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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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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蕴辰,他原本不叫这个名字,他叫蒋念心。
因为他住在念心孤儿院。
那年他才六岁,莫名就白白送了命。至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他直到重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为止都一直没有想通过。
而张蕴辰这个名字,是他这一辈子的父亲给他起的,据说那会儿他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他的新父亲花了三天三夜,生生翻烂了一本新华字典而选出来的三个字。
蕴,代表着蕴藏,他的父亲希望他以后可以像地下宝洞一样,蕴藏着无数才华无数宝藏,同时谐音‘云’,想让孩子做一个活在云端上的人;辰,谐音成功,也代表星辰。
总的来说,他的父亲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充满了无数的希望,纵使他对于孩子母亲的感情为零。
后来,张蕴辰听母亲说过,父母之间是通过母亲的邻居——父亲部队的老政委介绍认识的。父亲和母亲的认识不超过一年,很快就结婚了,对于这一点,张蕴辰一直相信,父亲是因为年纪渐渐大了,加上领导介绍的缘故同意的,而母亲则是完全的逆来顺受。
与上辈子不同,张蕴辰是家中的第一个孙子,他外婆生了三个女儿,老大就是他的母亲张静。从小开始这个张蕴辰就跟被捧在手里的小公主一样被一群女人围着长大。他的外婆为了他从厂里退休,专门剪了自己的大辫子回家照顾他;他的母亲每晚都带着他睡觉,连他半夜起来上厕所都跟着;就连他的两个小姨都经常喜欢给他带一些布娃娃之类的玩具玩儿过家家。
小的时候,当他还在牙牙学语,外婆便用一块儿尿布紧紧地裹住了他的双腿,说是这样以后腿长得又长又直,走路踏实而且远。这件事情在他长大后多多少少是有些应验,即使与最初外婆的好意完全不相符合。
张蕴辰的新家庭有些复杂,他们家中工作最好的就是远在县里当军人常常不回家的父亲。父亲当年是很稀奇的农村中硬生生考进军校的大学生,骨子里带着一种传统思想,敏感而高傲;母亲当年的工作则是在汽车厂里的组装车间组装那种大大的东风卡车,不过按照劳动人民最光荣的思想,那会儿的工资倒也不低,一千块出个零头也还是有的;还有一个工作力量就是他的外公,外公的工作是在小公司里卖汽车,对他好得不得了,比起几个小姨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个外公再怎么疼他,不论是外婆母亲还是两个小姨都不允许他过分的亲近,因为外公是外婆改嫁的后男人。
张蕴辰从小就像个小姑娘,微胖的身体,白生生的小脸儿,一点儿也不高的个子,还有羞涩到极点的性子,每一步都为他今后的生活打定了基础。
他注定是要活在别人的控制下。
也许是上辈子模糊的记忆的影响,孤儿院里总是女孩儿更多一些。所以从这辈子他还小的时候开始,总是喜欢跟着两个小姑娘玩儿,偶尔才会跟着那么固定的一两个小男孩儿。
他的母亲想,大概是因为孩子还小,不懂事的缘故吧,大概长大了就好。
那会儿正是晚饭后,他和一大堆小姑娘正在玩儿瞎子摸鱼,玩儿的咯咯咯笑个不停,偶尔被抓到了立马耍赖:“我要休息一会儿,你们先玩儿!”
张妈妈看着冲自己跑过来的儿子,笑眯眯的半蹲下身张开双手迎着他。
张蕴辰猛地扎进母亲怀里,笑的好不开心,眼睛里阴谋得逞后特有的心虚一览无遗。
周围的家长心照不宣的揉揉他的脑袋,夸:“张蕴辰聪明的嘛!以后长大可有出息了啊!”
张妈妈掏出水给儿子喝,嘴里不停地回答:“耍个小聪明,瞧你们说的!”眼里的笑意掩藏不住。
没有一个家长对于别人夸自家孩子会不高兴。即便其中挖苦成分更多。
张蕴辰休息一会儿,把水递给他妈妈,又重新跑过去了,只可惜这回小姑娘们都学聪明了,一个二个跟着嚷嚷:“你才进来,你得当辣椒(方言,就是抓人的)!”
张蕴辰不干了,也跟着嚷嚷,可是相对于有同盟军的,没有同盟军的声音底气都不足,他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扭头,在众人的唏嘘声中眼含泪花跑进了母亲怀里。
母亲声音带着笑意,却装的带上可怜兮兮的意味哄他:“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张蕴辰在母亲怀里呜咽两声,不肯把头抬起来。
母亲一面轻拍他的背,一面问他:“还想不想玩儿?不想玩儿咱们就回家了!”
张蕴辰心里一紧,猛的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眼里的不舍强烈至极,母亲开口问他:“还不想回去?”
点头。
“还想玩儿?”
点头。
“那就去吧!”
摇头。
母亲奇道:“怎么呢?”
张蕴辰看着母亲,声音里重新带上哭腔:“他们都不跟我玩儿。”
母亲无奈,伸手把儿子柔软的身子抱起来:“那咱们就回家吧。”
张蕴辰心里难受的要命,但始终没有再吭一声,母亲挎着袋子,双手抱着他往前走。张蕴辰窝在母亲怀里,直到看见迎面走进的老人,他顿时双腿挣扎着,惊喜道:“爷爷!”
这个人其实就是张蕴辰的外公,但是由于从下他是家中第一个孙子的缘故,加之父亲常年不回家,外婆私心里就让他从小叫自己奶奶,自然而然,外公也就成了爷爷。
老人瞧见孙子,笑着走上来:“宝宝要回家啦?”
张蕴辰响亮的恩了一声,老人继续逗他:“回家干吗?”
“肥家睡觉觉替啦!”
老人还想说些什么,被母亲有些冷淡的打断:“杨伯,天快黑了,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好走路。”
“好好好!你们回去吧!”老人也不在意,摆摆手,对孙子道:“宝宝明天再过来找爷爷玩!”
“恩!”张蕴辰声音很大:“爷爷再见!”
老人来不及挥手,母亲抱着他快步向前走去,张蕴辰在母亲怀里兴奋的扭过身子对身后的爷爷拼命挥手,顺便还送了两个响亮的飞吻。
那是他从电视广告里学到的。
张蕴辰他家住在一条宽度不到十米的水沟旁边。人们居住的红砖房高度只有三层,住的人家却不少,人挤人的住着。一楼的所有住户共同有权利使用唯一的一间厨房,无论是洗衣服还是炒菜做饭,甚至张蕴辰小的时候上大厕,洗澡之类偶尔都会在里面解决。
那一块儿地简直可以概括了许多人的不同等级,有大学生,也有杀猪卖肉的汉子,也有农村上来的打工夫妇,同时还包括了一些疯子之类的精神有问题的人。
虽说听上去感觉很不好,但是这套房子是父母结婚后买的第二套房子。
张蕴辰常年和母亲呆在一块儿,以至于染上了一个毛病——玩儿头发。
他很喜欢那种玩儿柔软长发的感觉,这让他很舒服,甚至于睡着了的时候都在无意识的用小手摩挲着母亲的头发。
这件事儿后来被从部队回来的父亲知道了。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三个人都躺在仅有的一张席梦思大床上,张蕴辰打死不肯挨着父亲睡,对于他来说父亲始终太陌生了,虽然自己更多的是对父亲的崇拜,但那仅仅限于白天,晚上他更选择依赖母亲。
张妈妈有些无奈的看着张爸爸,张爸爸虽然表面上严肃,但是心底里还是很想亲近亲近这个常年不在身边的儿子。
可惜儿子怎样都不肯挨着自己睡。
张蕴辰眼睛湿漉漉的抱着母亲的手臂,小脸上的表情可怜极了。
父亲最终还是妥协了,睡在了床的最外边儿,母亲睡里面挨着儿子。
原本可以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上一晚上,可惜半夜的时候张爸爸莫名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一阵揪扯,还清醒过来,紧接着就是身边儿子惊天动地的哭声。
张妈妈迷迷糊糊的打开灯,看见儿子哭着一边找妈妈,一边手里还攥着张爸爸的头发。
张爸爸简直是莫名其妙的被儿子踢到一边,用眼神向妻子询问。
张妈妈颇为无奈:“辰辰习惯玩儿着我的头发睡觉,估计是半夜伸手过来玩儿头发的时候发现头发没有了……”
这件事儿的后果就是,张爸爸怒气冲冲的回了部队,而张妈妈则去剪了短发,成了一个儿子头妈妈。
张蕴辰从此在不短的时间里失去了人生的第一个兴趣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