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男皇后》匹斯

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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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睁开眼时，已是黄昏了。经过一场暴雨的洗礼，气温顿时降了不少。林耀的脸贴着湿润的泥土，衣物因湿透而都紧紧黏在身上，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脚步还有些虚晃。
　　四周一片惨状。几辆马车全都散了架，马车的零件四处散落，不仅如此，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布周围。几匹马都不知所踪，大概是在混乱时受到惊吓逃跑了。财物定是被山贼掠走了，早就不见踪影。雨水顺着坑坑洼洼的土地汇成一条条小水流，又被地上的鲜血染成了刺目的红色。暴雨过后，淅淅沥沥的小雨轻轻拍打着林耀的脸颊，拍打着那些苍白、毫无生机的脸。几十个侍女和侍卫无一生还，甚至有的在打斗中失去了手脚。刚才还生龙活虎地在嬉笑打闹的人，转眼间就停止了呼吸。林耀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全身发凉，耳边只能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就在他慌乱之时，身后传来了微弱的呻吟。
　　“滕云！”滕云满脸是血，在刚才那场撞击中磕破了额头，伤口正汨汨流血，左臂似乎骨折了，轻轻一动弹就疼得他直冒冷汗。将滕云扶起后，林耀又忙着查看还有没有人活着。指尖冰冷的触感告诉他一个又一个生命的离去。面对死亡的恐惧感再次袭来。那一张张早已失去血色的脸上还保留着这些人生前最后一个表情。那样的惊恐，那样的害怕。林耀不禁庆幸自己当时昏了过去。
　　“林耀！快来帮忙！”几步外的滕云忽然叫起来。
　　还有人活着！是那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中年大叔和一个马车夫。
　　大叔有些狼狈地爬起来后二话不说，急急忙忙地四处寻找着什么东西，看样子也没受什么伤。
　　“大爷，您没事吧？”二人又将马车夫扶起。“没事，没事！”
　　“哎呦喂！大事不好了！”大叔在远处焦急地大叫。那声音又尖又细，听得林耀一哆嗦，“南霜公子呢！？”被他这么一嚷嚷，林耀才惊觉一地尸体中没有南霜的影子。
　　“徐公公莫急，南霜公子可能还活着，只是趁乱躲起来了罢。”马车夫年过六旬，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面，苍老、沙哑的声音带着颤抖。
　　徐公公急得跺脚，“哎，这可让本公公如何跟主子交代呀！还有这一地人的后事得处理，是要忙死本公公呢！”
　　林耀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太监，于是又惊又奇地瞪着徐公公。
　　似乎感受到了他带探究意味的目光，徐公公朝林耀看过来，尖着嗓子道：“你又是何人？”不待林耀回答，徐公公已经走上前来，盯了他一会儿，又用手抬起他的下巴，左右细细端详他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脸蛋…还过得去吧！就是皮肤糙了点，又太黑。”真够损人的！林耀不悦地后退了几步。
　　正在这时，众人身后响起了马蹄声。看来是单几的官兵赶过来了。徐公公一喜，道：“本公公正想去报案呢！”于是，四人便跟着官兵回到了单几。晚上，他们就在一家小客栈里住下。
　　单几民风淳朴，这里的百姓听说了他们的遭遇都纷纷献出援手。财物被山贼抢光，眼下四人身上所有钱财加起来也只够维持几天。好在客栈老板不收他们的钱，还免费为他们提供热茶水。单几官府让人送来了一辆新马车，附带足够吃一个月的干粮，还给他们找来了大夫帮他们检查身体和包扎伤口。
　　客栈很小，只有两层，客房内的家具也是半新不旧的。林耀打开窗，一股牲畜的臭味立刻扑鼻而来。他朝下一看，原来这个窗户正好在客栈后院的马厩之上。那位年迈的马车夫正一下下的替马儿刷毛。这位老人名叫马汉，别人都管他叫老马汉。老马汉为人老实憨厚，待人真诚，让人不禁对他感到亲切。
　　“呃…这是什么味道，那么难闻？”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原来是滕云让大夫上完药后回来了。
　　“你连自己身上的味道都不认得啊？”林耀把窗户关上，还不忘毒舌一把。
　　“去你的！”滕云笑道，又问：“徐公公到官府上去了？”
　　“大概是吧。”林耀答道。难怪这会儿耳根清净，没有听见尖细的抱怨声。
　　话音刚落，门就再一次被打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徐公公一进门就对他说道：“林耀，是吧？你坐下。”林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乖乖拉开凳子坐在桌边。徐公公见状，又转身对身后的人恭敬地说：“朱半仙，请——”语毕，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慢悠悠地晃进了屋里。老头留着长长的胡须，手持羽扇，虽然满头白发但神采奕奕，一身素衫，面容慈祥，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人刚在桌子的另一侧坐好，就听徐公公说：“朱半仙，您看如何？”
　　老人眼神犀利，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认认真真地在打量着林耀。“嗯……”老人不说话，只是作高深莫测状。
　　“朱半仙，您看…这小伙虽然粗俗了些，但底子还不赖吧？”见老人半天不开口，徐公公忍不住自己推销起来。
　　靠，这是要把我卖了吗？林耀紧张地想着。身后的滕云也有些警惕地盯着老人看。
　　就在气氛凝结之时，白发老人终于开了金口！在三人的期盼下——咳了两声。
　　徐公公先是一泄气，但又立刻挺起腰杆，拿起桌上的茶杯为老人满上一杯热茶，端给老人，道：“朱半仙，您说说呀，这小伙命如何？”
　　听徐公公这么说，林耀就了然了。什么仙风道骨的老头，原来是个江湖骗子！还故作神秘，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伙子，先别那么急着骂老朽是个骗子。”老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笑着说道，声音有些颤颤巍巍。
　　“朱半仙可是大名鼎鼎、神机妙算的活神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霓虹皇后都时常请朱半仙入宫为她算上一卦。你一小小奴才懂什么！竟然敢这样侮辱朱半仙……”听完朱半仙的话，徐公公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竖着食指嚷嚷起来，连尖锐的声音都高了一个度，也不想想林耀根本没有开口说过话，虽然他心里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被老头一个挥手示意后，徐公公才安静下来。
　　即使徐公公这么激烈的为老人辩护，林耀还是未对眼前这个面含浅笑的老人有所改观。他所见过的算命大师都来自电视剧。而电视剧中，只有招摇撞骗、满嘴胡话的假大师才会入宫为皇室算命，尽说一些他们爱听的话。相反，真正懂算命的人偏偏远离世俗、隐世而居或者仙游天下，总是让人找不着，更别提被人请去算命了。
　　想到这里，林耀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脸上却故作镇定，以为这样就没人能看透。他还自认为掩藏得很好，其实脸上的表情早将他的心事告知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