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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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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流银般倾泻在丛间,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伴着点点琴声,只衬得夜色更加静谧。林平之坐靠在树下,听出这是《清心普善咒》的曲调。令狐冲此曲并未学完,弹奏不多,但林平之曾听他弹起,倒也记得。他侧眼看去,见星月微光之下任盈盈雪白的脸庞发出柔和的光芒,此时他才晃过神来,心头不禁酸楚:“原来令狐冲便是和她在绿竹巷学琴,他们早在洛阳相识,却为何。。。为何骗我。”虽然任盈盈所奏犹如枝头鸟喧,清泉迸发,听在他耳中,却甚至不如呕哑嘲哳的山歌村笛了。
令狐冲迷糊中听得此曲,内息平缓,竟而慢慢醒转过来。任盈盈见他醒了,当即停止拨弄,到他身旁:“你醒了。”令狐冲仍在一片茫然中,好一会才醒过神来,虚弱的说道:“师父。。师父竟将我逐出师门。”林平之坐在树下,冷眼看去,任盈盈眼若秋波,面似红霞,令狐冲虽脸色苍白,却仍是剑眉星目,潇洒不羁。二人在夜色朦胧中,真乃一对璧人。他侧过头去闭上眼睛,只听得令狐冲又不间断的咳了起来。林平之放心不下,终于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样了?”令狐冲一见是他,眼睛一亮,抓住他的臂膀道:“我知道你不会走的,我知道的!哈哈,哈哈。”令狐冲大喜之下,竟笑出声来,随即挣扎着站起身来,说道:“我这就随你回去见师父!他一定是。。”可话未说完,却是手足酸软,稍一用力胸下又是气血翻腾,只跌坐回去。林平之道:“你是怎么又伤得这么重!”令狐冲只将易国梓三人及方正之事说给他听,任盈盈道:“令狐大哥现在重伤不便,不如好生歇息,有什么话待明日再说。”林平之道:“好,他就交给你了,我出来太久,也该告辞。”说完便要起身离去,令狐冲拉住他的衣摆道:“不许走,这山野林间,我和盈盈孤男寡女,传出去岂不坏了她清名。”
任盈盈脸上又是一红,羞道:“林公子,令狐大哥伤重,我照顾他多有不便,你还是留下来,明日再做定夺吧。”林平之只得点头答允,令狐冲心中一喜,便觉身体也舒畅了些。深夜,林平之靠在令狐冲旁边躺下,令狐冲碍于任盈盈在不敢亲近,只将他的手拉入袖袍之中,林平之怕吵醒任盈盈,拗不过他,任他牵着睡了。令狐冲次日醒转,见林平之躺在一旁,晨光熹微,他睫毛纤长,眼角上扬,便是在这熟睡之中,也有说不出的风情。令狐冲呆呆的看着,忍不住在他唇边一吻。良久,令狐冲才记起任盈盈,暗道:“糟了,竟然忘记盈盈还在,不知她是否醒了!”。令狐冲微微坐起身,见远处树下她昨夜所睡之处并没有她的身影,心中稍安。林平之此时也醒过来,见令狐冲对这任盈盈昨夜宿处留下一张琴发怔,细看之下,正是令狐冲在船上所用的燕语。树下还留有裹琴的层层布条,显然是用琴之人对这琴极为看重。他坐起身来,向令狐冲问道:“你的琴,便是和她学的?”
令狐冲不敢隐瞒,只点头称是。林平之强笑道:“原来你们在洛阳就相识了。”令狐冲点头,又失笑道:“她琴艺超出绿竹翁许多,我还以为她是个婆婆,却没想到,是个美丽小姑娘。”林平之证实昨夜心中之想,见他此时提起任盈盈便笑,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只道:“她与你不过结识十余日,便集结所有人给你求医送药,不管是不是魔教,却真让人感动。”令狐冲道:“这一路走来,枉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能号令那些江湖群雄的人,居然是一个小姑娘。这份情意,当真不知如何报答。”林平之见他眼中满是敬意,晃的想起昨夜他二人携手伏在丛中,甚为亲密之态,呼吸一顿,只觉心中隐隐抽疼。他不敢再问下去,只挤出一个笑容道:“你昨夜答允不离开她,便是最好的报答了。”
令狐冲见他问起盈盈,便记起偷听五毒教那一夜,心中只道又要好生哄过一番。却未想到林平之居然不吵不闹,他还待调笑醋猫为何变得如此乖顺,听到林平之此话,却瞬间回不过神来。林平之继续道:“你若能娶盈盈姑娘为妻,我也为你高兴。”令狐冲听到林平之要他娶妻,方才醒悟过来,说道:“我已经有你了,怎么还会娶妻?”林平之一顿,轻生叹道:“我们?我们又算得了什么,不过一时糊涂罢了。”令狐冲似乎不敢相信,抓住他衣襟道:“一时糊涂?你怎么敢说我们是一时糊涂!”林平之面不改色道:“如何不是,男人总要娶妻生子的。”令狐冲见林平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气红了眼,怒道:“去他娘的娶妻生子,我们洞房都入了,你就是我老婆,我还能去娶谁!”他对林平之一向不舍得说重话,此时情急之下,却连粗口也爆出来了。他不懂龙阳,只以为互相泄过便是入了洞房了,林平之在福州长大,自是明白的,见令狐冲误会,他脸色一红也不说话。令狐冲以为话说得重了,又柔声道:“在绿竹巷内我见绿竹翁叫她姑姑,绿竹翁年纪那样大了,我才以为她是个婆婆。直到昨夜我才知晓原来是个年轻姑娘。”
林平之抿了抿嘴角,说道:“不过十余天,你就让她倾心于你。她送你的琴和琴谱你那么宝贝,都不舍得让旁人碰。”令狐冲见不得这样的笑容,只道:“十余天算得了什么,有的人我只见了一眼,便想好好保护他一辈子,舍不得让他再伤心!”林平之一楞:“你说什么。”令狐冲把他圈在怀中道:“在破庙中第一次见你,那时你双眼红肿,鼻涕眼泪糊成一团,却不敢大哭出声,当真是狼狈极了,可是我,我却再也忘不掉!”林平之伏在他怀中,听他说得真挚,一时间竟忘了推开。令狐冲又道:“你第一次来思过崖,那样怕我,我却只想欺负你,欺负惯了,你就能与我更亲近些。”林平之气道:“难道我生来便是让你给欺负的吗!我就是最讨厌你了!”令狐冲见林平之言辞虽厉,可声音软糯只听得心中一荡,当下不再多言,只将他的嘴堵住好叫他不再说出这些伤人的话来。林平之紧闭嘴唇奋力挣扎,令狐冲只圈住他的腰一捏,他便吃痛叫出来,令狐冲趁机将舌尖伸进去,林平之便被吻得晕晕陶陶,再无力反抗。
令狐冲含着林平之的嘴唇轻咬,忽地感觉脸上一阵热泪,他放开后说道:“我对盈盈只有敬重之情,她待我好,我只想好好报答她,但是对你,我便只想欺负,好叫你永远不能离了我去。”他亲了亲林平之糯湿的睫毛,又道:“我喜欢你,便全心全意信任你。在王家人人说我拿了辟邪剑谱,昨夜师父说我又勾结魔教将我逐出师门,你都不曾对我有过怀疑。却为何在盈盈这事上,任我百般解释,你都不信?”令狐冲一边将脸贴在林平之面颊轻轻厮磨,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心中唯有我一个,便是别人再说你与其他人好,没有听你亲口说出,我都不会信的。两个人在一起,若是连信任都没有了,又哪里来的心意相通?”林平之听得此言一时楞住,只睁大了眼睛,令狐冲拂去他脸上的泪水,笑道:“盈盈是日月神教圣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这武功尽失的穷光蛋,又怎么配得上。现在我被逐出师门,也许不久就是江湖人人唾弃之徒,除了你这傻小子,谁还愿意跟我好?”
林平之此时方破涕为笑,扎在令狐冲胸前说道:“我也不愿跟你好,是你一直缠着我。”令狐冲捋过他的头发,说道:“我刚刚说的你可都明白了?”林平之点点头:“我知道啦,不去管那些江湖流言,以后只要你说的我便信你,再不去胡乱揣测。”令狐冲胸中畅极,抱着他又亲了亲,二人心结终是解开再无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