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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逝去的曾经(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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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包间内的音响早已关掉,甄倩进门后,里面出奇的安静。
她沉目走到闭眼休息的叶琬琰身边,唇角勾起一抹张扬的弧度,微提了提下颚,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你有没有跟一鸣说不该说的话?”
半天没得到反应,她脸色一黑,声音高了几度,“叶琬琰,我跟你说话呢!”
叶琬琰倏忽睁眼,光色琉璃的彩灯照在那双看不到底的瞳眸里,让对上她目光的甄倩心惊了一下。“甄小姐,如果可以,我非常~高兴当你们是陌生人。但我今天才知道,夜色酒吧是你家开的。”
她脱口而出的话带了分莫测和嘲讽,甄倩磨了磨后牙槽。
就算她家已经在上流社会站稳了脚,可能在寸土寸金的S市闹区开家酒吧,且做到如今这么出名的地步,根本不是用钱和势能解决的。而夜色酒吧当初是好几个世家少爷的手笔,大头就是商家公子,根本不是她家能比的。
憋了口气,她放下狠话,“之前给你钱让你离开S市还想给你留点面子,现在你自己不识好歹,那就别再指望我给你面子!”
叶琬琰抬了抬眼皮,“不好意思,我是吓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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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琰——!”随着温晓晓一声厉喝,包间门“嘭”的被踹开。
叶琬琰身子一抖,循声看去,就见喝醉的温晓晓步履蹒跚闯进包间,边叫着“谁欺负你!”边去抓桌上的空酒瓶。抓了几次才落空,脚下一歪,带着瓶子就要摔倒,吓得她霍然弹起,扯住她的胳膊拽稳人。
经过一番折腾,屋内总算恢复平静。
叶琬琰最初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后来听软在沙发上的温晓晓迷瞪瞪酒后吐言,才知道有个侍者跑去跟她说她们包间有人找茬,这才出现她想拿酒瓶砸人的事。
没想到除了嘴巴不扰人,晓晓还具有女汉子的隐性属性……
无视包厢内的狼藉,叶琬琰敲了敲头,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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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灯似流萤,掩映在阑珊的夜色中如瀚海里的星辰,美丽虚幻。
许墨白把车停好,偏头看向睡着的人,出声唤道:“琬琰,我们到家了。”叫了几声没把人叫醒,他也没再继续,抬手将几缕微散的发丝撩到她的耳后,轻解开两人身上的安全带,从她包里取出房屋的钥匙,下车打开副驾门,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出。
上楼开门的时候,叶琬琰还是醒了。
“抱歉,吵到你了。”许墨白把她放到床上,对眼神还处于迷惘的人笑了笑,“我去给你弄点喝的。”起身准备离开时,袖子上传来不大的拉扯力道,他疑惑回头,正对上她唇边绽放的昙花一笑。
“唔……笑起来……真好看……”声音轻柔如蔓草。
许墨白被突如其来的夸赞弄得一怔,而后愉悦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谢谢。”
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从小到大不乏追捧和赞美,可唯有这一次,不似以前的烦躁和懊恼,就算对方是醉酒后的话语,他也觉得莫名开心,不都说,酒后吐真言吗。
“没想到醉了比平时更可爱。”他低喃一句,转去倒水。
厨房里没有热水,他只好现烧,抽空去卧房瞧了眼叶琬琰,见她眯着便没打扰,在冰箱里找出罐蜂蜜,舀了两大勺到碗里,又动手煮了点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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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的后劲儿很大,叶琬琰睡了会儿更觉难受,起身环顾四周,发现是在自己家。她下床歪歪斜斜扶着墙壁走出卧室,就看到许墨白端了碗正冒着热气的水朝她走来。
“墨白?”以为自己看错,她抬手揉了揉眼。
许墨白唇瓣开了又合,猜她是忘了先前那段,见人还有些迷糊,上前扶她坐下,“头还疼不疼?喝点蜂蜜水吧,明天起来会舒服些。”
叶琬琰喝了口,问:“晓晓呢?”
许墨白笑着回她,“让她去折腾舅舅他们了。送她回去的时候正唱着‘风在吼,马在叫’,你知道那丫头的嗓音有多么厉害吧,我把人放到客厅就立马闪了,离开的时候,还听到屋子里正飙着海豚音呢!”
叶琬琰抖肩大乐。
“你们啊……”许墨白话语里满是宠溺,“我找到你们时看那么多酒瓶子吓了一跳,真真是女中豪杰!”
“是晓晓坏蛋……”叶琬琰嘟嘴看他,颇有几分控诉。她的脸颊上染着粉桃的红晕,迷蒙的醉眼像笼了一层轻浅的薄纱,蕴藉在客厅暖色的灯光下,波光流动柔美动人,其中还透了点儿让人疼爱的可怜兮兮。
许墨白从没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好笑无奈交替变幻,意识到最后想抬手安慰安慰,她已转过头,开始一磕一磕点起小脑袋。
“……琬琰?”没得到回应,许墨白陡然发现她其实一直醉着,顿时哭笑不得。
扫了眼时间,他把人叫醒哄着喝光蜂蜜水,带她回到卧房,让她自己脱衣服睡觉。
待他从厨房转回来,看到已然睡着衣服却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人,犹豫了一下,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替她脱掉外套鞋袜,盖上被子,又掖了掖边角。
最后看了眼床上的人,他关掉灯盏,开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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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叶琬琰是被“哐啷”一声撞击碎裂的声音惊醒的。她从被窝里坐起身,听着窗外轰隆隆的雷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雨,比前几天任何一次都大。
想到吓醒自己的声音,她怔愣两秒,瞬间掀被下床,朝阳台跑去。
直到看见阳台一地的混乱——玻璃碎渣,石头,水渍,好不容抽芽却呈焦黑状的水仙,她来不及多想,立马找来撮箕扫帚。
……
全部清理完,叶琬琰把黑得不成样的水仙洗了洗,找了个杯子装上,灌了点水,又拿卫生纸擦干净清理时不小心刺破的手指,捧着杯子挪到卧室。
躺在床上,她伸手摸了摸‘黑水仙’,心头莫名生出一股难过。
水仙可能已经死了,但她毕竟养了三年,虽然奇怪它从来没有长叶开花过,但前几天突然地抽芽让她惊喜了半天,怎么也没想到一场雷电天灾,就打碎了她所有的喜悦和怀念……
迷迷糊糊中睡去,窗外雷雨已悄悄消散。
室内静寂无声时,唯有床头柜上的黑色水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条生长结苞,直至褪去表层的灰黑露出内里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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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醉酒和雷雨的折腾,叶琬琰睡时一直在做梦。
梦里她穿着一身金丝镶边的白色束腰长裙,广袖流云翩跹起舞在一潭池边,满心的欢悦,随着某个人的出现达到极致。
那人逆光而来,火红如荼蘼的深衣好似燃了一片火海,赤脚每踏一步,便仿若在地上点起一朵赤莲,曳地墨色长发蜿蜒在身后铺散开来,细细密密泛着薄薄地赤金色淡芒,他肤色白皙,眼眸深邃,高挺的鼻梁若悬胆般直通潋滟的浅色薄唇。
当他踏着一朵朵火莲越来越近时,她忽然发现,那双瞳并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在重重叠叠的黑色中,铺盖了一层迷离的深蓝。
没及深思,便见他笑着冲她伸出手,唤道:“玉儿……”
叶琬琰只觉心跳逐渐加快,在受不了负荷的时候,她霍然从梦中醒来。
抬手压上心口的位置,那里还在“砰砰砰”直跳,她缓缓吐出口气,起身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自言自语“真是奇怪的梦……”。不经意扫过床头柜上生气盎然的水仙,她微微一愣,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诧异于水仙一夜之间变了样?
伸手摸了摸它招展的叶和唯一一朵花苞,喜悦之情瞬间涌起,没考虑那么多为什么,想到今天还有事要做,她下床往浴室走去。
一边细数今天要处理的事,一边把头发撩起盘在脑后。
当她打开浴室门刚踏进一步时,猛然看见水池前站着一个长发曳地,对镜自照的裸男。
她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气。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
下意识地后退,却正好对上那人侧头看过来的脸。此时的惊愕比刚才更大,因为她看到一个跟自己梦里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