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梦》水品

2、第二章

　　孟如日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觉得我的生活缺少了什么，期待，对，我的生活中没有期待。我不敢对任何一件事情抱有期待，因为一旦有了期待，结果就会提前在梦中显现，我能做的只是默默等待，等待那一刻的到来，所以我只能尽量把一切看淡，难道我的生命轨迹都早已被写好？我该怎么办……可是这次不一样，小莉死了，一个月前她就已经死在我的梦里，那我到底是什么？预梦者？预死者？……还有他，他真的知道吗，还是那只是他的一句无聊的玩笑，可自从他出现以后，我的生活好像有了一些变化，虽然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什么，尽管我挂他的电话，无视他的短信，甚至他在宿舍楼下大声叫我的名字我也始终没有回应，但是我的心里居然期望他会继续。我居然有了期待，这是怎么了？ ——2013年8月2日

　　思量再三，孟如决定主动拨打那个号码。接通以后“周林吗？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和你谈谈……”

　　电话那边传来周林招牌的笑声，语气里没有一丝惊讶，仿佛孟如这个电话是预料之中的，爽快的说“好啊，我们学校外面咖啡馆见！”

　　咖啡馆内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主动找你？”孟如搅了搅面前的咖啡。这里的空调开得恰到好处，由于是暑假这里的客人也就零零星星的几个，让人怀疑这个时间还开业会不会亏本，外面的太阳却像下火一样，这样酷热的天气里街上居然零零星星的还有几个行人，不得不让人佩服。

　　“你觉得呢？或许是我深情的骚扰打动了你，或许是你根本就是欲擒故纵的女人，一开始就被本帅哥英俊的外表迷倒，又或许是因为这么久了，你一次也没有梦到过我。”周林痞子一样的坏笑，轻描淡写的说。

　　听完最后一句话，孟如表面默不作声，心却激动的几乎跳到嗓子眼，他真的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仿佛看穿了她的震惊与疑惑，周林继续说道“没错，我知道你的事情，对于你来说，一切都是定数。就像地球绕着太阳转，年复一年，它总是会循着自己的轨迹走，亘古不变。你说如果地球本身是一个生命，它会不会厌倦这日复一日的旋转？会不会想着有一天脱离太阳，哪怕变成一块冰冷的石头，又或者干脆飞向太阳，哪怕被那高温灼成灰烬？会不会期待有一颗脱离轨道的彗星穿过它的大气层，或是破坏，或是毁灭，或者真的来一次重生？而我就像彗星一样，是你生命中可能的变量，接近我就等于接近未知，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对了，你可能已经好久都不知道诱惑是什么了，未知、诱惑，这些对别人来说很正常的字眼，对你确是一种无法企及的奢侈，而我正好可以让你体会这些，所以你没有理由不接近我。”

　　“那你接近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孟如喝了一口咖啡，皱了皱眉，有点苦，糖放少了。

　　“好奇”周林仿佛看到了她皱眉的动作，很贴心的替她加了一点糖。

　　“好奇？”孟如笑了笑“你要是真的知道我的一切，就应该知道我不是预言家，能准确预言某事某刻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的梦只对自己以及熟悉的人有效，当然现在除了你”说到这里，她尝了一下咖啡，味道确实好了很多“所以对你来说，我和其他人一样，没什么特殊的，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作用。所以，这个世界上你应该是对我最不好奇的人。”

　　“你真的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揪着不放吗，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这些吧？”周林盯着孟如，饶有兴致的问道

　　孟如没有回答他，过了好一会，才打破了沉默，望着窗外轻声说“王小莉自杀了。”阳光好刺眼。

　　“我知道，网上传的沸沸扬扬。可惜了一代美女。”周林说

　　“就在一个多月前，我梦见了她，梦里的她自杀了，我以为那是大海，我以为只要她去西藏就没问题，可我不知道，那是青海湖。”孟如捂住头，手臂打翻了咖啡，头痛又来了，

　　周林站起身连忙用纸巾将桌面的咖啡搽干净“你不用内疚，这是你改不了的。如果她自己一心寻死，谁都救不了她”

　　孟如缓缓抬起头自顾自的说“曾经看过一本书，一个可以预知未来的人选择了自杀，他把自己的生活比喻成旧报纸一样，毫无新意。而我比他幸运，其实我一直模模糊糊的知道，我的梦是有预见性的，可那些都是只限于我自己的，都说算命的人是不能算自己的命的，可是我却只做关于自己的梦，通过梦境中的我，我能的知道生命里将会遇见什么人，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要我在乎的事情，我都可以提前知道结果，期末考试能考多少分，我能念什么大学，包括申蓝她们的出现……这些发生在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仿佛都设定好了一样。但是这些无一例外是围着我转的，我在自己的梦里。可是这次不同，我居然能预见别人的未来，你明白吗？我没有参与那个梦境，只是冷眼旁观，可它真真实实的发生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觉得我的生命什么地方在改变着。”

　　“我猜你的梦应该有一定的规律，或者说一定的有限期吧？”周林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孟如苦笑，对面的人笑容底下隐藏了一颗高深莫测的心。而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你说得对，这样的梦是从十岁开始的，我习惯把梦记下来，后来我发现一个规律，一个月，我的梦只在一个月里有效，虽然不能知道梦里的事情发生的确切时间，但是我统计了一下，它们都会在我第一次梦境的一个月内出现。”

　　“那你的梦里有没有一些不寻常的，比如一些不该出现的人或事？”周林继续问道。

　　“梦境本来就是千变万化的，除了那些有预见性的梦，我也会做那些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普通的梦，我不知道什么是该出现的，什么是不该出现的，难道你还知道什么？”孟如觉得周林话里有话。

　　周林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一个本子放到孟如面前，孟如翻开看了看，那是一个日记本，本子很厚，封面已经残缺不全，里面的纸张也泛黄，后面好像也缺失了几页，应该用完很长时间了。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向文君”三个字，像个女性的名字，应该是这本日记的主人。孟如不解的看着周林。

　　周林说“你想知道的事情包括我已经知道的都在这里面。这本日记的主人和你是一样的人，就是因为我得到了这本日记，才知道世界上有你这样的人”

　　“这个日记的主人，向文君，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孟如询问
　　“日记里她提到自己曾经诞下一个女婴，从时间上看，这个女婴的生日跟你的生日很接近。”周林没有正面回答。

　　“你的意思是，她难道是我的……”孟如心里一动。

　　“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是领养的，对，如果没错的话，她应该是你的生母”周林证实了孟如的猜测。

　　“那她现在在哪里？”孟如问道

　　“关于她的一切不应该由我告诉你，你何不先看看这本日记写的什么再说”周林说，言语里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

　　孟如突然想起了什么，冷冷的问“你调查我多久了？为什么调查我？你到底什么目的？”

　　“你不觉得，在你按着轨道走这样的生命里，我的出现会让你的生活多姿多彩吗？保留一点神秘感是吸引女孩的好方式哦，也许你应该考虑考虑我做你的男朋友，这样你每天都能有惊喜了”周林居然恢复了嬉皮笑脸，“怎么样？我这个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才会透明，什么都不隐瞒。”

　　孟如留下一句“神经病。”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她脑子里还在消化周林说的话，周林这个人看起来浪荡不羁，其实很有心计，明显不是一个单纯的大学生，他应该调查自己很久了，不然也不会来到这个学校才半年的时间就对自己掌握的一清二楚，而且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他故意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意识到他的与众不同，从而主动约他，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手里捧着那本日记，孟如久久不敢翻开，这本日记对她来说就像潘多拉魔盒，她有预感，一旦翻开了，她的生活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终于，她下定决心，翻开了日记。

　　日记里前半部分记录的都是向文君的梦境和心里描述，这跟自己的日记很像，孟如一篇一篇的看，感觉自己就像进入了亲生母亲的生活里一样，当年的她和现在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先是发现梦境会在现实重演，觉得很有趣，后是慢慢的觉得生活失去了活力，一切都是设定好的，后来慢慢的她竟然能够梦见身边人的命运，最后发展到一定的细节，梦境几乎占据了她的整个生活，她终于选择离开所有人，离开家人，朋友，恋人，包括放弃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

　　日记里有一段是这样说的：今天，我的女儿终于降生了，虽然我早就在梦里知道她的模样，她第一声啼哭的样子，她的小手小脚，粉粉嫩嫩的脸蛋，可是在她真正出生的那一刻，我还是感到无比幸福，虽然这种幸福已经在梦里上演了很多遍，可是我也明白，我必须放弃她，我必须找到办法治好我自己，否则她也将会重复我的日子，我必须给她一个温暖的家，一个正常的母亲……

　　读到这里，孟如已是泪眼婆娑，妈妈……

　　合上日记本，孟如久久不能平静，虽然生母向文君放弃了她，但是她也没有怨言，至少母亲是为了她好，她说自己寻找方法治疗自己，她找到了吗？

　　外面已经天明，熬了一晚上的孟如一点睡意也没有，这时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楼下等你！”孟如隔着窗子往下看了看，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米黄色裤子的男生拎着便当盒在楼下等着呢，晨曦照在他脸上，更显阳光活力了。

　　孟如赶紧用凉水冲了把脸，跑下去了。出宿舍门的时候尽量无视宿舍阿姨对她调笑的表情。

　　“你这么早来这里，只是为了找我？”孟如不确定的问道

　　“废话，不找你找谁，就知道你一晚上没睡，看看，连昨天的衣服都没换，你还是不是个女孩子？洗完脸也不知道擦擦”周林一边说，一边用手挑开粘在孟如脸上的一缕湿发。

　　孟如触电似的往后退了退“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奇怪了，我对自己女朋友还不能动手动脚了”周林一脸理所当然。

　　“谁说是你女朋友了？”孟如愕然

　　“昨天我说让你考虑我做你男朋友，你没有拒绝，那就是答应了，这不，我专程为自己的女朋友送的爱心早餐。”周林亮了亮自己手里的便当盒。

　　“等等……”这节奏太快了，孟如一时跟不上“我以为你开玩笑呢，而且我还没……”

　　“你还需要考虑吗？你到哪里能找到我这样的男友？你看你不喜欢自己的梦，而我又对你的梦免疫，我们两个是不是天作之合？快来吃早餐吧”周林不打算听到否定回答，边说边把孟如拉到一个路边的石凳旁坐下，熟练的打开盒子，取出一碗热粥，两个包子“据我观察，你的三餐很不规律，以后要多补充营养知道吗？”言语中间活活像是教训又像是宠溺女朋友的语气。

　　孟如脑子直接看傻了，这人进入角色也太快了吧

　　“你一晚没睡变傻了？赶紧吃啊，包子凉了就不好了。”周林拍了拍孟如的额头。
　　孟如在他的注视下咬了一口包子，味道还不错，想到这家伙接近自己居心不良，就心安理得的吃了早餐。

　　吃完以后，孟如问道“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你是不是打算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接下来，接下来你应该回去冲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下午三点我来接你，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古教授，他是有名的生物学家，对你的情况有很深研究，我知道的一切都是从他那里知道的。最近他从国外回来，有意见你。”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不行，我可不愿意自己的女朋友顶着两个黑眼圈，况且，你以为人家教授是随便就有时间的。”

　　就这样孟如不情不愿的回到了宿舍，洗个澡，躺在床上，想起刚才周林的表现，心里划过一丝温暖，虽然知道这人没正经，而且一身秘密，可是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以为自己睡不着，可迷迷糊糊中，竟入梦了。

　　梦里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虽然未曾谋面，可给人一种温婉可亲的感觉，孟如知道，这是向文君，是，妈妈。

　　周林果然很准时，三点钟的时候已经等在楼下了，孟如寻思着去见教授，还是穿的不能太随便，就换了一条及膝淡粉色的裙子，扎了一个马尾，拎着上学期跟申蓝一起买的一款米白色手挎包，踩着一双五厘米的粉色坡跟鞋，看起来简洁大方又不失学生本色，到一楼路过宿舍阿姨的房间时，阿姨隔着窗口热情的打着招呼“小如，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出去约会啊？”

　　孟如还没作答，周林站在门口听见阿姨的声音，大声回应“是啊，今天我带小如出去玩。”

　　阿姨满脸堆笑“恩，小如是个好姑娘，你们好好玩啊。”又回头对孟如小声说“阿姨看这个小伙子不错。”

　　一句话说的孟如满脸通红，“嗯”了一声匆匆出去了。

　　倒是周林看着孟如这一身打扮，笑着说“你终于有当一个女朋友的觉悟了。”

　　孟如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古教授平时很忙么，我们赶紧过去吧。”说完径直走了，

　　后面传来周林的大笑“喂，亲爱的！”

　　孟如脚步一顿，差点摔倒，这称呼也太……还那么大声，

　　而周林的笑声还在继续“你走错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