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雨天rainy

95、090对不起，我不能

　　白雍林在这天晚上接到了李玉涵的电话。白雍林接电话的时候，心里也有些期许，原本只是约会，没想到居然接吻了。他思潮澎湃，正在犹豫要不要给李公馆挂电话……
　　“我想了想，觉得我们还是不适合。”她说了这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就留下嘟嘟的忙音。
　　如果要断绝关系，必然是要装的狠心一点，她对白雍林没有多少好感，但也绝没有恶感，拿他来消除李青对斯特林的痴恋是一步下下招，也对白雍林不公平。死了人已经死了，没有必要将活着的人再拖累下去。好在她跟白雍林也没有深交，此时抽身还来得及。
　　就算救不了火，也绝不能惹火上身。拿白雍林做挡箭牌，既违背了白雍林的意思，也违背了李青的意愿。璀璨骂地对，她只是一个戏子，没有必要自己参与其中，更改故事的章节。
　　只要到了适当的时候，自己完美谢幕，便已经是最好结局。
　　可以看戏，但不能入戏。
　　出于这样的想法，李玉涵跟斯特林和解了。
　　她不能急功近利地要从这个男人的生命中退出。因为之前的她已经让了一步又一步，已经让这个男人极靠近自己。既然没有良好的契机，她也只好慢慢退了。
　　热热闹闹关于李公爵琵琶别抱的八卦，也因为李玉涵和斯特林关系修复而平息了。
　　李玉涵又跟斯特林搅和到一块，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女难。
　　女难这东西，一日正宫不在就如同野草火烧不尽，自从李玉涵跟斯特林生分后，斯特林的女难就开始各种发生了。原本有李公爵这座泰山压顶，谁也不敢乱动。李玉涵一调走，然后各种贵族女投怀送抱，更有甚者表示就算是做小也愿意……
　　“为什么你的女难要我来给你解决？”李玉涵问。
　　“这个这个，因为一直以来她们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李玉涵冰绿色的眼中透出了某种危险信号。
　　“……你看吧，我跟你之间一直这个这个，暧昧地，我们是不是情侣胜似情侣，这个样吧我帮你秒杀男的，你帮我秒杀女的，这样总可以吧。情侣们都是互相帮助的……”斯特林结巴道。
　　李玉涵一笑。斯特林正高兴，听她又说：“既然是情侣。那你更应该自己摆平。我觉得你的真爱足以秒杀一切意图不轨者。”
　　“那我怎么没秒杀白雍林。”
　　闻言李玉涵抬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把袖子卷上去，“……行了，别结巴了。我去帮你摆平！”
　　斯特林本来有点高兴，忽又一想道：“不准动手，不准抽剑，也不准传出‘李玉涵是个暴力分子’这种流言。”
　　“讲人话。”
　　“厄，我觉得我们可以约会啊。这样就不会劳烦你一个一个上门，她们会自然而然地退却了。”
　　李玉涵冷笑一声，“天真。”
　　“怎么？！”
　　“因为我们又不是真的情侣。”李玉涵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真正的情侣是可以击退所有爱慕。但假的情侣，只会助长到追者的气焰：切她能做到的，我也能！”
　　“……你怎么知道的？”斯特林皱眉问。
　　“概率学。”
　　“……我觉得，这个，你知道我对你的演技十分信任。”
　　“多谢谬赞。”李玉涵懒洋洋地回答，但我对你的演技没丝毫信心。

　　“为什么要选恐怖片？”电影院门口，斯特林问李玉涵，上次明明她跟白雍林看的爱情片……
　　“因为很有趣。”李玉涵跃跃欲试。
　　“……”
　　“怎么了？”
　　“……”
　　两人进入电影院后，大片大片的暖黄色灯光落下，随即很快黯淡，银幕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你拉着我的手干什么？”
　　“不是黑吗？”
　　“有壁灯。”
　　“对，对，有壁灯。”话虽如此，斯特林却并没有放开李玉涵的手，直到两人找到了座位坐下，也没有放开。
　　过了一会，李玉涵终于忍不住看他，道：“你怕鬼故事？”
　　“不是。”
　　“那你突然靠近我干什么？”
　　“……”
　　李玉涵看了看斯特林在微弱屏幕光下的脸色，通过观察排除掉一种可能。她转过头，盯屏幕看了一会，突然说道：“你不觉得那群鬼很蠢吗？”屏幕上，一堆怪异扭曲的厉鬼，用身体挤压着窗户。
　　“……”
　　“你看，”李玉涵说，“明明那边有一扇窗子没关。”
　　困在屋子里的少年快被窗边的厉鬼吓死了，四面八方的鬼都在拼命朝里挤，可居然有一扇窗子是开着的……
　　“噗……是的呢，是有点蠢。”斯特林的声音似乎有点缓和下来。
　　场景换到走廊里，从阴暗的角落里，爬出狰狞的女鬼，红色的指甲在地板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李玉涵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弧度，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到，但这使得她的声音很是悦耳。她说：“你看那女的，她往前爬一点，就缩回去一点”
　　“……好像是有点……”
　　“呵呵因为地板有摩擦，那裙子太短，她怕走光。”
　　“……”虽然旁边没有声音，又是在黑暗中看不清，但李玉涵想，他应该也是笑了。
　　“很有趣吧。”从黑暗的电影院出来，回到光天化日之下，顿时感觉阳光是尖锐的明亮，大片大片白光投射在自己面前。在这种强烈刺激下，居然觉得刚才的黑暗是温柔地，它深沉地包裹了所有的人，很安心。
　　这感受如此强烈，仿佛有了形体，他觉得简直可以用手触碰到它的存在。
　　“……下次还是换别的吧，那个冒险片或者战争片都不错。”斯特林说。
　　李玉涵的左眼眨巴，“好。”她低头轻笑了一下。
　　“你该不会是认为我怕鬼片吧。”
　　“我没有。”她端正了脑袋，说道。
　　“……你心里肯定是这样想的。”
　　她侧了头，对男人此时的幼稚简直不敢相信……早知道就不挑自己喜欢的看了.
　　她叹了口气。
　　李青面对这种状况是怎么处置的呢？
　　她抬头看了对面俊朗的男人一眼，眼神突然飘突起来。
　　“这可不是工作啊。”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走神，斯特林说道。
　　是啊，李玉涵抬头看他，可那又怎么样呢？
　　最后还不是死了吗？
　　“……”李玉涵突然笑了一下，那是普通少女情动的笑容，明媚开心地，让他十分熟悉的笑容。
　　她突然上前抱住了斯特林。
　　“有人跟踪我们。”李玉涵在他耳边，如是平静阐述。
　　这女人快精神分裂了，斯特林想。
　　不是她要分就是我要分了。
　　“你知道，她是喜欢我的。”斯特林试探问道。
　　“知道。”李玉涵回答，所以我才决定依照这个设定，陪你逛了这半日。
　　虽然他心里也已经确定，但是李玉涵如此平静地把事实说出来，倒好像是在谈旁人的事情了。“她是爱我的，那你在收集她的灵魂，是不是意味着，你也可以爱我。”
　　“……”李玉涵一言不发。
　　“你要是不回答，那就代表是了。”
　　“……”李玉涵还是没有说话。
　　“那如果我说，我希望，希望你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跟我交往，你能答应我吗？”
　　“不能。”李玉涵断然拒绝。
　　“可是你刚才承认你是爱我的。”
　　“那不过是灵魂的附庸。对不起，”李玉涵说，“我不能。”

　　李玉涵坐在自家客厅里，手里捧着一个暖杯。
　　她陷入了悖论中。
　　她想，其实斯特林是她会喜欢的类型。无论是在云梦的初见，还是后来在凛冬城的抗敌，这个人给她的感觉，都会使她萌生好感。如果说，她李玉涵会爱上一个人，那么，斯特林具有这个可能性。并且这个可能性，相当大。
　　李玉涵也许是不会爱他，但是她欣赏他。
　　可是，再大的可能性，也只是可能而已。
　　李玉涵不会爱人，因为她没有完整的心。
　　她可以模拟任何爱的感觉，爱的方式，纯粹的，激烈的，任一种，都可以，唯独没有她自己的。
　　她只是一个容器。
　　她不能体会，自己说一句话或者做一件事，会给对方带来什么感觉。她只能凭记忆分析和判断去追求结果，至于为什么会产生这个结果、这个反应，她是不甚明了的。她不能感受这些，也不能理解这些，只是像背公式和答案一样背诵着行为和举止。
　　李青的心，是她所能接近的，最近的一颗。因为她们原本同出一源。
　　因此，她便更能理解和感悟李青对斯特林的感觉。
　　可是，这种深刻的理解，却是障碍了她成为李青的最重要一点。
　　她无法完全复制李青对斯特林的感情。
　　不是无法，是因为她不能让自己那样做。
　　因为李青的道路，是放纵、毁灭式的，是将灵魂和心变得荒芜和枯萎。李玉涵无法保证自己一旦放纵了李青的感情，能够从绝望的毁灭中走出来。而她也知道，自己只会复制，因此便绝没有走出第二条道路的可能。一旦她完全复制了李青的感情，就意味着她将完全不在乎李青的也即她自己的灵魂。
　　原本她可以不在乎，但一旦李玉涵也重蹈李青的覆辙，那么李青的灵魂便不再有找回来的可能，三界六道将不会再有这个灵魂。李玉涵身上存在的和重塑的，是李青的灵魂。她的任务和目的，是重塑和保护这个灵魂；她因为要收集和重塑灵魂，因此必须复制李青所有的一切，但她禁止自己复制李青最重要的感情。
　　只因那感情是毁灭灵魂的元凶。
　　她可以复制李青的行为，却不能让自己复制行为背后的感情。
　　可是缺失了这份感情，她便不是完全的李青。
　　她深深地陷入了悖论中。
　　“如果条件改变的话……”沙发上，李玉涵喃喃道。如果周围条件改变的话，如果斯特林爱李青……
　　她觉得心脏那个地方有一点刺疼，眼睛也里也有些涩，她知道这是李青的感情，这在她允许的范围内……
　　“那是不可能的，条件不可能改变。”李玉涵自语道，她从初认识那个人开始，就知道他有多爱欧忒耳佩，不可能改变的。
　　李青不在乎斯特林爱欧忒耳佩，因为只要他爱的不是她，是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只要不是她，是谁都可以，因为结局只有一个，道路也只有一条。
　　毁灭。
　　可是李玉涵却不能不在乎。她不能拿李青最后的救赎去走一条老路。
　　她不能。
　　她不能毁灭自己的灵魂。
　　所以，她只能行为上无限接近，而情感上背离。
　　她用手摸了一下眼睛，然后她发现自己手指上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