我能让你老人家消气的话，受多少苦我也是甘愿的。”
　　“你……”老太爷深深地陷在这巨大的关怀与表白之中无法说出任何话语来。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泪流不止的孟妍，眼神僵直了，大脑也麻木了。许久，他才迈着生硬的步子，缓缓的弯下腰去，一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孟妍也并未反抗，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任凭他把自己扶起来，并跟随着他走到沙发上坐下。
　　老太爷一身的疲惫，倒在沙发上长吁了一口气，“孟妍，你太让我伤心了。”
　　孟妍听着，并不表示什么。
　　“你怎么这么傻？就算我真的错怪你了，你也不该一夜不归，这在孩子的心中会造成多大的、多恶劣的影响啊，你想过没有？”
　　孟妍第一次见到老太爷这样关心别人，还这样温柔的对自己说话，她心里很感动，可表面上还是默不作声。老太爷又突然坐起身来抓住她的手说：“要知道自打你进了梧楸，还从未出现过夜里不在我身边的情况！”
　　孟妍拼命的点头，“是，老爷，我让您担心了。”
　　“是！担心死了。”老太爷如实说。
　　孟妍吃惊的抬头望他，原来老太爷还是这样在乎自己，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
　　“你不要怪我，我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你是日日伴在我身边的人，也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难免会把情绪都撒到你的身上，这一点你该是明白的。”
　　孟妍再一次用力的点点头，不再流泪了，老太爷细心为她的擦干所有的泪痕，孟妍深情地看着他，喃喃的问：“老爷，你的心情不好么？”
　　老太爷见她这样问，不觉又怒上心头，立刻站起身来，烦恼的说：“别提了。”
　　“是不是……”孟妍有些为难，可还是鼓起勇气道出了自己的猜测，“老刘同你讲的那件事儿？”
　　“那件事？”老太爷吃惊的重复了一遍，“你也知道了？”
　　孟妍摇了摇头，老太爷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把一切都告诉她。“老刘只同我讲了一句，含含糊糊的说什么孩子，而且这还和慧以及新情那个丫头有关……”
　　“什么？”孟妍同样很吃惊。
　　“刚开始听到使我也是和你一样的吃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没缘由的便判了慧儿一个死罪，经过这一个晚上的反复分析，我觉得无凭无据，又是听说，不足为信！”老太爷这样说着，忽然顿住了，孟妍不解的看着他，他才又重新开口，“可我又真的不放心，万一……”
　　“老爷昨天不是单独叫昊儿进屋了吗？难道你没有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么？”
　　“昊儿这孩子我还不了解么？他虽说不像慧反抗的那样激烈，可也不会乖乖的，你问什么他答什么，他们兄弟三个感情好得很，与其去问昊儿，到不如去问弘儿，对于他，我还是有绝对的把握的。”
　　孟妍望着老太爷满脸愁容，静了一会儿说：“老爷，我看得出，您还是那么爱着孩子，还是那么的关心他们，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原谅他们呢？”
　　“原谅？”老太爷惊奇的反问，“你所谓的‘原谅’指什么？”
　　孟妍自知说错了话，避开他直视的目光，惭愧的低下头去。
　　“看看吧……”老太爷沉默片刻以后忽然这样说，“如果真的有这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慧的……”老太爷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可偏偏倒了最关键的那句，他又咽回到肚子里，不，是他根本就没打算说出来！是什么呢？是同意，是拆散他们，是要杀死孩子，还是……孟妍的脑子里顿时浮出无数个问号，而在这些疑问当中，凭借她对老太爷的理解，前几种可能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上海，伊凡像往常一样送新情来到洛卡公司，互相叮咛了几句，他又匆匆的赶往学校，新情例行的做完每天的工作，便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忽然的敲门声惊醒了她，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回答，人早已经推门而入了。
　　“新情小姐，未经你的允许擅自闯入你的办公室，你不会怪我罢？”田宇进门笑着问。
　　新情惊讶之余，笑着摇摇头，“不，我怎么会怪你呢？现在我也没有什么事儿可以做，我正闲着无聊呢！”
　　田宇突然从身后拿出一和棋子，在她面前晃了晃，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无聊的，所以我拿这个过来陪你解解闷。”
　　新情惊讶又好奇的看着他，“这、这是什么东西呀？”
　　“这是跳棋呀，就像围棋一样，也是一种休闲消遣的游戏。”
　　“围棋我倒是会一些，可是跳棋……”新情面露为难之色。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呀！”田宇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兴奋的说。新情也高兴得点点头，至少自己不用再这样孤单了。田宇先是摆好阵势，然后便一句一句的，一个棋子一个棋子的，细细的教她。还不是微笑的看看她，就像是在问她“明白了么”，每每这时，新情也总是微笑的点点头。两个人搭伴在一起过的时间就是快，时针不知不觉已经指向了十点钟，恰巧是十点的钟声刚刚过，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两个人都止住了笑，新情紧张的看着电话，田宇回头看看电话，又看看一脸惊愕的新情，笑着提醒她，“电话。”
　　新情回过头看看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田宇站起身，含笑道：“不用那么紧张，我想肯定不会是陆董的，你若是害怕，我来好了。”
　　他拿起电话，很有礼貌的问：“喂？您是哪位？”
　　“请问这里是洛卡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吗？”电话那端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略带些怒气，但不失礼貌。
　　“是的，你找……”
　　“对！我找的就是你！”田宇的话还未说出口，对方就强硬的打断了他，“我问你，关于新情姑娘的事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么久了也不见给我回信？”
　　“新情姑娘？关她什么事啊？”田宇听了一头雾水，看看新情，不解的问。
　　新情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他，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你还在装吗？你以为这是回避问题的办法吗？”对方的怒气更大了。
　　“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田宇也有些生气了，丢下这样一句话就打算断挂断电话。新情走到他身边，田宇理解的把电话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