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一怒为红颜》史纪媛媛

25、恶毒的阴谋 （一）

　　媛媛当了阎医生的助手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里，阎医生像严格的老师，像慈祥的妈妈，悉心指导，放手让媛媛独立操作，让媛媛完成了一个飞跃。三百多个产妇，其中有四十多例高危病例，媛媛都顺利接生，没有出现严重事故。阎医生说：“媛媛，你会是一名优秀的产科医生！”
　　但是，阎医生要走了，她对孙主任说：“我对得起你们了，给你们培养了一个人才！”
　　媛媛是流着眼泪送走阎医生的。
　　阎医生走后，尤主任犯了人生之大忌，选择来宿舍找我谈话。
　　一男一女在一起的时候千万不能沉默，沉默意味着暧昧。当然更不能在宿舍。在宿舍而又沉默，你就是有苏秦张仪的舌头也辩白不清。
　　我只好竭尽全力让沉默没有空间，我不知说了什么后来回忆已茫然，反正嘴巴说得很辛苦了。尤主任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真难为他，后来他小宋进来了，洞幽察微似地看了我们一眼，又返身出去，还把门轻轻拉紧，门板没有发出声音锁头却“咔嗒”一声巨响，像重重地弹了一下我绷紧的心弦，久久还柔柔地颤动着。不知她会扯出啥长葫芦啥歪瓢子来。
　　可是，你能怨孙主任吗？人家是领导，领导就是组织，以前盼还盼不到组织驾临寒舍关心哩。再说人家这里，一个单位只要一个人有思想就够了，还找你一个“准医生” 讲话？
　　第二回，孙主任就比较直接了，喝了水之后，就说道：
　　“媛媛，我不打算再找医生了，二诊室就你顶起来吧，阎医生说了，人才没有好平台和好环境也不行。试用期两个月。我派小宋做你的助手，她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助产士。”
　　小宋就是那个圆脸姑娘，吴医生的助产士，爱吃零食爱说话，怪怪的一个人。
　　上班的时候，媛媛一走进诊室，小宋就低下头去。一个女孩子的脸红胜过她说一大堆话，她认为是无意中撞破人家的好事了。后来媛媛也了解到，孙主任还是“领导第一回下基层”。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才让小宋心中生疑。
　　这天上午，门诊部刚开门，就来了一个躲躲闪闪的产妇。人家做人流都有男人陪着，就她孤身只影做贼偷情似的。她叫何秀秀，三十一岁，白白胖胖满目风情的四川女子。自诉怀孕六个月，是女胎，已经引产三回了。小宋证实，在她去年供职的医院里也遇到过何秀秀，那回她已经自诉第四胎了，这回该是第五胎才对。这天上午媛嫁轮休，吴医生接诊，她听何秀秀这么一说，也停下笔来劝道：
　　“女孩也很好呀，还是留着吧？”
　　“不行不行不行！”何秀秀紧张地说道，仿佛怀着的是一只小老鼠似的。“我老公打死也不同意！”
　　“你老公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我老公是香港人，他每个月来找我几天，就是为了给他生一个儿子。谁知道我跟了他五年，一年一个，来的尽是丫头片子。我对不起他，，一定要给他生一个儿子！”
　　明白了，这是时下流行的二奶，或者三奶四奶五奶。
　　“可是，你再流产，以后就有可能怀不上。”
　　“你快别乌鸦嘴！” 何秀秀伸出的手差点儿捂住吴医生的樱桃小口。“我最怕乌鸦嘴！相命先生说了，我有儿子命，两个，白白胖胖的一双！”
　　“你已经刮了好几个，子宮壁已经很薄了，会有生命危险呀！”
　　“危险啥？我命贱，没事，都是自己走进来自己走回去的！”
　　“那好吧，你签字。”
　　何秀秀在吴医生推过来的写有“同意中止妊娠，承担责任”的《手术通知书》上，歪歪斜斜地签下大名以后，竟如同已经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似的，如释重担，长长吐了一口气。
　　“我老公保证啦，只要给他生一个儿子，就一次性付我二十万元，我现在租住的一套房子也买下来写我的姓名，每个月还给一万元生活费。这个丫头片子早走，我儿子就能早来！”
　　吴医生明明知道危险，本应晓之以理，坚持劝说产妇到设备完善的大医院去，可是她一句话都没说。待到媛媛上班时才知道，何秀秀已经交了一万元压金了，而且今天产妇一下子来了五个，吴医生已经先下手为强把何秀秀拨到媛媛诊室。
　　小宋见媛媛脸有惧色，气愤地嘟哝道：
　　“全门诊部我最瞧不起的就是她，胆子最大，技术最差，凭着一点势头，硬是占去我的位子！等着瞧吧，是谁的总该是谁的，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媛媛听不出话里玄机，但对吴医生，她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不能说不了解。这分明是心怀不测嘛！一个小小的细节真的就改变剧情了吗？就“心有千千结”了？是那个黑色的日子，我媛媛一来门诊部就血淋淋地参加抢救产妇，不知深浅，让她尴尬了，心荐芥蒂了，但那是被孙主任拉去的呀，像工兵冒着生命危险排除地雷，为她避免了一场大出血事故，手术提成也照样归她拿，她岂可以怨报德呢？媛媛记得，第二天上班，她看见产妇不见了，问了一句，吴医生居然迁怒于她，说“还欠五百元手术费，你替她出呀？”媛媛剩下的钱全部作押金，连同身份证按规定都押在门诊部了，从家里带出来的钱只剩下三百元必须用到下一个月发工资，否则让她那么奚落，说不定我媛媛会把五百元重重拍在她桌上，然后扬长而去，让她看看北国女子的豪壮之气，可恨穷愁潦倒硬是让媛媛显示不出壮怀激烈。忍得一时忿，终生无烦恼。过后，媛媛已经三次示好，老远就主动向她打招呼，她鼻子一拧，看媛媛的目光就像看墙壁上的一团血渍那样厌恶。真是“知人不易，人不易知”呀！小宋来门诊部比久，人长得令人疼爱，性格也开朗，一天到晚热情为他人乱点鸳鸯谱，恨不得全门诊部的男男女女都结秦晋之好，因此她所搜集的情报绝不比一个高明的双面间谍差多少，于是好奇的媛媛堆上一脸真诚，以虚心的口吻问道：
　　“小宋，你刚才说的挺有意思，什么势头不势头的，怎么一回事呢？”
　　小宋瞥了媛媛一眼，一双纯净、明亮的眸子打了一个阴郁、怨懑的闪闪。
　　“怎么回事？我和她都是卫校毕业生，都当了多年助产士。不同的是她从来没有当过医生，而我在先前的医院还当了两年零八个月的医生，独当一面，这是有案可查的。我啥事没干过？麻醉，接生，人流，刮宮，手朮，啥事难过我小宋？那个医院的老板不让我跳槽，答应给我提工资，我是嫌那里太郊区，想蹦迪都找不到地方，才委屈到这里来的。我原是应聘医生，孙主任说先当助产士，待有空缺了再让我上医生。好不容易等到一诊室的医生走了，谁知史老板从他的连锁店里调来了她姓吴的补缺。她要是技术好，能容人，我还服气。你都看过了，她行吗？总有一天要死人吃不了兜着走，还狐假虎威，老板娘一样！媛媛，啥时候你让我亮一手你看看，我呀，麻醉特好，刮宫特干净，缝合最拿手，在原先的医院，人家都没得说，产妇都争着请我做，还有人叫我‘宋一刀’哩！”
　　媛媛听得心乱如麻。有“宋一刀”做的助手，真乃好事，放心多了。但是，一诊室的医生走了，吴医生来顶缺，小宋的希望成了泡影，恨不得撕碎她蘸醬醋蒜泥吃了；二诊室的阎医生走了，我媛媛来顶缺，宋一刀还不在心里将我碎尸万段么？瞧她锥子似的目光，就知道她身上有一股邪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怎么样发泄出来？媛媛害怕了，没办法呀，还是先引她为朋友呢，要不现在呀，纵有千般愁绪，更与何人说了！