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伴凡鱼》小歌声

16、第十五章 春心（1）

　　***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雾气，看不清前方，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是哪里？
　　“阿银？”似是从幽谷中传来的声音，带着空灵的回声，从远处传来。
　　往四周一看，只能看见一片迷雾。
　　“阿银？”声音越来越近。
　　一声又一声，温柔至极，却仍听不出是哪个方向。
　　终于，前方的浓雾中，渐渐出现一个人，只着一件里衣，一步一步地靠近。
　　看清这个笑容，身体便不能动弹了，是墨通。此刻的墨通，脸上有着刚睡醒的慵懒，眼里还有贪睡的神情，这种孩子气的模样是不曾见过的，但他嘴角不经意的笑容却是最最熟悉的。
　　靠近，在快贴到自己的地方停住，近到可以感受他的呼吸。他低着头看自己，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邪气，伸出如玉般的手指，可以感受到他的手正在触碰自己的指尖，然后慢慢向上，手背、手臂、肩膀，最后脖子，颈后的手指轻轻一用力，自己的头便不自觉地抬向他。
　　“闭眼，阿银。”
　　听话地闭上眼睛，唇上便感受到一片温软，心尖不可抑制的喜悦让惊恐消散，手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微颤地抬起，却从他的衣服里面探了进去……

　　咦？
　　不应该是光滑的背部吗？
　　通哥哥的背部怎么这么多毛？
　　不过蛮柔顺的，摸起来很舒服……
　　慢慢睁开眼……
　　***

　　华银睁开眼，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掐着肉肉的肚子，肉肉的头和尾俨然成了两个球。倒抽一口气，立马坐起，扔开肉肉，使劲拍了拍脸。
　　愣了一晌。脸色慢慢由白变红。

　　竟然做梦了……

　　羞得不知所以，拉过被子把自己埋到被窝中。
　　闭上眼，脑中所浮现的仍是那双眼，那个邪笑的唇，还有挥之不去的声音——闭眼，阿银。
　　“啊啊啊啊——”
　　阵阵哀嚎从被子中传来。

　　自从那日……被亲之后，华银红透着小脸从东海回来，躲在房间已经多日不出门。谁来都不见。可就算谁都不见，这关紧的房间里却充斥了无数的墨通，镜子里可以看到墨通，茶中可以看到墨通，书中可以看到墨通，画中可以看到墨通，连上茅厕时脑中也可以看到墨通……这简直要折磨死人了。
　　明明眼前都是他，却不想去找他，却不想真的看他。因为就算看到他，华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像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是生病一般，却比生病更磨人，感觉不到痛苦，却又像被夺去呼吸，无法呼吸。
　　可若想起那天的情景，胃里像是装满了盛夏的蒲公英，风一吹毛茸茸的花瓣就在胃中舞蹈起来。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生病的。
　　终是推开门，化成银龙，往西海游去。

　　西海，麒麟岛。

　　华银在西海的正宫中没有找到西晗，便往麒麟岛来。可是还没靠近麒麟岛，便被困在了海边的迷阵中。
　　硬闯无果，就在阵中大叫起来：
　　“阿晗——阿晗——阿晗啊——啊晗——”不一会儿，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找了个小石头，施法做了个小铃铛，戴在脚上，使劲地摇着。
　　摇了快一个时辰，终是把西晗盼来了，只是累得腿都快断了。。
　　看到西晗，华银走上前，双手齐上，捏住他的脸。
　　“阿晗！你怎么现在才来！”
　　西晗也不示弱，也捏住她的脸，嘴巴的拉扯让他的声音变形：“我早到了。谁知道你这么笨，这么简单的阵都出不来。”
　　“你早就到了？！”气得阿银手上加力一拧，“害我脚都要断了！”
　　“啊——痛啊——放手！”西晗惨叫，手上也用力。
　　“啊——你先放啊！”
　　“你先！”
　　“你先！”
　　……
　　百年也好，千年也好，劣性难改。

　　过了许久，两个揉着自己发肿的脸，互瞪着对方。最终还是西晗示弱，带着华银走出迷阵，带她来到一处浅礁。
　　坐到浅礁上，华银边揉自己的脸，边叹气。
　　西晗站在她旁边，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阿晗，你说，喜欢是怎么样的。”
　　西晗闻言，皱起眉头，想了一下，又展开眉头，有些怒气道：“殷璆那娘娘腔又对你做什么了？！”
　　“啊？”华银不知所以地看着他。
　　“上次我已经把他揍到半个月不能见人了，他怎么还不长点记性？！”
　　“什么？阿晗，上次……是误会啦。”
　　“我管他啊！不经过我同意就亲你，我没撕烂他的嘴已经很很好了。”
　　“……”要是让知道墨通他…
　　华银赶紧摇摇头，挥拳揍到了西晗的大腿上，痛得他直往旁边退了两步，“阿晗，你别欺负阿璆，他也不是逼不得已。”
　　西晗做了个要揍她的动作，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你就护着他吧，哪天被欺负别来找我哭。”说完又接着问：“那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华银讪讪地笑说：“就，就来看看你。那个，我师傅找我有点事，先走了啊。”
　　话音未落，就往海里去跳去。整个身子还没跳入海中，双脚却被西晗抓住了。

　　现在这个姿势，就是华银笔直的半个身子插入水中。

　　“……”
　　“那是南海的方向。”
　　“哦……”水中传来闷闷的声音，西晗才放开手。华银转了一个方向，往北海而去。

　　北海，雪域。

　　“师傅——”
　　九只灵猫一听这个声音，立刻站起来，欢腾地奔向华银，紧紧围着她让她挪不了步。
　　“九公子近来可好？”
　　闻言，九公子有些萎靡地喵了几声，却又炯炯有神地看着华银。
　　华银一笑：“好，等下给你们做好吃的，我先找师傅哦。”
　　九公子这才乖乖让路。
　　华银一走进竹屋，看着眼前正在下棋的两人，有些吃惊。

　　两人都一身白衣，美得不真实，要不是两人额头的印记不同，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一模一样的两人。
　　冰帝没有瞧华银一眼，清冷地声音便飘出来：“呆愣着在那干嘛，沏茶。”
　　“哦。”
　　华银呆呆地点点头，去提起旁边的茶壶，给冰帝倒满茶，再给鬼帝，或者说前鬼帝——如今已是横云仙人倒茶。
　　冰帝不爽地看着横云仙人：“哥，你就不能让我一步吗？老是赢有什么意思。”把棋盘打乱，怒道：“不玩了。”
　　横云仙人也不恼，伸手一摆，本已打乱的棋盘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赢没有意思，赢的过程有意思。一旦开始，就没有不继续之理。”
　　“好好好，你最有理，真是啰嗦。”

　　华银听到“啰嗦”一词，哆嗦了一下。

　　两人继续下棋，华银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大美人师傅赖皮的一面，中间反悔多次，终在一个时辰后分出胜负。自然，是冰帝输。
　　冰帝这才发现华银似的，“华银？你在这有何事？”
　　“……就，就想师傅了。”
　　“哦，赶紧做饭去。为师已经七天没吃饭了，快给我做顿好吃的。”
　　“是……”
　　看着华银垂着头退下，横云仙人一笑，不见动嘴，却发出了声音：“你这徒弟，挺有意思。”
　　冰帝只是气得过扔去一个黑子。
　　“好好说话行不行！天天装神弄鬼的！在那鬼地方呆的，都懒成什么样子了。”
　　“你哥这是灵力强大。”
　　“好好好，强大！吓唬谁呢。你这阵子闹的，把那老头吓唬成什么样子了。别再把自己折腾到什么鬼地方去。”

　　果然知兄莫若妹啊。

　　吃过晚饭，华银坐在自己以前的房间发呆，房间的摆设一点都没变，熟悉的感觉让自己放松。
　　凝神运气，把玄冥心法从头到尾练了一遍。
　　结束，已是满头大汗。睁眼，却看到门口倚着大美人师傅。
　　大美人一笑，“不错，虽说练到十级还是要花上几年，但凭现在的灵力，倒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打死几个仙字辈的人。”
　　“师傅……”
　　冰帝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说吧，找我什么事？”
　　华银憋了一天，此刻竟然有些犹豫起来，“师傅，我来是想问你，那个，呃……”
　　越是紧张，越是结巴。
　　这时，另一个人路过，停下来倚在门的另一边，好奇地看着涨红脸的华银，戏谑地说道：“这姑娘怀春了吧？”
　　“我，我没有！”
　　冰帝斜了一眼自己的兄长，又对华银说道：“阿银，这没什么丢脸的。这些俗事，是个动物总要经历一回。”
　　“……”华银想了许久，还是道出心中所疑，“师傅，怎样才是喜欢？”
　　冰帝会心一笑，“你得去问那个人，不管对方说什么，你的情绪随对方的话语而变，那就是喜欢了。若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觉得无所谓，那便不是了。”
　　华银不语。
　　“那人是谁？”
　　横云仙人此刻插话：“不会是我家徒儿吧，那样的话，我小儿要伤心了。”
　　华银连忙道：“不是不是！是，是东海三王子。”

　　说出的那一刻，华银竟然感觉如释重负。那蒲公英再次在胃里舞蹈起来，却有雀跃的感觉。

　　可横云仙人一句话，让她雀跃的心情冷静下来。
　　“东海三王子啊……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喜欢他的好。”
　　“为什么？”
　　“我可是鬼帝，我知道所有人的命格。这三王子的命格……你还是不掺和的好。”
　　冰帝直接踹了他一脚：“鬼帝你个大头鬼，你不是耍帅把帝位扔给那个北海小儿了吗。那就不要在这危言耸听。”
　　又转头跟阿银说：“去找那个什么东海王子啊。问他有没有心上人，若有就问是谁，不是你的话，就不要喜欢他了；若没有，你把自己变成他心上人就好了。这有何难？”
　　华银有些赞同地点头。
　　横云冷笑：“小姑娘，我并没有吓唬你，要不是看在冰儿的面上，我是不会透露命格的任何信息。若你还想有个安生生活，还是到此为止好。”
　　华银许久不说话，还是摇了摇头：“多谢横云仙人。可我好像不能做到‘到此为止’，要是可以做到，我前一刻，前一天，我早‘到此为止’了。所以，我还是要去找通哥哥。”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我赌你定会后悔。要是我赢了，来给我当厨娘。”
　　冰帝无语，转身离去。
　　“……要是你输了呢。”
　　“送你一条命呗。就算天帝要拿你的小命，我都可以从他手中救下你。”
　　华银想想，好像没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